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铁梯后，眼前又是交错复杂的通道。颂城在前面带路，他们在里面来回打转，拐了几个弯后，还是没有找到出口。


    “应该往这边吧。”颂城停下来，抓了抓头发。


    萧菘蓝看着他：“你确定？”


    颂城干笑两声：“大概吧。”


    他们又绕了一段路，最终爬进了一条通风管道。


    萧菘蓝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方才可能脑子真的糊涂了，才会相信颂城，一路都跟着他走。


    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精神力向外延伸，感知到前方似乎聚集着不少人。


    这条位于顶部的管道不知原先的规划是用来做什么的，虽然无法站立或坐直，但内部的空间却格外的大。


    爬了没多久，颂城忽然就停下了。他转过头问：“你闻到了吗？”


    萧菘蓝皱眉：“什么？”


    “Omega的信息素。”颂城的神色变得不太自然，“有好多种，而且这浓度，人应该还不少。”


    颂城头有些晕乎，没注意到萧菘蓝的沉默，他的呼吸开始加重，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后颈，腺体周围已经开始发烫。


    他喘着粗气：“里面有Omega进入发情期了，至少和我是同一级别的。”


    萧菘蓝通过通风口往下看去：“可是这种地方不该有Omega。”


    几波不同的香气接连袭来后，一股清冽的气息突然弥漫，压过了其他Omega的味道。颂城晃了晃头，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这个味道太勾人了。”他转向萧菘蓝，“不行了，再待下去我就要被迫进入易感期了。你有带抑制剂吗？”


    萧菘蓝摸了摸身上，然后递给他一把匕首：“划一刀，痛了就冷静了。”


    颂城：“......”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他苦笑。


    划伤自己固然能暂时转移注意力，但血液中的信息素溢出，很有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萧菘蓝盯着匕首看了几秒。


    她忘了，对方是个正常的Alpha。


    颂城开始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状态。他整个人趴下，将脸贴在冰凉的管道壁上：“先让我缓一会儿。不是，都是S级的Alpha，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萧菘蓝面不改色道：“我是S+级。”


    颂城：“这差的很多吗？”


    萧菘蓝看着他不语。


    颂城：“你俩可真够变态的。”


    萧菘蓝：“少爷不是变态。”


    颂城无语，就听她接着说：“不要再让我听到你说他一句不好。”


    “得，你这是又护上了。”颂城继续和她搭话，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话说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这么多年了我好像就没见你使过。”


    萧菘蓝继续观察着下方的情况，闻言，转头道：“你是变态吗？一个Alpha问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


    颂城一本正经地回她：“那我总不能去问Omega的吧，会被抓走的。”


    萧菘蓝嫌他吵，一掌把他的头摁下去。


    “再不闭嘴，你就留在这里发情好了。”


    颂城：“......”


    过了一会儿，底下的动静渐渐小了，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也淡了下去。几个医护人员先从房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队戴着特制口罩的人。


    最后两人检查完后关上了门，其中一人摘下口罩，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太吓人了，我这一进去腿就开始发软。要不是注射的及时，等她彻底爆发就完了。”


    另一人瞥了眼门口，压低声音：“最里面那个Omega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S+级的。”


    问话的人倒吸一口气：“S+级？”这种级别的Omega极其稀少，通常都会被严格保护起来。


    “上面的事，我们哪里管得着。”


    通风管道里，萧菘蓝和颂城对视一眼。目前帝国登记在册的S+级Omega不超过十个，都是各家重点保护的对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照刚才那个情况来看，里面显然不止一个Omega。


    萧菘蓝忽然想起从海冥星带回来的那群Omega。


    颂城几次给萧菘蓝使眼色，她都没理会。他只好伸手拍了她一下，见她看过来，又眨了眨眼。


    萧菘蓝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眼睛抽了？”


    颂城：“......”


    今天出来这一趟，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同为S+，这个Omega对你的影响不应该更大吗？”


    萧菘蓝冷静道：“那也要看匹配度。”


    颂城把头抬起来，一手撑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嘴里嘟囔一句：“那也不应该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来之前打过抑制剂了？”


    下一秒，他恍然大悟，看得萧菘蓝莫名紧张。


    “所以你就早知道这里有高级别的Omega，自己提前准备了，却不告诉我一声？”


    萧菘蓝松了口气。


    果然，人一旦在某方面展现出过人的天赋，那他在另一方面就会变得愚蠢。


    颂城压着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萧菘蓝你能不能做个人？我要是真在这里进入了易感期怎么办？”


    进入易感期，身边还只有个Alpha，指不定就控制不住打起来了，他还不一定打得过。


    萧菘蓝：“这不是还没发生吗？”


    她不等他反驳，又说：“别挡着，去其他地方看看。”


    颂城盯着她看了几秒，认命地往旁边挪了挪。


    直至尽头他们再次停下。


    颂城摸索着打开暗扣，小心地将铁网移开。


    下方似乎是是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两人先后跳下。


    颂城走到门边，打开一点门缝观察外面。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顶部的监控灯亮着红光。


    萧菘蓝打量着四周，这里看起来像是个临时仓库。


    颂城转头说：“外面没人，监控应该可以避开，我们走吧。”门缝开大了一点。


    “等等。”萧菘蓝忽然按住他的手，将门关上，二人退到杂物堆后。


    两个穿着工装的人推门进来。


    “快点，主管催了。”其中一人抱怨着，从架上取下几个箱子。


    另一人看了看表：“急什么，这又不会跑，不过怎么把东西搬这么远来。”


    “还说呢，真烦死了，那些人还没有修好，到时候水再淹上来。”


    “最近又送进来几个，真不知道上面要这么多Omega做什么。”


    随着脚步声远去，门重新关上。


    萧菘蓝已经走到刚才那两人取货的架子前。上面堆放着各种编号的箱子，她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整排的抑制剂和镇静剂。


    “看这个。”颂城从墙角捡起一张掉落的标签，“我知道这种药剂，是专门供给高等级Omega的。”


    谁让他家里就有个Omega弟弟。


    “可是这么多的剂量，怎么用得完啊。”


    萧菘蓝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的针剂就不同了。


    “那这些你认得吗？”


    颂城看了一眼，摇头道：“没见过。”


    萧菘蓝伸手拿起一支，停了几秒，又放下。


    她关上箱子后，撕下了上面的标签放进口袋里。


    “先离开这里。”


    他们本想着避开监控，却不料刚走出去没多久，就被警报识别出未被系统录入。


    “糟了，不是监控，是生物扫描。”颂城啧了一声，把头低下，“我们被发现了。”


    红外生物扫描，识别的是整体生物信息特征，不在数据库内的都会触发警报。


    萧菘蓝一把将颂城拽进最近的一处设备凹槽里。


    颂城紧贴着后墙：“我们现在是冲出去呢，还是友好的和他们打声招呼？”


    萧菘蓝看向对面墙壁上一排气体输送管道。


    其中一根的接口处正在渗出极淡的白色低温雾气，在红外扫描的热成像视野中，那处应该会显示为一个明显的低温点。


    萧菘蓝伸手，直接用匕首撬开身旁的一个检修面板，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


    “你干什么？”颂城一惊，“两个方案都不选，你准备拆了这里？”


    萧菘蓝迅速切断几根线，火花短暂地迸射了一下。紧接着，那根泄漏的管子突然喷出大量白色气体，瞬间在周围扩散开来。


    红外扫描的红光在他们藏身的区域上方不规则地闪烁了几下，最终移开，落到了那团越来越浓的低温雾气上。


    警报声陡然变调。


    从入侵信号转为设备故障警报。


    “走。”萧菘蓝低声道。


    ......


    工厂的装卸区，几辆运输车就停在前面，车身上印着霍家的标志。


    颂城没敢停下：“往这边。”


    两人翻过围墙，跳进外面的树林。


    他们再次回到了原先的土堆前，颂城靠在树上喘气：“差点栽了，不过脸应该没被拍到吧。”


    只要没拍到正面，死不承认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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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菘蓝摸向耳后的通讯器。


    “周围的信号被屏蔽了。”


    “霍枔还真是下了血本。”颂城忽然皱眉，“你说，苍舒雪知不知道这件事？”


    萧菘蓝垂下眼，看向掌心里的标签：“你觉得可能吗？”


    传输过来的影像晃动而模糊，是从高处俯拍的，整个画面都充斥着白雾，雾气中隐约有两个身影在快速移动。


    底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垂首立在下方。


    苍舒雪的视线落在影像最后定格的画面上。


    即使看不清正脸，她也能认出这个身影。她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彻底删除了影像。


    “小姐......”底下的人头垂得更低。


    苍舒雪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矮阶，停在那人面前。


    他不敢抬头，只能看到面前精致漂亮的鞋尖。


    “人跑了？”


    “没......没抓住。”那人声音抖得厉害。


    苍舒雪没说话，只是微微俯身，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那有人看见吗？”


    回话的人只觉得下巴剧痛，寒意从底下一路窜上来：“有的......装卸区当时有工人，好像有人看见了......小姐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查出是谁......”


    苍舒雪松开手，接过身后阿今递来的湿帕，仔细地擦了擦。


    “阿今，都处理了吧。”


    “所有人。”


    那人顿时跌坐在地，脸色惨白。


    霍枔来时，苍舒雪正站在窗边。那里支着一个画架，画纸上是未完成的人像。


    上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苍舒雪拿起画笔，蘸了点颜料，继续勾勒画中人的唇线。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画画？”


    苍舒雪笔下未停，淡淡道：“你慌什么，反正他们也没找到什么。”


    “那闯进来的人找到了吗？是谁？”霍枔走到她身边，看向画纸，眉头微蹙。


    “不知道，跑了。”苍舒雪看起来并不在意霍枔的话，她落下最后一笔，欣赏着画中人的脸。


    霍枔盯着她：“你就不担心吗？”


    苍舒雪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浅笑：“我担心什么？不是还有你叔父在吗？议会那边，霍老总能周旋的。”


    霍枔被她这话噎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我叔父也不是事事都能顾上的。更何况，那边的情况......我听说她的身体排斥反应很强烈，最近状况很不好。”


    苍舒雪脸上的笑意淡去，眼神冷了下来：“再不适应，她也得给我受着。”


    “可是......”霍枔还想说什么。


    苍舒雪打断她：“庄亚易找到了吗？”


    霍枔顿了一下，摇摇头：“还没有。”


    “那他儿子呢？”苍舒雪又问，透出几分不耐烦。


    霍枔再次摇头。


    苍舒雪冷笑一声，将画笔扔进洗笔筒里，溅起几点浑浊的水花。


    “那你来做什么？”


    霍枔被她看得有些发慌，别开视线。


    “我只是来提醒你，万一他们真的找到什么......”


    “没有万一。”苍舒雪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精心打理的花园，“鸣山那点东西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引起不了多大的浪。”她转过身，背靠着窗框，阳光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却化不开她眼底的冰冷。


    “倒是你们霍家在做什么？”她慢条斯理地说，“上次议会针对墨空青的提案没有继续，现在也只是把人关着，打算关到什么时候？”


    “叔父自有他的考量。”


    “是吗？”苍舒雪轻轻一笑，走回画架前，用刀片小心地刮去画纸上一点多余的颜料，“麻烦回去告诉霍老一声，庄亚易和他儿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顿了顿，抬眼看霍枔：“至于你，去把鸣山的尾巴收拾干净。”


    霍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也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你放心，鸣山的事我会处理。不过你也别忘了，要是我们这条船真的翻了，谁也别想好过。”


    说完，她不再看苍舒雪，转身离开。


    苍舒雪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画中人的脸上，许久没有其他动作。


    阿今在她身后：“小姐，再过两天，墨家那位就必须得放了。”


    苍舒雪的手指描摹着画像，轻声问：“阿今，她会因此主动来找我吗？”


    阿今低着头，没有回答。


    苍舒雪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去把画收起来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