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作品:《夺卿心

    细雪下了一夜,冷冽的寒风从旷野吹来,卷起一地的枯枝落叶,与飞旋的雪粒子缠在一起,直簌簌往路人脸上扑去,犹如被那粗粝的刀锋割过一般。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条蜿蜒而绵长的逃难队伍,正沿着干涸的河床缓缓前行,在这途中,不断的有人倒下,亲人伤心欲绝的呜咽声此起彼伏,最终都湮没在风中。


    在这片冷寂的大地上,死亡和沉默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当他们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时,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骤然升上心头,一时间忘掉饥饿与寒冷,拖着沉甸甸的身躯四散逃命。


    然而,当他们边跑边回头,却发现闯进人群中的,只是一匹没有人骑的马,难民们吓得够呛,逐渐回到人群,有些胆子大的,试着接近马匹,想要据为己有,毕竟有了马,便能提早离开这片荒芜的大地。


    无人注意到队列的最后,混进来一道弱不禁风的身影。


    在一阵惨烈的抢夺中,有个稍微强壮点的难民打倒一众争夺者,成功爬上马背,正当他大喜过望,欲骑着马前行之际,后方又传来一阵哒哒马蹄声,这次不止一匹马,人们纷纷欣喜回头望去,登时吓白了脸。


    只见平坦宽旷的草地上,二三十个齐国的士兵骑在马背上,手中拎着刀枪,凶神恶煞而来。


    惊恐的哭喊声在人群中炸开,人踩人,人推人,逃命的场面混乱极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齐军靠过来,没有大开杀戒,而是越过人群,目标似乎是最前方的那匹马。


    先前抢了马儿的难民被齐军拦下,齐军首领恶狠狠逼近难民,审问这马匹的原主在哪里,难民一个劲摇头,试着用蹩脚的齐国方言,解释一切,但那首领显然没了耐心,挥刀抹了难民的脖子。


    这血腥的一幕吓坏了附近的人们,连滚带爬退避齐军,齐军首领抓住几个人问话,皆问不出答案,于是齐军首领将目光转向人群。


    “她肯定混进了人群,若有落单的女子,即刻抓来见我!”


    混在人群末尾的闻梨,看见齐军开始挨个搜查难民,心情猛地沉到谷底,慌乱中从地面蹭了点泥,涂抹在自己脸上,但她知道,这点小伎俩肯定瞒不过追兵。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躺下装死,怀里忽而被人塞了个小娃娃,自己的胳膊也被人挽住,那是一双苍老长满冻疮的手。


    “孩子,别怕。”


    闻梨诧异扭头,身旁站着的是个风烛残年的妇人,老妇人拥有一双慈祥平静的眼眸,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怜悯与同情。


    闻梨很快领悟了老妇人的意思,作势哄怀里的小娃娃入睡,埋头的瞬间,恰好与齐军擦肩而过。


    齐军搜查了一圈,倒是找出几个独行的女子,但年岁不大符合,不论齐军首领怎么威胁和逼问,无一人见过马儿的原主。


    “给我沿着来路找,无论如何,也得把人找到!”


    齐军逐渐远去,死里逃生的难民们见识到齐军的凶残,变得更加沉默,他们无比庆幸,自己在齐军打过来前逃了,虽不知能否活着走出荒野,但路就在脚下,他们还有希望。


    “多谢。”闻梨仍抱着娃娃,朝老妇人低声说了一句。


    老妇人松开闻梨的胳膊,捡起拐杖,一瘸一拐,边走边叹道:“从军营里逃出来可不容易,你受苦了,孩子。”


    闻梨心里微微发酸,沉默片刻,问道:“这条路去往何处?”


    老妇人:“北江渡口,那里有通往燕国的船只,晋朝与北齐的战事,不知何时能结束,唯有逃到燕国,唉……”


    闻梨有些困惑:“为何不往南边走?至少有个玉京城,气候也没有这般恶劣。”


    老妇人摇摇头,声音愈发沧桑,还透着股悲凉:“你不知道,这些年一直是谢小将军保卫边疆的安宁,如今谢小将军死了,晋朝又撑得住几时呢?”


    “谢小将军,是临王吗?”


    “是啊,听说是死在齐国人手中,你也认识他?”


    闻梨没有回答,脑子里浮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姿,她这一生,与谢陵之间岂止算得上认识?那些曾经浓烈的恨意与痛苦,仿佛如这眼前汹涌的风,吹过草地后,什么也留不下。


    她喃喃自语:“要是不认识就好了。”


    风太大,老妇人并没有听清闻梨的话。


    三日后,北江渡口。


    由于打仗的缘故,平日里人烟稀少的北江渡口边上,挤满了人,大部分是逃难的普通民众,少数几个燕国的客商,还有一些江湖人士。


    这些人整日望眼欲穿守在渡口,希望燕国能派更多的船只前来,然而每天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能登船,船钱也由原来的二钱银子,猛涨至五百两,极少数富商才能付得起船费。


    “从明天起,燕国不会再派船过来,要上船的抓紧时间!”船夫大声吆喝着。


    老妇人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币,伸直脖子望了望,眼神瞬间变暗:“这三十两,已是我全部的积蓄,孩子你把这钱拿好,去给那些人求求情,没准有机会上船。”


    闻梨心头一热,把钱推回去:“阿婆,我有钱。”说罢,她从怀里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岸边的船夫。


    船夫瞧见金叶子,目露精光,忙殷勤放下木桥,让闻梨等人通行。


    此后,渡口又来了四五个要搭船的人,其中有位衣着不俗的贵客,带着顶黑色斗笠,出手极为阔绰,乐得船夫喜笑颜开,忙迎贵客登船。


    刚过正午,船尾的伙计欲收起木板,为驶离港口做准备,岂料岸上的难民眼见搭船无望,竟纷纷跳进水里,想要爬上船只,幸得船夫们早有准备,拿出趁手铁棍,将难民们一一击落。


    岸上其余人,满心绝望的目送船只离去。


    “要两间上好的客房。”闻梨说道。


    前方引路的伙计回过头,暗暗打量了闻梨等人一眼:“贵客有所不知,船上客房紧张,如今只剩下一间上方,这价格嘛……自然是不便宜。”


    闻梨这回没再往外掏金叶子,淡淡从怀里摸出五十两银票,扔给伙计:“带路,房钱我会另付。”


    楼上房间不大,勉强能容纳闻梨等人住下,安顿好后,闻梨吩咐伙计送吃食和热水,她们赶了三天路,老妇人身上仅有的干粮,全喂给了小娃娃。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敲响,闻梨毫无防备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个没见过的船夫,那人笑容和蔼凑上前,好言好语商量:“这位夫人,是这样的,这间房已经被那位爷要了,您瞧能否行个方便,小的另外给您找间房。”


    闻梨探出脑袋,朝船夫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外边站着四五个面目狰狞的大汉,似乎是中间那位戴着黑色斗笠男子的护卫,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哪里有商量的余地,明明楼上有那么多间房,但船夫只敢找她们这些老弱妇孺换房,心中计量一番,闻梨点点头,回屋抱起孩子,老妇人也很识趣,拎起包袱,跟着闻梨出了门。


    那伙人见房间腾出,便朝这边走来。


    闻梨抱着孩子,低着脑袋与那伙人擦肩而过。


    “侯爷,待小的收拾干净,您再入内。”


    “嗯。”


    那斗笠男子声音刚出,闻梨心口一沉,浑身忍不住打了个颤栗,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加快脚步,往楼梯口方向行去。


    与此同时,斗笠男子身旁的属下,留意到闻梨的异样,便回禀道:“侯爷,那女子似乎有问题。”


    谢宗摘下斗笠,扫了眼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神情冷漠:“找个人过去看看,行事低调些,不要招惹麻烦。”


    从楼梯口下来,闻梨双腿都在发软,后脊背直冒冷汗,她现在思绪一片混乱,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谢宗,难不成是来抓她回去的?


    但看着不太像,倘若真要抓她,刚才便会动手。


    冷静下来后,闻梨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明显,不知道谢宗会不会起疑心,为以防万一,她必须和老妇人分开走。


    闻梨忙把孩子递给老妇人,声音里透着几分慌张:“我……可能会有麻烦,不想牵连你们,阿婆你带着孩子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倘若我还活着,下船前会去找你们,快走!”


    老妇人听得一头雾水,但见闻梨神情紧张,便没再耽搁:“我明白了,孩子你千万保重。”


    目送老妇人继续往楼下走,闻梨刻意等了一会儿,果然见有人也跟着下了楼梯,正是谢宗身旁的护卫,见此情形,她果断朝着甲板上走去。


    身后的“尾巴”追得越来越紧,幸好遇到不少过路人,“尾巴”没机会动手,但闻梨心里清楚,一旦到了没人的地方,对方会毫不犹豫绑了她。


    眼见距离甲板只有一步之遥,闻梨只觉肩上一沉,那“尾巴”如鬼魅般的身影袭来,她完全来不及思考,便被“尾巴”拖到无人处。


    闻梨心中万分惶恐,强壮镇定盯着面前的男子:“你、你想做什么?”


    “尾巴”从鞋里抽出一把小刀,狰狞冷笑:“算你倒霉,既然你已知晓了侯爷的身份,那就没必要活着。”


    闻梨没想到对方竟然要直接灭口,也是,谢陵都死了,谢宗绑了她威胁谁呢?她绝望闭眼,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倒下了,还压到了她的脚背。


    “公主您还好吗?”


    这声音有点耳熟,闻梨心中微动,恍惚睁眼,许久不见的风浅站在她面前,他正一脸诧异望着她,手中握着的刀还在滴血。


    闻梨从死亡的边缘走了一趟,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你怎会在这里?”


    “卑职奉王爷之命来此埋伏谢宗。”风浅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尸首扔进海里。


    闻梨愣在原地,嘴张了张,千万言语只化作一句话:“他没死?”


    风浅点点头。


    “那他也在船上?”闻梨四处张望。


    “不在。”风浅默了默,又道:“王爷原本是要亲自来杀谢宗的,但那时听说公主失踪了,就去找您了。”


    “找我?”闻梨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很快理清思绪,那条鸢尾花结是陆回给她的,暗探既是陆回的人,也是谢陵的人,她当时迷了路,没能与暗探会面,在他们看来,自己的确算是失踪。


    可她想不明白,以谢陵的性子,怎会轻易放过灭族仇人,反而去找一个已经说好要断了的人。


    风浅收起刀:“公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卑职这会儿要去捉拿谢宗,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您。”


    闻梨扶着栏杆起身,一言不发往下一层楼走去。


    最底层的货舱狭窄且没有窗,过道上还挤满了人,闻梨寻了许久,才在一处角落寻到老妇人,随后在老妇人身旁坐下。


    那小娃娃醒来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似乎已经把闻梨当成了亲娘,一见闻梨便凑过来要抱。


    “孩子,你从刚才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麻烦没有解决?”老妇人关切问道。


    闻梨摸着小娃娃的脑袋,发自内心笑了笑:“麻烦解决了,阿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谢小将军他还活着。”


    半个时辰后,船仓外来人了,闻梨瞧见来人是风浅,便主动起身,走出船仓。


    “人抓到了?”


    风浅身上挂了不少彩,“抓到了,请公主上楼休息,船稍后便会返航。”


    闻梨没说什么,叫了老妇人一起上楼,先前之所以选择逃往燕国,是她担心自己被谢宗抓到,万一再次跟齐国达成交易,自己很难从徐渺手中逃离,如今谢宗被抓,自然没人再把她送给齐国。


    甲板上,从前那不可一世的谢侯爷,满身狼狈,正被人五花大绑在桅杆上,谢宗看见闻梨的刹那间,原本失神空洞的眼眸微微一眯:“竟然是你。”


    闻梨脚步一顿,想起了昔日谢侯爷给她灌药的痛苦,扭头朝船伙计要了一碗极辣的辣椒水。


    她端到谢宗面前,冷道:“张嘴。”


    谢宗的眼瞳倒映着狠戾的光芒,脸上带着点怒气:“你敢?”


    闻梨见谢宗不配合,于是看向风浅,风浅心领神会,命人撬开谢宗的嘴。


    谢宗的嘴角被撬出鲜血,眼神恶狠狠盯着闻梨,当一整碗辣椒水灌下后,他痛苦得直咳嗽,眼眸通红,嗓子嘶哑,完全变了个声音,与此同时,他感到浑身奇痒难耐,想挠却挠不了。


    原来那并非一碗普通的辣椒水。


    闻梨心里稍微舒坦了些,不再多看谢宗一眼,径直上了楼。


    船渐渐驶进港口,岸上守着不愿离去的难民们见此情形,以为燕国又派了条船过来,心中又燃起希望,刚想围过去,背后忽而抵来数把冷森森的长刀。


    “让开。”


    一道匀称高挑的绛紫色锦袍身影,自士兵中缓缓走出,谢陵凤眸微挑,静静注视着海面的船只,寒风吹起他的衣摆,在深蓝色的海面背景下勾勒出飘逸的弧度。


    未等船身靠岸,谢陵凌空而起,稳稳落于船面,他扫了眼被绑在桅杆上的谢宗,并未有过多的停留,视线匆匆落向别处,似乎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风浅迎上来,刚要张嘴,没想到王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径直朝楼梯口走去,风浅识趣退下。


    闻梨此刻正站在楼梯边,望着大步流星朝她而来的谢陵,心里百味陈杂,他的面容憔悴,眼下有淡淡乌青,青色胡茬没来得及收拾,身上风尘仆仆,显然好几天没停下来修整过。


    但谢陵看到她的瞬间,那双幽邃的丹凤眼恢复几缕光彩,眼神炽热,带着一种独属于他的深沉与锋芒,眸底涌动着让人难以分辨的情绪。


    然而那样炽热,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神,在瞥见闻梨怀里抱着的娃娃时,错愕了一瞬,难得显露出几分拙相。


    “卿卿怀中的野孩子哪来的?”


    “爹~”小娃娃认错了爹,伸手找谢陵要抱抱。


    闻梨:“……”


    谢陵僵住。


    与此同时,老妇人跟着下楼,也瞧见了谢陵,立刻认出是谢小将军,神情激动,忙俯身行礼:“拜、拜见谢小将军!”


    老妇人这么一喊,船上以及岸边的难民也都纷纷俯首称拜。


    “太好了,谢小将军还活着!”


    “我们不用逃亡了,请谢小将军把齐军赶出去!”


    谢陵看向四周,一股威严气息蔓延开来,他清了清嗓音道:“请诸位暂时放心,晋朝的将士们,一定会击退齐军。”


    众难民们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各自欢呼。


    闻梨把孩子还给老妇人:“阿婆,你先去船下等我。”


    闻梨走到谢陵身旁,与他并肩而站:“想不到你在北疆,名声还挺好的。”


    谢陵偏过头来,漆黑的眼眸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似笑非笑:“是卿卿误解我太深。”


    “我几时误解你?一开始明明是你欺负我,要把我拴在身边当狗,你全忘了么?”


    “对不起。”谢陵诚恳的看着闻梨:“从前是我不好,往后我给你当狗怎么样?”他凑过来,故作高深道:“不如从今晚开始,想要怎么处置我,随你心情?”


    闻梨淡淡瞥他一眼,“我怎么觉得这是在奖赏你?到那时谁处置谁还不一定。”


    谢陵忽而低头笑起来:“看样子,我是骗不到卿卿了。”


    狂风吹乱海面,船只随着浪潮浮动,谢陵站在风里,一双灼热的眼摄人心魂,他伸手扶住闻梨的胳膊,神色认真看向她,眼里带着一丝落寞与渴求。


    “卿卿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闻梨将碎发绕至耳后,平静的回望着谢陵:“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自由,谢小将军绝不会食言,对吧?”


    谢陵眼神黯淡了一瞬,很快别过去脸去,盯着海面幽幽道:“谢小将军不会食言,但险恶狡诈的临王那就不好说了。”


    闻梨:“……”


    谢陵松开闻梨,目光落向甲板上的谢宗,凌厉的眼神登时冷下几分,径自朝着谢宗走去。


    谢宗浑身痒得难受,同样用阴沉的目光看着谢陵,他沙哑着嗓音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事到如今,谢陵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沉声道:“我受伤后,虞莲亲口告诉我的,你为什么要对谢家下手?他们不也是你的亲人吗?”


    “亲人?”谢宗仰头大笑,笑容狰狞:“他们配当我的亲人吗?我也想知道,为何都是谢家的孩子,偏生那谢秦处处高我一头,就因为我是妾室所生,所以就要被人忽视和冷待?”


    谢陵很不能理解:“就因为这个?”


    谢宗眼神毒怨:“我没有兄长的尊贵身份,也没有他会做诗,我只是想证明我也不差,我同样能为谢家出力,那些年我拼了命的练武,想给谢家谋条出路,我有什么错?就只许他谢秦光宗耀祖?而我,永远要给他做陪衬吗?”


    “错就错在,谢秦要写信揭发我,他可真蠢,他以为揭发了我,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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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让皇帝宽恕整个谢家?便能与我划清界限?他太可笑了,太蠢了,这样蠢的人,怎配做谢家的家主?而我,能让谢家登上权力的顶峰,有什么不好吗?”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谢家的人虽然死了,等我做了皇帝,谢家将永远名垂青史,说起来,谢家的列祖列宗应该谢我才对。”


    “畜生!”谢陵一拳揍到谢宗脸上,揍肿谢宗半张脸,他压抑着怒气,才没把人一拳打死:“我应该知道的,畜生是不通人性的,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余生,你会受尽折磨,替枉死的谢氏一族赔罪。”


    谢宗一口吐掉嘴里的血,笑容瘆人:“你真以为自己赢了?你瞧瞧身后。”


    谢陵半信半疑回头,却见闻梨的身后闪过一道黑影,他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朝她扑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那黑影现身的瞬间,便把闻梨掳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闻梨反应过来时,寒森森的匕首正搁在她脖颈处,有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衣裳流下,颈间火辣辣的疼。


    谢陵赤红着双眼,脸色阴沉可怖:“放开她!”


    谢宗仰天大笑,嘶哑的嗓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上船前,我特意命他混进难民堆里,为的就是这一刻,人啊,一旦有了弱点,总是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枉费我对你多年的栽培。”


    “什么条件你说。”


    谢宗唇边带着几分讥讽的笑:“不如你先杀了自己。”


    谢陵眼中闪过一丝冷淡的杀意:“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我若死了,我的手下不会放过你,到那时,你以为你抓了她,能威胁谁?”


    谢宗逐渐收起恶劣的笑:“两匹马,放我们离开。”


    谢陵看了一眼闻梨,低声朝风浅吩咐:“去找两匹马,要没喂饱的。”


    不一会儿,风浅满脸内疚,牵来两匹马:“王爷,是属下失职,没有仔细排查过难民。”


    谢陵:“不怪你,去把谢宗解开。”


    谢宗被松绑后,可劲挠着自己,脸上,手上抓得全是血印:“再给我止痒的解药!”


    谢陵照做。


    随后,谢宗亲自接过护卫手里的匕首,胁迫闻梨跟着他下了船,又骑上了马,他依旧把闻梨带在马上,朝山那边疾驰而去。


    谢陵翻身上马,带着一众手下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有个七八岁的女娃娃,费劲扒开人群,瞧见谢陵等人远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堂兄,他怎么又骑马跑了?”


    女娃娃身旁的老奴试探问:“小姐,我们还追吗?”


    谢知遥咬牙道:“追!也给我换匹跑得快的马儿,娘亲交代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天色灰蒙蒙的,还未至傍晚,浓墨般的云层挤压着天空,又开始下起细雪,悬崖下的海面也跟着天褪了色,浪潮汹涌拍打着岩壁,与那怒吼的海风,仿佛要将悬崖掀翻。


    几十米开外,一支利箭破开疾风,将马背上孤身的人影射翻在地。


    谢宗回头看了眼,见自己的护卫死了,脸色微变,他狠狠甩响马鞭,想让马儿跑更快一些,但马儿像是没吃饱一样,愈跑愈没劲。


    谢宗心知是谢陵动的手脚,于是调转马头,朝着悬崖边上狂驰而去,他迫切需要一个与谢陵再度谈判的机会,帮手没了,而谢陵随时会一箭射穿他的胸口,此刻,悬崖是他最好的筹码。


    悬崖边上风浪很大,谢宗勒停马儿,把闻梨也拽下马背,朝着后边追来的谢陵喊道:“你再走一步,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匕首抵得更近了些,闻梨吃痛出声,血流得越来越多,她有些头晕目眩,看着眼前的谢陵,像是变成了两个人。


    谢陵停下脚步,神色冷峻:“你逃不掉的。”


    谢宗额头青筋暴起:“少废话,把你的马换给我!”


    “好,我给你。”谢陵牵着马儿靠近。


    “你站着别动,让你的人退出百米外,我自己过来牵马!”谢宗胁着闻梨远离了悬崖,逐渐朝马匹走去。


    谢宗虽得了好马,却仍忌惮谢陵的弓箭,便一脸警惕道:“现在,拿刀砍伤你的右手。”


    谢陵眉头像是笼了层寒霜,没有丝毫犹豫,他从身后士兵的腰间抽出刀,朝自己右臂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濡湿了衣裳,紧接着,他又挥手让士兵们退下。


    “放了她。”谢陵面色惨白,冷冷重申了一遍。


    闻梨瞳孔紧缩,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没想到,谢陵竟为了救她,忍受的这种地步,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眼见没了威胁,谢宗翻身上马,但他的手并未松开闻梨,而是把闻梨拖到马前,高扬起手中的刀,阴险笑道:“现在的你,拿什么阻止我?去死吧!”


    谢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闻梨。


    谢陵心口猛沉,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飞奔过去,想替闻梨挡刀。


    与此同时,悬崖边上响起一道清脆焦急的孩童声:“爹爹!”


    听到女儿的声音,谢宗骤然抬头,手上的刀迟疑了一秒。


    便是这一秒的犹豫,谢宗被谢陵一脚踹下马,但他的手仍死死抓着闻梨衣领。


    闻梨被他拽翻在地,无论她如何挣,都挣不脱。


    闻梨感受到有人攥紧自己的手,她微微扭头,才发现谢陵也跟着摔倒在地,他右臂的伤口迸出更多鲜血。


    “爹爹,你不是答应过,要给我做木马玩。”谢知遥哭红了眼。


    谢宗鼻青脸肿,望着谢知遥凄惨一笑:“爹爹不回去了。”


    说罢,谢宗下了狠心,想要拉着闻梨一起死,他是失败了,但他绝不让谢陵轻松离开,他要让谢陵此生都活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中。


    闻梨被二人拉扯着,难以承受两人的力道,脸色登时煞如白纸。


    谢陵蓦然松手,下一瞬却拼尽全力举刀朝谢宗的手臂挥去。


    一片混乱中,一股温热的血液溅射在闻梨眼皮上,她下意识闭紧眼,只觉身体被人推了一把,她踉跄倒地,谢宗的痛呼声消失,此刻耳畔只有风和海浪的声音。


    她擦擦眼皮上的血迹,好不容易睁开眼,模糊视野中,一道明显的血迹延伸至悬崖边上,她茫然回头,没看到谢陵的身影。


    只看到了跪坐在地哭泣的谢知遥,以及呆呆站着的风浅,还有风浅身后的数百个面色悲痛的士兵们。


    谢陵在哪里?


    闻梨浑身发冷,望着地面那滩血迹和拖拽的痕迹,她本来快要掉下去的,是谢陵推了她一把。


    她缓缓爬过去,海浪把一切都卷走了,悬崖底下只有幽冷的海水,她依稀记得那天,徐渺带着她跳崖,那一次,谢陵也是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


    雪越下越大,那波澜壮阔的海面,一眼望不到头,永恒的孤寂在弥漫,在一点点侵袭原本属于海的颜色。


    不,她绝不能让谢陵留在这里,哪怕是他的尸首。


    闻梨跌跌撞撞起身,她得去找艘渔船,谢陵肯定还活着,她得去把他找回来,那么多北疆的人们,还指望他能带兵击退齐军,他不能死。


    数十日后。


    起初只有谢陵带来的士兵们在海上搜寻,后来搜寻的队伍渐渐扩大,一些民众自发组织起来,造船的造船,出海的出海,彻夜不眠地搜寻。


    但人们只找到半具谢宗破烂不堪的尸首,据渔民们说,另一半已经被鱼吃掉了,于是人们纷纷猜测,谢小将军的尸首,也被鱼吃掉了。


    搜寻的人们渐渐撤离,又过了半月,琅云城传来捷报,齐军已被陆小将军击退,难民们纷纷往回走,有些离开得较晚的难民,亲眼瞧见陆小将军坐在悬崖上哭了三天三夜,他身旁始终坐着个沉默的女子。


    陆回哭够了,红肿着一双眼拿出一份密旨,递给闻梨:“女帝登基,召公主回京。”


    闻梨随手把圣旨扔进海里,声音飘渺:“这里没有公主。”


    陆回不再多说,擦擦眼泪,准备起身走了。


    “你要去哪里?”闻梨忽然问道。


    陆回的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我要回琅云城,那是王爷交给我的地方,我要替他守好了。你呢?不去京城,你要去哪?”


    闻梨缓缓起身,碎雪夹杂着海风,轻轻飘落在她肩头,她乌灵沉静的眼眸盯着远方,裙摆在风中肆意飞舞,良久,她轻声道:


    “月华城,我在那有间宅子,是他送的,不知还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