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这两天过得很快，时间转眼就到了周末。


    在周既明的死缠烂打下，苏棠答应让他陪自己去医院接许春梅出院。


    “出院以后切记不要过度劳累了，三轮车也不能再骑了，路也得少走——”张医生仔细地向许春梅交代出院事项，“最重要的是，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时来医院，不要自己吃止痛药。”


    “知道了，张医生。”许春梅轻声应道，脸上带着些窘迫，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


    周既明没闲着，一进病房就着手收拾，完全没在意自己的身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是阿姨的拖鞋吗？”


    “这个桶是我们的吗？”


    “床头柜的这些空衣架我收起来了。”


    “除了阳台晾着的衣服没收，其他东西我都收好了，出院的单子给我，我帮你去住院部的药房拿出院的药。”


    等苏棠问完出院注意事项将张医生送出病房时，他就已经把除了许春梅的贴身衣物外的其他用品全都打包整齐。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既明，心想就算是想讨好她和许春梅，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这贴心程度，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她家的上门女婿。


    “既明同学，你这殷勤献得，有点过火哟。”


    自从许春梅对周既明表现出明显的好感，甚至默许他们早恋后，苏棠在许春梅面前也不再遮掩，反倒故意和周既明亲昵。她觉得周既明就像是一颗神奇的石头，让许春梅这片死寂的湖面荡开了涟漪。她那常常面如死灰的母亲，只要一见周既明，脸上就会浮起多年前才会有的生机。


    她打趣一番后，转身去阳台收衣服。


    周既明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把收拾好的行李全挪到柜子边，转身坐到病床旁的凳子上，等苏棠收完最后几件东西一起出发。


    许春梅见状和他聊起了天：“既明，你周末来帮忙，你家里人知不知道啊？”


    “我出门和外公说了，让他中午别等我吃饭。”


    他早上出门时就已经预了中午要和苏棠和苏棠母亲一起吃饭，特意让张建国别做自己的饭。张建国问他去哪，他也没有遮掩，简单说明情况后还说这是他“备胎上位”的好机会，让张建国在家给他加油打气。


    张建国只当他胡诌，确认他是给苏棠这样的好同学帮忙以后，没有过多阻拦，甚至还让他路上买点水果过去。


    听到他特意提及外公，许春梅微微疑惑：“你爸妈不在家吗？”


    周既明一脸猝不及防地愕然，随即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我妈妈去世了，我爸爸有了新家庭，我家只有我和外公。”


    病房里寂静无声。


    许春梅和隔壁床的妇人都露出心疼的神情。


    苏棠在阳台听见里面对话气氛肃穆，便抱着收好的衣服走进来，故意戏谑道：“所以你这是故意来蹭饭的？我可没答应请你吃饭，怎么还跟外公说不回家吃了？”


    许春梅紧张不已：“要的要的，既明，待会阿姨做饭给你吃，阿姨开早餐店的......哎呀，家里没有菜。”她说着说着拍了一下大腿，脸上满是懊恼的神情。


    这是车祸前许春梅的状态，苏棠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她强行压制住翻涌而上的情绪，语气肯定地说道：“今天我来做饭吧，你刚出院......至于这位同学，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来尝尝我的厨艺吧。买菜什么的，时间还早，待会我去买就好了。”


    “我和你一起去。”周既明自告奋勇。


    ......


    三人一起进了电梯。


    周既明一手提桶，一手拎着两包衣物，苏棠怀里抱着住院病例，两人把两手空空的许春梅夹在中间，活像两大护法。


    电梯门开的瞬间，一个初中年纪的少年不等电梯里的人出去就往里面挤。


    周既明正想开口呵斥却发现那少年竟是文斌。


    他正犹豫要不要和文斌打招呼——怕身旁的苏棠认出这是之前勒索他的人，下一秒文斌却突然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转身逃了出去。


    电梯里的人面面相觑，一边往电梯外走一边四处环顾寻找少年惊慌的源头。


    苏棠和许春梅也四处张望，随即把目光定到周既明身上。周既明连忙做出一副“我也不清楚”的表情，簇拥着人群一起出了电梯。


    幸好文斌没有向往常一样嚣张地对待自己，否则苏棠肯定认出他，搞不好又要闹着去报警。


    但文斌那惊慌失措的状态是为什么呢？好像是看到了哪个令他十分惧怕的人。那人自然不可能是他，文斌向来对他蹬鼻子上脸。比起尚存几分旧情的文杰，文斌简直把他当作害父仇人，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每次见他都要语言或身体攻击他。


    他也只把文斌当弟弟，任由他出气。


    周既明思忖着竟停在原地。


    苏棠轻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他愣了几秒，见眼前两人正疑惑地打量着他，笑着淡声道：“没什么，就突然走神了，我们走吧。”


    “你先和我妈出去打车，我还要去拿药。”苏棠晃了晃手里的出院资料，随即朝住院部的药房走去。


    他微微颔首，大步走到许春梅身旁，轻声道：“阿姨，我们走吧。”


    他们往出租车等候区走去。


    “既明，阿姨有件事问你。”


    两人在等候区等着拿药的苏棠，许春梅突然开口问道。


    “您说，阿姨。”


    “你是不是和我们苏棠早恋了？”许春梅抬头问道。


    周既明虽在病房外听过许春梅默许他和苏棠早恋的话，可面对她这般直白的询问，顿时失了底气，不知如何作答。


    毕竟，他和苏棠都还在念高中，而且马上就要步入高三了。他不相信哪个家长能明晃晃地接受自己的小孩在这个关键时间谈恋爱。


    “还......还没有。”他回答得含糊其辞。


    “我不是反对你们，只是问问。如果可以，你们等高考结束再谈......”许春梅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见你第一面就觉得很熟悉，很喜欢你。”


    “额......谢谢阿姨。”面对长辈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好感，周既明耳根发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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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对见面不多的许春梅也生出天然好感。


    虽然死皮赖脸来接出院本意是为了讨好苏棠，但其中也有忍不住接近苏棠母亲的成分。医院、病房、中年女性......总让他恍惚想起母亲。就像对文杰母亲嘘寒问暖那般，方才他在苏棠母亲病房收拾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


    或许真如苏棠所说，他一直在寻找替代性补偿的对象，试图填平失去母亲的内心缺口。


    三人一起上了出租车，回到了许家早餐店。


    简单安顿好后，苏棠和周既明准备一起出门买菜，却被许春梅从背后叫住：“期中考成绩出来了，我收到短信了，你要看看吗？”


    昨天才考完，今天就出成绩。


    苏棠和周既明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写满了对学校老师的赞叹。


    “我看看。”苏棠拿过许春梅递来的手机。


    语文135，数学124，英语136，物理85，生物90，化学83，总分653，班级排名第二，年级排名18。


    重回巅峰。


    她把手机递还给许春梅，轻轻撞了一下周既明的胳膊，“第一名该不会是你吧。”


    周既明笑着摇摇头。


    苏棠努嘴对许春梅调侃：“他成绩好的很，就爱假谦虚。”


    她是故意在许春梅面前这么说的，既然对方已经默认他们在交往，她正好给这个“对象”好好宣传一番。有着27岁灵魂的她，不像17岁那般扭扭捏捏，高中谈恋爱其实没什么关系，既然许春梅这样“开明”，那她也就坦坦荡荡。


    许春梅笑了笑，让他们赶紧出门买菜。


    去菜市场的路上，苏棠问周既明：“你这次考得不好？”


    周既明：“数学空了几道大题。”


    苏棠听罢停下脚步，睁大眼睛：“这次数学不难啊，你怎么空了几道大题？”


    周既明笑了笑：“我不想和你闺蜜继续同桌了，总觉得很奇怪——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学习。”


    苏棠佯装生气，大步向前：“那还不是你主动邀请的人家......”


    周既明连忙追了上去：“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你先放我飞机。”


    苏棠自知理亏，连忙转话题：“我已经和舒舒说好了，期中考试以后我和她做回同桌，你就安心迎接顾野吧。”


    虽然还没问过顾野，但是她觉得顾野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周既明猛地转头，眼神带煞地瞪向她。


    苏棠跳脚：“你之前答应我的，你又想反悔。”


    结果周既明语气刻薄地说：“不是我反悔，是人家根本不想和我同桌。”


    苏棠愣了愣，问道：“你私下问过顾野了？”


    周既明回想起那天和顾野的对话。


    那日他们在宿舍楼梯口撞见后还聊了几句。


    “考完试要不要换过来和我同桌？”周既明和顾野寒暄几句后，突然抛出这句话。


    顾野怔了怔，思考了几秒后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这次会好好考，争取和苏棠的小组不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