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你去哪？这里是郡王府，莫要惹事。”苏夫人一眼便看穿自己女儿的心思。


    “母亲放心，女儿有分寸。”苏落樱离开席位，目标明确靠近程知，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声音柔和，眼神却带着一丝审视，“这位小姐瞧着面生，不知该如何称呼？府上是？”


    程知方才就感受到有凌厉的视线在打量自己，原以为是自己多心，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对方直接前来搭话。


    缓缓放下筷子，程知起身正视苏落樱，“皇商程家，程知。不知小姐有何见教？”


    皇商程家。


    苏落樱警惕的眼神微微放松，嘴角勾起一抹高高在上的笑意。


    她倾心陆怀骰已久，虽知他多年来拒婚无数，身边也从无亲近女眷。但她深信，以他的地位和家世，娶妻成家是必然的结果。


    她早已下定决心，愿意等待陆怀骰，等到陆怀骰必须做出选择的那一天。


    方才见郡王妃对程知格外亲厚，又与陆尚书亲近交谈，她原以为程知这是哪位勋贵家的千金，把程知当成劲敌，不免心生警惕。


    此刻得知对方不过是一介皇商之女，门第不显，国公府不可能会让她进门做嫡妻。


    于她而言，程知实不足为虑，那点危机感瞬间消散，心下轻松许多。


    “原来是程小姐，就是京城那家云鬓坊的程掌柜吧。”苏落樱语气温和，眼神不屑打量着程知，尽显高傲，“我是京城苏家的小姐，苏落樱。听闻云鬓坊今日生意兴隆，想必赚了不少钱财。一介商女能得王妃青睐，着实不易，也算光耀门楣了。”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在提醒程知家世平平。


    程家受邀是难得，而她们是家常便饭，暗指程知的身份与在场其他人的身份相差较远。


    程知听出苏落樱的暗讽之意，面色从容，不卑不亢，“苏小姐谬赞。程家只是恪守本分，尽心为朝廷办差罢了。至于云鬓坊，不过是我府中侍女经营的一点微末产业，不成气候。倒是王妃仁厚，不嫌我粗鄙，屡次照拂，令我受宠若惊。”


    轻飘飘的话回击了苏落樱，让她有种拳头打进棉花的无力感。


    顿感无趣，苏落樱高傲维持着微笑，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落下，苏落樱人时不时往程知身上打量。


    对于苏落樱仍投射过来不善的眼神，程知不去理会，继续享用盘中未吃完的佳肴。


    接待客人回来，陆怀清又回到程知身边，低声笑问：“程妹妹，刚才那苏家的姑娘可又为难你？”


    方才她虽离开程知身边，但注意力一直在程知身上，毕竟此次宴席的主要目的是在程知。


    宴席只是借口，让程知与陆怀骰见面才是主要目的。


    程知含笑摇头，“多谢王妃关怀，苏小姐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没有为难。”


    “那就好。”陆怀清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苏落樱对亲弟弟的心思，担心苏落樱说了不该说的了。


    宴席渐散，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


    程知和雷紫君向陆怀清告辞，也准备离开回府。


    “行行，玩得还开心就好。程妹妹得了空，定要常来府里坐坐，素仪那丫头也总念叨你呢。雷夫人若有闲暇，也请多来走动，一同品茶闲话更好。拿了些蟹，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鲜。”陆怀清不仅对程知友好，对雷紫君也十分客气。


    据陆怀清调查得知，程家姑嫂感情深厚。陆怀清要亲近程知，先亲近雷紫君也是一种渠道。


    “王妃盛情，妾身感激。”雷紫君道谢，随即带着程知离开。


    姑嫂离开郡王府。


    马车驶向程家，雷紫君憋了好久的话终于问出口，“兜兜，我怎么瞧着那王妃对你格外的亲切？”


    程知眼珠子一转，傲娇地歪着脑袋，娇俏抚着脸蛋，“谁叫你家兜兜，长得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呢。”


    “让我摸摸，这脸皮有多厚？”雷紫君被程知这可爱的模样逗笑，轻捏着程知的脸蛋，越发觉得程知可爱。


    程知半开玩笑半认真，亲昵挽着雷紫君的胳膊，“开玩笑的，嫂嫂。那王妃许是与我说得有缘，这才多加照拂。我看你俩刚刚也聊得很开心。”


    雷紫君听着，半信半疑。


    有些人看眼缘，确实聊得来。可王妃让亲弟弟来送笔记，着实有些不寻常，雷紫君更怕陆怀清有其他意图。


    程知发现雷紫君在看自己手中的笔记，猜到她心中仍有疑虑，“这笔记，想必王妃也是惜才之人。她对我怜惜，听说我正准备春闱，希望我有个好成绩为女子争光，这才让赠我笔记。”


    雷紫君见她神色坦然，话语有理，虽仍对方才王妃弟弟与程知在廊下闲聊的画面有所疑虑，但终究没有实证，只能暂且按下疑虑，“嗯，但愿如你所说，没有岔子就好。”话刚说完，雷紫君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兜兜，贵族之间的事情复杂，你与贵人接触时需多加小心。”


    她一直认为，凭借程知的努力，肯定能金榜题名。按照流程，将来为官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听到雷紫君的提醒，程知心中暖暖，卧倒在雷紫君的怀里，“我会小心的，嫂嫂。我就知道嫂嫂对我最好。”


    雷紫君拍了拍程知的脑袋，对这位小姑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多大的人了，还跟沐安似的。”


    “嗯～”程知不听，撒娇地扭了扭身体，她还是“小孩子”。


    车内充满了姑嫂二人的欢声笑语。


    程家姑嫂离开后，陆怀清招来侍女，“怀骰哪里去了？”


    侍女恭声回禀：“回王妃，陆大人正与王爷在书房议事。”


    郡王府书房。


    陆怀骰与广安郡王唐野章谈完正事，聊起了家常。


    听说陆怀清正忙着给陆怀骰做媒，唐野章揶揄，“你阿姐闲得慌，无事可做。依我看，你就听她安排好了。反正你阿姐也说得没错，照你的性子，若没她这般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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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你就等着孤独终老。”


    陆怀骰：“……”这是在安慰人吗？


    唐野章看陆怀骰无奈，憋着笑宽慰他，“你就听你阿姐安排吧，听你阿姐说，那姑娘还挺不错的。你阿姐挑剔得很，她说不错，那必定是极好的。”


    “姐夫这般庆幸，是因为阿姐在忙我的事情，姐夫就不用陪阿姐去游市了吧。”陆怀骰无情戳破广安郡王的小心思。


    一提“游市”二字，唐野章顿时面露苦色。


    并非不愿陪伴爱妻，实在是每次陪同游市采买，都堪称一次应变能力的考验。


    陆怀清每每挑选物品询问他意见时，便是夫妻关系能否继续和谐的关键时刻。


    唐野章思虑片刻，总是回答得不好。回答快了，被斥“敷衍不经心”；答得慢了，被嫌“愚笨，说话都费劲”；夸赞物件优点，被疑“眼光有问题”；指出些许不足，又被训“故意找茬”……总之，不管唐野章怎么回答，都会被挑出问题。


    陆怀清越骂越生气，还很难哄。


    多次挨训复盘后，唐野章总结出个法子。


    在陆怀清询问的时候，他先思考片刻再做回答，哪怕没有思考出来，也要先找点话题聊两句，堵住陆怀清准备嫌弃他的嘴。答复的内容要有好有坏，有轻有重。时刻根据陆怀清的脸部表情变化，话术随时进行调整。说完，连带夸一下她当日打扮的某处细节很不错。


    然而，在这么多次经验总结之后，唐野章仍逃离不了挨骂。只不过，陆怀清骂的时间变少、语气变轻。


    总而言之，也算是有进步了。


    所以，唐野章得知陆怀清把注意力转移到陆怀骰身上，他十分支持。


    “胡说什么！休要污蔑本王。”唐野章拒不承认自己不想陪陆怀清去游市，“不过，陪你你阿姐游市，比我上朝、上战场还要难。你阿姐的心思和脾气，比敌军还要难猜。”


    陆怀骰轻笑，掂了掂腿上的唐素仪，“姐夫对阿姐这么有意见，小素仪记得跟你母亲说哦。”


    “好～”唐素仪应得十分认真，捂着嘴巴笑。


    唐野章：“……”


    这小舅子和亲闺女可以扔出去了。


    眼见陆怀清快到书房门口，唐野章刻意提高声量，“怀骰啊，不是姐夫说你，你阿姐为你操心劳力，何等不易？你呀，莫要整日漫不经心，辜负了她一番苦心。你阿姐这般辛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能早日成家立业。”话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有激情，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样在劝说陆怀骰。


    陆怀骰：“……”


    看唐野章这副损样，就猜到陆怀清到了。


    果然，陆怀清刚进门，看见陆怀骰正抱着唐素仪玩，一点危机感都没有，恨铁不成钢，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你看看你，让你跟人家说会话。一转眼，人都不见了。这般不上心，怪不得孤寡至今。”


    “阿姐，我跟程知说过话了，笔记也给她了。”陆怀骰认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