二人不再说话，把外面穿着的夜行衣脱下，而后乔装，弄好一切，便小心地顶开上头的砖石，而后飞快出来，赶紧把东西恢复原状。


    得亏关怀素记忆十分清晰，修理水道的时候，早看过地形，知道这地方是个偏僻的杂居巷子后。


    这会子天还没大亮，许多人家都起来了，但是路上没什么人。


    二人钻出来，抖抖衣衫，一路往外走去。


    往程娘子所在的县主府过去有些距离，二人走到一半，天色也慢慢亮透了，一路开始听到热闹的人声。


    到了内城河边，便见到一条街摆满了各种杂货，显然是早上入城的百姓在摆摊叫卖。


    关怀素立刻买了个竹筐，再买了一些新鲜菜蔬，挽着周乐天，就像是两个采买的大家丫鬟。


    城外查的厉害，城内确实松散许多。


    关怀素挽着周乐天往县主府那边走的时候，还听到两个偷懒的兵卒在说：“老大，外头怎么查的这么厉害，这天天两班倒，个个都搜查，闹得周围百姓都埋怨。我老丈人前儿进城给我们送菜，跟我说身上被摸了三遍才进来，烦球得很呢！”


    “嗐，你别瞎打听！”那个老大呵斥了一句，又低声说，“我们听吩咐办事就好，没事琢磨那么多！你那老丈人抱怨，你就多给点钱财东西，让他少来打几次秋风就好了，非得听他叨叨？”


    二人闲话着，又说到家里母老虎如何凶悍之类的去了。


    关怀素挽着周乐天，二人悄无声息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一路往县主府而去。


    马上就要到县主府，关怀素心中快松了口气，还对周乐天说：“许是我们疑神疑鬼了，一会子姨母看到我们这等打扮，估计奇怪得很。”


    正笑着说话，却万万没想到，到了县主府门口，却见到县主府门口竟有脸生的侍卫把守。


    关怀素登时和周乐天对视一眼，二人心里都是一咯噔。


    “你们是干什么的？”偏侍卫看到她们，已经走过来发问。


    这些侍卫瞧着都十分脸生，关怀素十分确认这些人绝对不是姨母的人！


    关怀素心中紧张，正准备说话，却听到身后有人怒声说：“都给本官滚开！在这里挡着干什么呢？！”


    声音十分熟悉，关怀素登时激动回头，果然看到了宋兰！


    “宋主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侍卫心中愤懑，但是却似乎不敢得罪宋兰，只怒声说。


    “你们奉命行事，陛下只是说了，调查完平安侯和关怀素是否潜逃投敌之前，只叫在门口看着，不要影响县主与公主府还有各位将军等一应日常生活。但是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我朋友家的丫鬟给我送些新鲜吃食，你们还要盘问她的丫鬟？！”宋兰生气地看似在骂几个侍卫，但是实则是把目前京师的情况给关怀素和周乐天瞬间说得清楚。


    关怀素和周乐天心中一沉，他们不知道，他们居然已经成了潜逃投敌！


    宋兰还在生气地说：“你们这是把我和县主当犯人管着吗？！”


    “宋大人，我等绝无此意！”侍卫立刻说。


    “你们最好没这个意思，否则我定要在陛下面前告你们一状！”宋兰说完，立刻接过关怀素手中的篮子，而后笑着对关怀素说，“替我回去多谢丽娘妹妹，不过是我顺嘴提一句县主想试试冬笋，本想着过两天叫家里下人去买，没想到她竟叫你们特地来一趟，真是叫我不好意思。”


    又笑着说：“如今我拿到了，你们快回去找丽娘妹妹复命吧。”


    说着，宋兰拍拍关怀素的手，一副亲切的样子。


    关怀素心领神会，立刻蹲身行礼，连忙说：“是，我们这就回去复命。”


    宋兰见她明白，便含笑点头，示意她们快些走。


    关怀素立刻转身，和周乐天飞快匆匆离去，直到离开县主府很远，二人才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后背都汗湿了。


    “当时圣人过来的时候，身边明明有闵太医陪着，如今我们居然被认定是潜逃投敌，只怕闵太医处境糟糕。”周乐天立刻说。


    关怀素心乱如麻，轻声说：“这事儿当初是圣人私下吩咐，如今圣人宾天，我们真是百口莫辩。我们如今唯一的机会，是能直接见到陛下或是太后，否则若是中途叫幕后之人知道消息，我们就危险了。”


    周乐天点头，沉声说：“此人势大，我们必须要小心。”


    “兰妹妹既然这么说，定然是如今找丽娘最合适，我们便去见见丽娘妹妹吧！”关怀素闻言，下定了决心。


    周乐天自然赞成，二人便也不耽搁，一路出去，走了大半天，终于才又到了孙丽娘家。


    这回二人都有了戒备，远远地看清楚了，发现孙家门口一切如常，确实没什么问题，才走过去。


    “你们谁家的？有什么事？”门房开了个小窗，缩在里头问。


    “我们是县主府的丫鬟，奉宋姑娘的命令，来见丽娘姑娘。”关怀素笑嘻嘻地说完，而后抖了抖腿，说，“大伯，劳烦您帮我们传话快些，这天气冷得很。”


    门房听她说话利索大方，又见她和周乐天身上贵气，想着恐怕是县主府里头得脸的大丫鬟，也怕给姑娘得罪人，立刻便过来开门，笑着说：“那两位姑奶奶先在这里烤火等着，我这就叫人去传信进去！”


    关怀素和周乐天道了谢，连忙进门去烤火。


    没一会儿，便有人带他们去见人，关怀素和周乐天立刻跟着去了，进屋丽娘笑盈盈地说：“早上才见了宋姐姐，才说了话，是忘了什么才又叫你们……啊！”


    话没说完，却是丽娘看清楚关怀素和周乐天的脸，登时发出惊讶的短促尖叫。


    但是那只是一瞬间，接下来丽娘反应极快，忙故意惊喜地说：“哎呀，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兰姐姐答应把她那支粉色绢花送我了？”


    说着，丽娘开心地说：“紫藤，你去带着人，去厨房吩咐，赶紧给我亲自做兰姐姐最喜欢的寒梅花糕，我一会子让这两个姐姐拿回去做回礼！”


    紫藤也早认出来关怀素和周乐天，正惊讶地瞪大眼睛呢，听到姑娘吩咐，立刻反应过来，忙招呼屋里小丫鬟都出去，然后吩咐下去，自己站在门口放风。


    “关姐姐、侯爷，你们怎么来了，还是这副装扮？”丽娘把人赶出去，立刻招呼二人坐下，然后紧张地连声问。


    “如今京师到底怎么了？先帝怎地突然去世了？闵叔叔又在何处去了？”关怀素来不及招呼，便紧张地拉着丽娘的手连声问，“还有为什么我姨母门口都有侍卫守着，我早上见兰妹妹，她好像也不方便说话，只让我们来寻你，京师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丽娘听她说完，左右看了一下，轻声说：“陛下急病发作宾天，闵太医当晚连夜潜逃，侍卫抓人的时候，吴大伴不知为何前去阻碍，而后摔死在勤政殿前。”


    “什么？！”关怀素失声，说，“怎会如此？”


    “殿下和太后可叫人查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周乐天也惊声问。


    “陛下头疼复发，如今已经辍朝半月了，太后年迈，因伤心圣人去世，又忙着处理许多事情，劳累太过，也已经发病，如今正在静养。小皇子如今都是良娣自己照料，前朝则是交由王相主事。”丽娘小声说，“良娣如今封了贵妃，贵妃娘娘不信，私下一直在等姐姐和侯爷回来！贵妃娘娘私下跟我说，说姐姐说不定是得了圣人吩咐去办什么事情了，她信您和侯爷绝不是通敌叛国的小人！”


    关怀素周乐天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


    好歹赵白芷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那他们就还有希望！


    “事关重大，能否请妹妹安排我们去见贵妃娘娘？”关怀素立刻说，“我们确实是奉先帝密令去办了要紧之事，只是有些事情，我们需要面见贵妃娘娘，方可细细禀告。”


    丽娘立刻点头，说：“好！”


    又咬牙说：“只是我官身低微，如今求见只怕也耽搁事情……这样，姐姐可否与侯爷装扮成小太监，我让宋三郎送你们进去！”


    “宋三郎？”关怀素极其不喜欢此人，闻言立刻皱眉，说，“可有别的办法？”


    丽娘看了四周一眼，见十分安全，才压低声音说：“姐姐不知道，你们离京没多久，当今生辰之日，宿在了东府，皇后如今有孕了。”


    “你说什么？！”这下子关怀素才是深深地震惊了，她不可置信地说，“怎会如此？！”


    “王相本就势大，皇后入主中宫，又有身孕，贵妃娘娘也只能暂避锋芒。”丽娘并不敢随意点评皇家之事，只轻声说，“不瞒姐姐，这些日子，贵妃娘娘过得十分艰难。多亏宋尚书和宋三郎来回斡旋，宋三郎还帮着贵妃娘娘很是办了几回事情，且宋三郎是陛下心腹，来回宫中不易遭到皇后怀疑，如今也只有他有可能带你们入宫，见到贵妃娘娘。”


    既然如此，二人便立刻答应下来。


    丽娘见他们理解，立刻便叫人吩咐备车，一路带着二人，直接往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