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街有人失踪或者莫名其妙死了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管，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大家勉强都有个讨饭吃的本事，也就这么过来了。”


    陈明衣把头抬起来：“直到三年前有一阵子很不对劲，那几个月，隔三差五就听说谁谁谁不见了，还全都是Omega，本来他们在这里活下去就很不容易了。大家一开始也都互相留意着，试着往上报过，上面也派人来装模作样地问了几句，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后来我们也就习惯了，反正日子还得过，再去纠结这事说不定还会惹祸上身。”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大概半年前，又开始有人陆陆续续不见了，但这次不仅仅是Omega，还有不少Beta。”陈明衣忽然一顿，又继续说，“哦对了，我有一个朋友，她叫林川，四个月前，她说打听到了她姐姐的消息要去找找看。一开始我们还偶尔能联系上，但到后来就再也没消息了。”


    “她姐姐？”


    “嗯。”陈明衣点点头，“也许你听过她姐姐的名字，叫藏雪。”


    藏雪？


    萧菘蓝眼神微动。


    林漾后来确实提过，藏雪好像是有一个妹妹，现在很可能也在那些人手里。


    萧菘蓝想到了鸣山工厂，会不会人就在那里面？


    “林川是Omega吗？”


    陈明衣摇摇头：“不是，林川是Beta，而且她和藏雪不是亲姐妹。大概是六年前吧，林川在路边捡到了藏雪，当时她受了很重的伤，几乎已经快死了，是林川把她拖回来的。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藏雪又不见了，林川就一直在找她，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藏雪后来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陈明衣皱眉回想，几秒后突然抬头：“对，也是三年前，跟那些Omega失踪的时间差不多。”


    笪非，藏雪......


    萧菘蓝快速梳理着时间线。


    八年前，藏雪成名后消失。


    假设这两年里藏雪是落入了笪非或者说他背后势力的手中，之后又逃了出来遇见了林川，直到三年前，她的行踪再次暴露，连同那些Omega一起被带走了。


    但林漾说过藏雪是Alpha。


    不对，她也是Alpha，笪非和庄亚易也要检测她的腺体，所以他们抓藏雪是因为藏雪的腺体？又或者藏雪身上还有别的东西是他们需要的？


    藏雪......天才......国防信息部？


    有些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萧菘蓝总觉得很接近答案了，却还是有一层雾遮掩着。


    鸣山工厂必须再去一次。


    如果林川真的那里，找到她，或许对藏雪的恢复能有帮助。


    陈明衣见她迟迟不说话，小心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萧菘蓝抬眼：“我或许知道你朋友在哪里。”


    陈明衣猛地站起，眼睛睁大了些：“你知道林川在哪？”


    “只是猜测。”毕竟当时只知道里面全都是Omega，没发现Beta。


    陈明衣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有些期盼，又有点不敢相信。只是她又慢慢坐了回去，变得很失落，把头埋了下去：“哦。”还是不要抱这种希望了。


    萧菘蓝的目光落在陈明衣的后颈上。


    “你的腺体，是怎么回事？”


    陈明衣抬手摸了下后颈的疤，自嘲地笑了笑：“我自己弄的。”


    “为什么？”


    陈明衣抬起头，视线越过萧菘蓝，看向那扇小窗，听着外面院子里孩子们细碎的说话声。


    “如果我也失踪了，他们该怎么办？”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回答萧菘蓝的问题。


    Beta并非全无腺体，只是大多已经退化，但也存在极少数的例外后期会二次分化为Omega。


    “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所以只有彻底毁掉，大概就没人会感兴趣了吧。”


    萧菘蓝看着陈明衣瘦小的身形，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居然硬生生将腺体挖了出来，那需要多大的决心，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腺体于一个人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么做无异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萧菘蓝这句话让陈明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怔了一下，转过头，愣愣地看着。


    陈明衣心里很清楚对方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她也没敢想过向这样的人要求什么，甚至没指望对方会把她的话当真。


    陈明衣张了张嘴，又闭上，低着头不知道该看哪里，好一会儿，她才小声说：“你......你可以陪我去堇楼买半只烧鸡吗？”


    这次轮到萧菘蓝愣了一下：“什么？”


    陈明衣把头垂得更低了，声音越来越轻：“他们老板就是不肯卖给我们，哪怕我攒够了钱。”


    萧菘蓝笑了笑：“你今年多大了？”


    陈明衣以为她在嘲笑自己，脸上瞬间就开始发烫，伸手胡乱抹了一把，把原本就脏兮兮的脸蹭得更花，想借此掩盖住自己的窘迫。


    却见萧菘蓝点了点头说：“你和外面那群小孩都还在长身体，半只可能不够吧。”


    陈明衣猛地抬起头，脏得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里面充满了惊讶。


    萧菘蓝走过去，把门打开。那几个小孩子果然还乖乖地等在那里，看到门开了，立刻拘谨地站好，一双双眼睛好奇又警惕地望向眼前的陌生人。


    一个看起来最小、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面饼，看到陈明衣出来，迈开腿就想跑过来，大概是太急，脚绊了一下，直直朝萧菘蓝扑过来。


    本来萧菘蓝的衣服是深色的看不出什么，但小女孩手上沾了面饼的粉渣子，于是就在衣摆处按下了两个印子。


    小女孩似乎是吓到了，瘪着嘴要哭不哭。


    陈明衣脸色一变，生怕萧菘蓝生气，赶紧上前想要拉开她。


    但萧菘蓝并没有在意衣服上的印迹，只是蹲下来，伸手扶起了小女孩，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


    “你没事吧？”


    小女孩摇摇头，眼睛还红着，怯生生地看着她。


    陈明衣心里松了口气。


    萧菘蓝回去时，天已经黑透了。


    墨空青听见动静，抬眼看来，上下扫视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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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梢一挑，手指虚点了点她的衣摆：“你身上沾点血我倒是不意外，但这几个爪子印是怎么回事？”


    萧菘蓝低头看了一眼：“不是爪子，是小孩子的手印。”


    她大致说了去找陈明衣的经过，包括那些小孩子。起初他们很怕她，全都躲得远远的，后来大概是见她没有恶意，慢慢就放开了。


    分完东西后，不知哪个胆大的先凑过来，接着好几个都围了上来，仰着头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萧菘蓝，伸出小手想让她抱。


    萧菘蓝并不太习惯这种亲昵，但看着那些瘦小又带着期盼的脸，她还是弯下腰，生疏地抱起一个，放下，又抱起另一个。


    陈明衣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那场面既离谱又莫名和谐，但她生怕哪个孩子不知轻重惹恼了萧菘蓝，于是赶紧上前，只要萧菘蓝抱一个，她就扒拉下一个。


    萧菘蓝倒没生气，她只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些小孩子。


    墨空青听着，几乎能想象出那副画面——萧菘蓝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动作僵硬地轮流抱起那些小孩，然后又把他们轻轻放下。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萧菘蓝看着他：“很好笑？”


    墨空青努力抿住唇，想把笑意压下去：“也还好。”但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


    墨空青伸手想去碰萧菘蓝的脸，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脏，别碰。”


    她的脸上还有血印没来得及处理。


    墨空青把手收回来，这才又仔细打量起她。


    萧菘蓝以前总觉得短发方便一点，头发长度从未过肩，通常只在脑后随意扎个小揪。但这段时间事情接连不断，她没顾得上去打理，头发已经长到了胸前，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安静。


    “我以为你挺会照顾小孩的。”


    萧菘蓝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我会不会照顾小孩，少爷不知道？”


    墨空青眨眨眼，等着她的下文。


    “我只照顾过你。”


    墨空青笑出声，凑近她：“真会说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那么甜。”他的声音压低，带着点暧昧，“亲起来也甜。”


    萧菘蓝轻轻咳了一声，视线转向一旁，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一点热度。


    墨空青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凑得更近了些，惊讶道：“萧萧，你害羞了？”


    萧菘蓝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我先去收拾一下。”


    墨空青还是头一回看到她慌慌张张跑掉。


    怎么有人会这么可爱。


    等萧菘蓝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墨空青指了指椅子：“过来坐下。”


    打开暖风，墨空青的手指穿过她湿润的发丝，仔细地吹着。


    嗡嗡的声音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但凡墨空青开口想要提方才的事情，萧菘蓝就会冷脸瞪他。


    墨空青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吹到半干时，墨空青用梳子小心地将她的头发梳顺，手指卷起她一缕发丝，说：“萧萧，不剪了吧。”


    镜子里，萧菘蓝的脸上熏着一点淡红，她安静地坐着，任由墨空青摆弄头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