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恨太累了
作品:《我生来就是要当女帝的》 影九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翻身上了房梁,隐没在阴影之中,再未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不曾存在。
苏扶楹躺回床上,起初还紧闭着双眼,试图强迫自己再度入睡。然而不过片刻,她便开始辗转反侧,薄薄的锦被被她无意识地揉搓得一团糟。
苏扶楹放弃了挣扎,睁开了眼睛,怔怔地望着头顶上方床顶那模糊不清的灰尘。
黑暗中,她蜷缩着身子,目光没有焦点。
“你睡了吗?”不知过了多久,苏扶楹极轻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细微,几乎要被夏日窗外长鸣的蝉叫彻底掩盖。
影九还是听到了,她原本保持着暗卫一贯的警戒姿势。仰面仰卧,双手置于身侧,双腿弯曲曲,确保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在瞬间借力暴起。
但在听到苏扶楹的问话后,她将一只手垫在脑后,一条腿稍稍摊平,算是无声的回应,简短地应了一声“没。”
或许苏扶楹也并不真的在意她是否醒着。
白日的她将自己包裹得太好,冷静,理智,所有那些痛楚与恨意被死死压抑在内心,唯有在夜深人静时,仇恨才能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凶猛地翻涌上来,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时光流逝得太慢,慢到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份丝毫未曾平复的剧痛。一闭上眼,便是那日冲天的火光、凄厉的惨叫,以及母亲缓倒在她面前,腹部一片狼藉的场景。
“我本来是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苏扶楹的声音再次响起。
影九视力极佳,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夜里,也能清晰地看到下方那少女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偶尔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的湿痕,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
她就那样沉默着,旁观苏扶每日规律到近乎刻板的生活,天色未亮便起身,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竹简,白天去给昭元讲课,条分缕析地阐述天下局势。随后便是更长久的埋首书卷。直至深夜,灯油耗尽,才被迫歇下。
影九是暗卫,没有亲人,连喜怒哀乐都极少拥有,白日的苏扶楹,在外人看来,或许与她是一类人,同样沉默,同样冷静,同样仿佛没有多余的情感。
可是影九知道,那是不同的,苏扶楹的冷静是无数未能出口的悲鸣凝聚成的沉默。
影九的世界里,似乎从无好奇与八卦这两个词。苏扶楹说,她便听着。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苏扶楹积压的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一切似乎都没那么难以启齿。
“娘亲当时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苏扶楹的声音依旧很轻“他很乖的,从来没有闹腾过娘亲。”
“娘亲怀孕之后,胃口甚至比以前更好了。父亲那会儿总是学着古书里的姜太公去河边垂钓,”她的嘴角向上弯了一下,“钓竿离水面老远,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但其实父亲钓鱼的技术是极好的。”
“他总是能钓到溪里最肥美的那一尾。只是娘亲有孕之后,忽然就闻不得半点鱼腥味了。”
苏扶楹仍在絮絮地讲着,仿佛要将那些不敢在日光下触碰的记忆,尽数在这安全的黑暗里倾诉出来“前一天,娘亲还拉着我的手,让我猜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同娘说,男孩女孩都好,我都会疼他护他。其实我私心里还是更想要个妹妹的。”她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我想着,等她长大了,我就把我学过的一切都教给她,琴棋书画,天下经纶。”
苏扶楹的话题跳跃着,皆是些只言片语“我时常在想,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残忍?”
“我的父亲母亲都没有了,我亲眼看见那把刀在母亲的腹中来回翻搅,我听到父亲的头颅落到地上滚动的声音”
“然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被抛弃在这世间,背着这数不尽的恨意独自活着。”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像是在问影九,又像是在叩问自己。
“我知道灭门的仇人是谁,我无时无刻不希望他下一刻便惨烈地死去,让他也尝尝这肝肠寸断,骨肉分离的痛楚。”
“可我…却还得祈祷着,祈祷他活着,活得好好的,活到那一刻,死在他最该死的时候”
房梁上的影九,依旧沉默着,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可苏扶楹却清晰地感知到她在听。
明明知道是错觉,可她似乎真的能听到影九极沉稳的呼吸声。
紧接着,她再次听到了那日听过的那句“对不起。”
苏扶楹没有回话,她猛地翻过身去,背对着房梁的方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发一言。
她恨很多人,恨那些挥刀的刽子手,恨一切的幕后主使,甚至恨无能为力,苟活于世的自己。
可她难以描述对影九的感情。
是影九,在那日必死无疑的绝境中,将她从房间里抱起,为她争得了一条生路。
可她又是如此贪心卑鄙,忍不住会想,为什么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影九?就能再快一点,把所有人都救下。又或者当场就将那些刺客斩杀殆尽。
“为什么最终救下的是我?”
“为了大局。”
“为什么只救下了我?”
“为了大局。”
为了不惊动敌人,为了不暴露。她其实明白,影九那日恐怕已尽了全力,甚至可能自身也冒着极大的风险。
可她太贪婪卑鄙,这仇太满太沉,恨太累了,她自私的分了一部分在影九身上。
苏扶楹将半张脸深深埋进微凉的锦被里,试图阻隔一切声音和思绪。
不知又过了多久,确定下方的人呼吸似乎逐渐变得绵长,房梁上的影九再次悄无声息地落下。
她站在床边,看着泪水又一次无声地从苏扶楹紧闭的眼角滑落,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依然皱着的眉头,看着她蜷缩着,轻微抖动的身体。
影九那张几乎从未有过表情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沉寂。可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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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然后被浸泡进了冰冷咸涩的海水里。
影九和众多个苏扶楹难眠的夜晚一样,俯下身,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拭去苏扶楹颊边的泪痕。
“对不起。”影九在心底又一次重复,“那日,一只手把你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该捂住的是你的眼睛。”
“而不是只是你的嘴唇。”
她就这样在床边站了很久,久到天开始泛起青色。
影九终于转身,拿起桌上那盏吹灭的灯,悄步走出房门。在廊下将灯盏里那还剩的小半灯油,尽数倒了个干净。
离秋猎尚有一个半月。近来最为舒快的,莫过于皇帝李承业。
案头那封写着“李副将巡视时意外落马受伤”的加急军报,已被他反复看了数遍。
几乎没多犹豫,他便下旨“李爱卿为国操劳,以致负伤,朕心甚悯。特许其返回五岭关老家安心休养,淮河军务暂由姬和泰一并统领,望其恪尽职守,不负朕望。”
威成武那边似乎也咽下了这个暗亏,只是很快来了回信,言辞恳切“李副将伤势颇重,不宜长途跋涉,恳请陛下恩准其暂留淮河营中疗养。”
朝堂上下谁都明白,威成武岂会甘心将一手掌控的淮河军权白白分出一半给这凭空冒出来的姬和泰?
让心腹李副将继续留在淮河,指望着便是他能从中斡旋制约,甚至寻机将权柄重新夺回。
李承业爽快地应允了,心中却并无多少担忧。东西既然已经到了毫无根基,全凭自己提拔的姬和泰手里,哪还有轻易吐出来的道理?
十万大军,一旦被姬和泰切实掌握,便等同于握在了他李承业自己的手中。
帝王的心思便是如此难测。威勇侯坐拥二十万边军,尽管是他一手扶持自己登上的帝位,李承业依旧难以安心,总觉卧榻之侧他人鼾睡。
如今,威成武失了淮河之利,威胁大减,而他在五岭关对抗南蛮的功绩又实实在在,如同立在那的一座大山,将南蛮死死的拦在山外。
于是,威成武便又变回了那个令他满意的能臣。
他这些时日睡眠颇佳,连带着中宫赵皇后的气色都肉眼可见地红润了几分,眉宇间舒展着难得一见的轻松。
凤仪宫内气氛祥和。赵皇后难得地没有过多询问昭元的课业,反而闲话了些家常,语气比往日更显温和。
“秋猎将近,内廷司新进了一批江南的云锦,色泽鲜亮,本宫瞧着有几匹水碧色和海棠红的很是衬你。一会儿让司制房的人过来,给你量体裁几身新骑装。”
昭元微笑着谢恩“谢皇后厚爱。”她目光流转,落在赵皇后嘴角的笑意上,心下已然明了此时淮河的情况。
两人正就着之后秋猎的闲聊时,一名侍女匆匆入内,未等通报,她便快步走至赵皇后身边,跪地急言。
“娘娘,永乐宫方才来报,温美人…温美人突然发动,似是要提前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