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墨空青被关着的这些天没多大事，但瞧着两人似乎是闹了些矛盾。顾言深几次看时间，楼上一直没动静，他想了想还是有些好奇，准备上去听听，刚起身，就见萧菘蓝已经下来了。


    顾言深正要开口却顿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一股强烈压迫感的Alpha信息素扑面而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那是墨空青的味道，浓重得像是刚从腺体里直接散发出来，毫无保留地缠绕在萧菘蓝周身，甚至浸透了她身上的衣物。


    Alpha对同类的信息素本能排斥，即便这气息来自亲儿子，也依旧让顾言深感到侵略和不适。这味道太霸道，太鲜明，简直像野兽圈划领地，赤裸裸地宣示主权。


    萧菘蓝见他神色不对，问：“先生，怎么了？”


    顾言深抬手揉了揉眉心：“菘蓝，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全是墨空青的味道？”


    “有吗？”


    萧菘蓝怔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又抬手嗅了嗅衣袖。真是可惜，她什么也闻不到。


    看她还略有点遗憾的样子，顾言深心里那点火气也没处发，只得叹了口气说：“那臭小子就是仗着你闻不见……”他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说过多少次了，你别总由着他乱来。”


    萧菘蓝还没回答，墨空青就插了进来。


    “爸，你又趁我不在说我坏话？”


    墨空青站在楼梯上，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满足。他几步跨下，走到萧菘蓝身边，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腰后，看向顾言深，嘴角弯着，笑得眉眼生辉，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顾言深被他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噎得说不出话，瞪了他片刻，最终只憋出一个字：“滚。”


    他先前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劲，这狗崽子分明舒坦得很。


    墨空青也不在意，手在萧菘蓝后腰轻轻按了按，带着人就要往外走：“天这么好，别闷在屋里了，咱们去院子里晒一会儿。”


    经过顾言深身边时，那股浓烈的信息素又让他皱了下眉。


    室外阳光正好，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墨空青拉着萧菘蓝走向草坪中央阳光最盛的地方。


    他率先躺下，草尖扎着裸露的脖颈，有点痒。他眯起眼，伸手拽了拽萧菘蓝的裤脚，又在旁边的位置拍了拍：“站着干嘛？快躺下。”


    萧菘蓝顺着他坐下，却没立刻躺倒，只是曲起一条腿，手臂搭在膝上。她低头看墨空青，他整个人舒展开，像只餍足的猫，头发散在草叶间，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嘴角还勾着一点笑。


    “高兴了？”萧菘蓝问。


    墨空青睁开一只眼，阳光太亮，他微微眯着：“还行。”手却伸过来，一根根挤进她的指缝里扣紧，“就是某人刚才好像嫌我烦，又把我摁水里了。”


    萧菘蓝纠正他：“是你自己没站稳。”


    “那你也没拉我。”他指控，手在她手背上蹭了蹭，“还笑。”


    “嗯，是笑了。”


    墨空青哼一声，翻过身侧躺着，面朝她，另一只手也搭上来，玩她的手指：“我爸刚才说我什么来着？”


    “没有。”萧菘蓝任他摆弄手指，“先生只是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墨空青嘟囔着，把她的手拉过来贴在自己的脸上，“我又没怎么样。”


    他停顿一下，忽然抬起眼问：“还是闻不见吗？”


    萧菘蓝摇头。


    他不死心，撑起上半身凑近她，几乎鼻尖碰鼻尖：“真的一点都闻不到？”


    “闻不到。”


    墨空青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塌下肩膀，重新倒回草地上，手臂搭在眼睛上：“亏了。”


    萧菘蓝没明白：“亏什么了？”


    “我那么卖力，结果你还是什么都闻不见。”


    萧菘蓝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想起刚才照镜子时领口下方若隐若现的红痕，然后再次看向身边这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人。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横在眼上的手臂。


    “少爷。”


    “干嘛？”


    “你是在跟我撒娇吗？”


    墨空青把胳膊放下，瞪她：“谁撒娇了。”他一把抓住她捣乱的手指，攥进手心里，“我这是在陈述事实。”


    萧菘蓝由他抓着，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廓上，看了几秒，忽然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她敛起笑意，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就是觉得我没有亏，毕竟少爷每次都会被我亲得晕乎乎的。”


    墨空青愣住，耳根那点红迅速蔓延到脖颈。他别开脸，声音低下去：“胡说，我哪有。”但手还是没松开。


    阳光晒得人浑身发懒，远处隐约传来几声鸟鸣。墨空青重新躺平，闭上眼，手指却还缠着她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她的指尖。


    过了很久，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萧萧。”


    “嗯。”


    “没有了。”


    “什么？”


    萧菘蓝侧头看他。


    墨空青依旧闭着眼，脸颊被晒得微微发红。


    “我的味道没有了，散的好快。”


    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听上去有些遗憾和懊恼。


    萧菘蓝不是Omega，再浓烈的信息素也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消散掉。


    萧菘蓝沉默了一会儿，反握住他的手。


    “没关系。”


    墨空青睁开眼，偏头看她。


    “少爷下次再努力点。”她迎着光，微微眯起眼，“说不准我就能闻见了。”


    墨空青怔怔地看着她，阳光落进她眼底，映出一点很浅的金色。他忽然翻身坐起，一把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头发蹭着她的脸颊。


    “萧萧。”


    “嗯。”


    顾言深站在窗前正好看见。


    那小子分明是故意的，把人从头到尾染上自己的气味，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顾言深记得萧菘蓝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晴天。而墨空青嘴上不说，那天却起得格外早，在楼下到处晃悠。


    一旁是墨庭的全息投影，他等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你在看什么？”墨庭忍不住问。


    顾言深仍倚在窗边，目光落在楼下。


    墨空青不知说了什么，仰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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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他拉着萧菘蓝的手晃了晃，又指指天上，像是抱怨晒得太热。萧菘蓝便抬手替他遮在额前，阴影落在他脸上，他就势歪头靠进她掌心里。


    顾言深没回头。


    “你说，明明从前是那么小一点，怎么现在长这么大只了。”他顿了顿，哼了一声，“就是这脾气一点没变，还是一样让人讨厌。”


    他嘴上嫌弃得厉害，眼睛却没移开半分。


    怎么说也是亲儿子。


    投影中的墨庭低低笑了声，没接话。


    草坪上，墨空青突然伸手去捏萧菘蓝的耳垂。萧菘蓝偏头躲了一下，却没真推开，反而抬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顾言深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墨空青还待在培育箱里，只有几个月大，但已经能辨出五官轮廓。他和墨庭常去看，透过影像，看那个小生命安静地蜷缩着。


    培育箱是椭圆形的，因而顾言深也曾笑说，这儿子是从蛋里孵出来的。


    有一回他独自去，发现培育箱旁边放着一本旧手册，翻开的页面上写着“空青”二字。


    后来教授说最近培育箱都是他的一个学生照顾着，这个学生痴迷古地球文化，总爱研究这些，册子就是她落下的。


    顾言深当时对教授说：“我倒是不懂这些，不过这两个字我还挺喜欢的，用来做名字也不错。”


    他是真喜欢。


    在墨空青学会走路说话之前，顾言深也没少抱着哄着，一口一个宝贝地叫。后来他会跑会闹了，反而越来越看不顺眼。


    “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名字，不过说来也巧，他和菘蓝的名字听起来倒是一对。”顾言深忽然说，“就是菘蓝被他吃死死的。”


    投影里的墨庭笑道：“你怎么不说是空青被拿捏呢。”


    顾言深挑眉，再次往下看。


    他们已经起身了。


    墨空青正把头抵在萧菘蓝肩上，整个人几乎要挂在她身上。萧菘蓝站得笔直，手却稳稳扶着他的腰。


    顾言深笑着摇摇头：“说的也没错，其实这样也好......”


    墨庭等他下文。


    “这狗脾气也就菘蓝能受得住。”顾言深扯了扯嘴角，“别人镇不住他。”


    “起初你不是也不太想菘蓝做近卫的，现在倒是满意。”


    顾言深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他当初只是觉得萧家这孩子太冷，加上两人都是S+级的Alpha，可能没那么容易相处到一块去，哪里知道后面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话是这么讲，顾言深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他们俩的情况又不同于自己和墨庭。


    墨空青的易感期一次比一次难以控制，而萧菘蓝的腺体残缺，注定不能使用信息素。


    哪怕是互相对抗撕咬也没办法做到。


    万一......万一真的出现了一个和墨空青匹配度极高的Omega怎么办？


    顾言深不敢深想。


    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而萧菘蓝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清楚她的性子。


    若是真的发生了，那他们之间必定有一个人要疯，说不定还是一起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