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手中的动作，有的假装整理教案，有的低头抿茶，眼神却悄无声息地瞟向刘秋丽的方向，纷纷竖起耳朵。


    往常来往办公室的家长，，哪个不是恨不得把自家孩子夸成天才？可宁岁这位家长倒好，不仅一句好话没有，连“欠高利贷”这种家丑都往外抖。


    她真不怕宁岁在学校里抬不起头、甚至被欺负？


    刘秋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宁岁这一个月实在反常，她以为是孩子到了叛逆期，可现在才明白，和宁天孝说的：宁岁这死丫头就是个养不熟的赔钱货、白眼狼！


    既然宁岁不听她的话，那就别怪她来学校里闹。


    刘秋丽越说越激动：“我嫁了个这么爱赌的男人，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辈子就这样糊弄着过了，可现在宁岁她爸躺在病床上快不行了，我就想让宁岁请假去照顾他，我有错吗！”


    老王叹一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家事他不好插手，可他清楚：真让宁岁回去了，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一中这样的例子不少，最开始都是请假，后面直接休学，最后的结果都是退学。


    老王斟酌用词，语气尽量缓和：“现在刚开学，你先让她专心学习，放学后再去看她爸？”


    刘秋丽顿时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哭腔：“说得轻巧！我要出去打工挣钱，那她爸白天谁管？你管吗？”


    老王一时语塞，还想再说什么，刘秋丽却抢先开口，模样市侩又算计：“我尊敬你们是老师，但你们也不能拦着不让她尽孝吧？现在他爹就要死在床上了，你们也不要让她回家？”


    老王脸色一变：“宁岁妈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不让她尽孝？”


    “既然不是那个意思，现在就给我批假，我要给宁岁请两个月的假！”刘秋丽叉着腰，语气甚是嚣张。


    “你当学校你家开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岁走了进来。


    刘秋丽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悦，但戏还得演完。她一把抓住宁岁的手，眼泪说来就来，嗓音沙哑：“岁岁，你爹欠高利贷被人打得住院了，连饭都吃不下去，手一直哆嗦，你快回去看看他吧，学校这边妈帮你请假。”


    老王皱眉，刘秋丽明显是在用苦肉计逼孩子就范，他就怕宁岁一时心软，真跟她回去了。


    没想到宁岁只轻轻靠在桌边，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嘴角甚至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他这次又欠了多少？”


    刘秋丽嚎哭起来：“100万啊！”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一百万……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更何况宁岁家这样的状况？怕是砸锅卖铁都还不上。


    老王听了，当即把宁岁拉过来，语气坚决：“宁岁家长，这些事情你们大人自己解决，我还是那句话，孩子必须留在学校里。”


    刘秋丽当即不乐意，手指着宁岁：“宁岁！你到底去不去看你爸！”


    宁岁嗤笑一声。


    她太清楚刘秋丽在打什么算盘——不过是想骗她退学，再哄她去医院签那份房产转让合同。如果真的信了她，把学校的事全权交给她处理，自己恐怕很快就会被学校“主动”除名。


    宁岁偏不让她如愿，声音冷得像冰：“我不是医生，治不了病，放学以后我自然会去看他。”


    她话锋一转，直视刘秋丽闪烁的眼睛：“至于高利贷……我建议报警。欠这么多钱，说不定是被下套了。”


    刘秋丽像是被踩了尾巴，猛地挺直腰板：“早就报过警了！但你爸白纸黑字按了手印，警察说他们管不了！”


    宁岁知道韩伊的手段，做事滴水不漏，合同一旦签定就具法律效力，刘秋丽自然不怕警察查。


    上课突然铃声打响。


    宁岁心烦地蹙了蹙眉，她还要赶回去上课。


    “事情我知道了，你快回去照顾我爸吧，我放学就回去。”


    计划落空，刘秋丽哪肯罢休？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宁岁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爸对你多好，现在你见死不救啊！”


    老王知道宁岁她爸是什么德行，忍不住出声制止：“宁岁家长，说话也要注意点分寸，这是学校不是菜市场。”


    “我管你学校还是菜市场！什么百年老校，我看宁岁变成这样就是你们这些老师教坏的！好好一个姑娘被教得冷血冷肺！我要去投诉！”刘秋丽彻底撒起泼来，死活不肯起身。


    办公室外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


    不过片刻，宁岁家的事就被人拍下视频，传到了学校论坛。


    高一10班教室。


    薛默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越皱越紧。他的目光一次次扫向教室门口，始终不见宁岁回来。


    怀疑宁岁出了什么事。他拿出手机，找到楚星星的联系方式，发送好友申请。


    对方很快通过。薛默直接问：【宁岁呢？】


    楚星星回复：【她家长来学校了，老王让我叫她去办公室了。】


    薛默眼神一暗，不由想起昨晚的事。正在这时，林樟发来一条链接：【兄弟，你同桌的后妈也太离谱了，简直是个泼妇，居然在办公室发疯】


    薛默点开链接，帖子最上方是一段视频：刘秋丽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是在嘲讽宁岁。


    一瞬间，宁岁成了全校的笑柄。


    薛默面无表情地点击举报，关掉手机。


    班上其他同学也看到了帖子。


    卫易成翘着二郎腿，故意提高音量：“某些人不是挺厉害吗？原来有个欠高利贷的爸啊！亲爸都躺医院了，还不回去看一眼，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教室里一片死寂。


    卫易成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一本厚书从后方飞来，“砰”地砸中他的后颈。他伸手一摸，指尖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操！”卫易成猛地起身，“谁砸的？有病是吧！”


    他扭头一看——薛默正冷冷盯着他，眼神沉得像潭死水，幽深得令人发怵。


    “薛默，你TM有钱了不起？”卫易成一脚踢开椅子，冲到薛默面前。


    薛默慢条斯理地翻过一页书，声音没什么起伏：“有钱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但付你的医药费绰绰有余。”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递向卫易成：“够吗？”


    少年修长的手指夹着那叠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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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币，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打发乞丐。


    可谁会拿几千块打发乞丐？


    卫易成看着那么多钱，心脏忍不住跳快了几拍，但随即涌上的屈辱感淹没了他。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他猛地一把推翻薛默的桌子，怒吼道：“拿钱羞辱我？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薛默没说话，只是在卫易成再次伸手时精准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骇人。


    卫易成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薛默甩开他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需要我教你吗？”


    卫易成被他的气势慑住，顿时哑火，灰溜溜地坐回座位。


    这时，音乐老师叶紫杉快步走进教室。她努力压抑着激动，开口就问：“宁岁同学在吗？”


    有同学插话：“叶老师，宁岁可能要退学了，她家长正在办公室跟王老师闹呢。”


    “什么？”叶紫杉惊呼，“她不能退学！”


    全班都愣住了。音乐老师还管这个？


    楚星星猜到了什么，试探着问：“老师，是不是宁岁改编的曲子您很满意？”


    叶紫杉重重点头：“何止满意！以她的天赋，将来绝对能进国家级重点音乐学院！”


    教室里顿时一片哗然。


    国家级重点音乐学院……全国也就那么几所，从那里走出来的不是当红歌星，就是音乐圈大佬。


    卫易成捂着手腕，脸色白得吓人，他难以置信地追问：“老师，你说真的？宁岁……真有那么厉害？”


    叶紫杉没工夫搭理他，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的空桌，她问薛默：“薛同学，刚才同学说的事情是真的吗？宁岁要退学？”


    薛默点了点头，将宁岁课前写完的音乐解析稿递过去：“这是她大课间写的，本来打算帮全班一起学。”


    叶紫杉接过稿纸只扫了几眼，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之前她还对宁岁的天赋将信将疑，可眼前这份稿件——拆解精准、分析透彻，基本功打得非常好，甚至比一中早年培养出的大部分声乐艺术生都要出色！


    这样好的苗子，绝对不能退学。


    “楚星星，你把这份稿复印了发给大家，这节课你们先对着稿子自己练。”叶紫杉语速飞快，“我去办公室一趟！”


    她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去，直奔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刘秋丽还在闹，哭嚷声震天响，整个办公书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叶紫杉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见刘秋丽对面那道清瘦身影——宁岁安静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却莫名让人心疼。


    叶紫杉看过不少家庭伦理剧，瞬间明白了大半。一个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可怜女孩形象在她心中清晰起来。


    身为教师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她大步冲进去，一把拉起撒泼的刘秋丽：“这位家长，办公室禁止喧哗！请你注意分寸！”


    刘秋丽脸上红白交错，她这辈子最恨别人说她没教养。


    她站起身捋了捋头发，冷哼一声，斜眼打量叶紫杉：“你谁啊？”


    “我是宁岁的音乐老师。她这节课没来，我当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有家长来拖后腿！”叶紫杉话语犀利，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