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疯批反派小叔的老实人嫂嫂》 褚星濯来得匆忙,只骑了匹养在府上的马,他看着满身泥土的许溪一时犯了难,若非守在外头的刘伯提醒,怕是执意要等到马车来不可。
他步子迈得极慢,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情不愿,将绳索绕了几个结穿过板车绑在马身上。
“嫂嫂且将就下。”
这破破烂烂的板车太硬,定会硌着嫂嫂。
可眼下除了他身上的衣裳外再无其他可垫着的布料。
恰在此时,马车夫哆哆嗦嗦地抽动身子,全然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放过我……”
于是,入关官兵远远便见着褚星濯扬鞭驾着马车,上面做了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和时不时咧嘴偷笑的老汉,最后头绑着个被扒光衣裳的男子。
怎么看怎么诡异。
许溪抬手挡在眼前,将脑袋垂得更低。
她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褚星濯。
尽管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她仍是脸颊泛热,只觉一路上所有人都窃窃私语打量着他们。
“夫人身子可有不适?”刘伯清清嗓子,直起身子道。
许溪摇摇头,“我只是……”
刘伯睁大双眼,脑袋微侧,“只是?”
许是怕被当事人听见,许溪刻意压低声音,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木板,“二郎如此做怕是太招摇了些。”
闻言,板车微不可查地顿了下,许溪心虚地回头看,却发现褚星濯仍是安然背过身驱赶马儿,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这才长呼一口气。
“呵。”刘伯用力掐住大腿,强忍心中好笑看着一脸认真的许溪。
他或许知道为何少爷会如此在意她了。
“夫人可知少爷在京中的官职?”
许溪皱眉,答道,“东署指挥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刘伯一边晃着脑袋,一边摸着胡须,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正色道:
“指挥使做事哪里来的招摇一说!”
“要得便是这般看不惯又打不过的舒爽~”说罢,他挑眉看向许溪身后,得意地眨了眨眼。
少爷,这威风耍得可还满意?
闻言,许溪手上动作顿住,过了许久才讪讪地笑着。
不愧是褚星濯,简直是变着法儿地遭人记恨。
她侧身靠在板车边沿,看向他脑后系着的发带出神。
平日里总是雍容华贵的衣裳,此刻却是皱皱巴巴不成样子,裤脚一抹嫣红格外扎眼,也不知是何时沾上的。
对于有人来救自己这件事情,许溪本不抱希望。
那车夫既敢光天化日之下在褚府绑了她,想必比她这个刚来几日的冒牌货更清楚原身在府上的境况。
而他也绝不是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幕后定有人替他排除隐患,切断许溪求生的可能。
在此种情况下,褚星濯仍是找到了她。
说来惭愧,许溪并不认为她与褚星濯的关系相熟到如此地步,足够让他失了分寸,不顾形象地拥她入怀。
结合这两日他的举动,许溪严重怀疑,褚星濯是将她当做了他那早死的娘。
常言道:长嫂如母,如此一来他的所有行为便有了合理解释。
因未能在娘身上尽孝,现如今只好在她身上弥补些。
还真是……有些无福消受呐!
“嫂嫂?”直到暗金色面具出现在她眼前,许溪方才如梦初醒般回了神。
她看着褚星濯伸出的手,眉眼含笑,搭了上去。
指腹相接的瞬间,褚星濯瞳孔微缩,只觉手心处传来阵阵凉意,令他不住地贪恋起来。
许是在外头受了寒,许溪体温略低,他不自觉想要捂得更紧些,却又怕惹她不悦,只得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手背,吩咐小厮去拿斗篷来。
“夫人,您回来了!”褚府门口,一名看起来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快步跑来,脸上满是喜色。
在看见许溪破破烂烂的衣裳那一瞬,她猛地停下,一双圆眼变得通红。
许溪觉得这女孩面生得紧,对于突如其来得热情,她一如既往得有些招架不住。
被拢着的小指勾了勾褚星濯的掌心,侧身小声道,“她是?”
闻言,褚星濯俯下身来,凑到许溪耳边轻笑一声,接着道,“府上的丫头,唤作碧罗,若非她早些时候看见那马车夫,我怕是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寻到你。”
听到褚星濯夸赞自己,碧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红扑扑的耳垂来。
见她毛茸茸的发旋,许溪竟生出上去试试手感的冲动来。
“我差人烧好了水,嫂嫂若是觉得身上不爽利,便回屋洗上一洗吧。”褚星濯眼见许溪看着碧罗的神色逐渐明亮起来,不动声色地横在二人中间,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许溪这才反应归来,低头去看,只见浅色裙摆上沾满泥土,后背上布料也湿哒哒地黏作一团,全然一副快馊了的模样。
“多谢二郎,我这就回屋。”她接过碧罗递来的斗篷,匆匆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抹白色背影,褚星濯不由得眯起眸子摩挲食指,似在回味方才的触感。
真想让那手一直贴着自己,时刻不分开才好。
许溪就像是一味药,轻而易举便化解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烦闷,如同沙漠之人久旱逢甘露,伸手不见五指中的光亮。
叫他怎么能放手。
“星濯,你回来了。”身后传来声带着几分沙哑的呼唤,褚星濯转身,同杜嫣语不善的眼神多了个正着。
她挽着褚盛的胳膊,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
面儿上没了往日里的骄纵,多了几分小女儿娇态,染上抹绯红。
整个京城都传开了,褚盛昨夜留宿将军府,怕是没几日便要成为杜将军的乘龙快婿了。
对此,世人纷纷拍手叫好,称其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至于许溪,早就被晾在一边,忘记其人存在了。
看着对面二人的模样,褚星濯皱紧眉头,一想到许溪整日为了他这个大哥茶不思饭不想,心头便犹如扎进一根刺,叫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嫂嫂回来了。”
你这个做夫君的还不快去看看。
褚盛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正欲转身离开,却被猛地一拽。
杜嫣语怯生生地拉着他的胳膊,脸上的红晕蔓延到眼角,嗫嚅道,“阿盛,你忘了父亲早些时候说的了吗?”
“休了她,我做褚府唯一的女主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门口的护卫赶忙低下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马车后头奄奄一息的马车夫大声呜咽着,幸而刘伯眼疾手快,给他嘴巴里塞上一块破布。
褚星濯脸色一沉,表情阴郁道,“褚府的事何时轮得到外人做主?”
“杜将军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他冲着杜嫣语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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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道,可明眼人都知道这话更是说给褚盛听。
府上的事情,但凡褚星濯说一个不字,便无人敢忤逆。
从前如此,经昨夜一事,如今更甚。
闻言,杜嫣语似乎被他这幅模样吓到,整个人钻进褚盛怀中,微微颤抖着,“阿盛,我怕……”
“这不是将军府,容不得你如此放肆!”褚星濯气急,当下就欲将她与褚盛分开,丢得远远得才好。
可他还没抓到杜嫣语一根发丝,伸出去的手便被狠狠地打开。
啪!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杜嫣语耳边,她将脑袋埋在褚盛胸膛,嘴角露出微笑。
终于等到了。
褚星濯愣在原地,看向褚盛的表情满是不知所措,手背上一抹红痕无比刺眼。
“我不管你在外头如何行事,进了褚府就是褚家人,若还认我这个大哥,就不可对语儿无礼。”褚盛怒目圆睁,额头暴起青筋,一副势要与他争个高低的模样。
一瞬间,女人披头散发掐着他脖子的画面犹如猛烈的海浪般拍打在褚星濯身上,令他痛苦地捂住脑袋,蹲下身去。
“你这个丧门星!”
“若不是盛哥儿他心地善良,我早就掐死你了!”
“给我记住,盛哥儿的话就是我的话,你若违抗……”
脖子上的力道逐渐收紧,孩童不住扑腾着四肢,连哭泣也做不到。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或者说他已经记不清女人不打他时是怎样的了。
起初,母亲分明是爱极了他的,尽管自己冻得手上生疮,还是将唯一的袄子穿在他身上。
即使每日都是些残羹剩饭,却还是挑出肉沫笑着夹进他碗中。
他曾觉得,娘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总是眉眼弯弯,看他爬上爬下;会在他跌倒时气愤地咒骂地上不长眼的石子,而后将他拥入怀中,轻轻拍打他的背;会在他不注意踩死蚂蚱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摸摸他的脑袋,说他真是个乖孩子。
可渐渐地,她会用一种充满厌恶的眼神瞪他,就连他夹在她碗中的菜,她也会控制不住地干呕出来。
她开始打他,却又在恢复理智后抱着他说对不起。
后来,她不再愧疚,仿佛褚星濯是她的仇人,更甚时甚至要将他杀死。
而每次打他,女人都重复着相同的话题:
盛哥儿是他的恩人。
盛哥儿是名正言顺的褚家大少爷,他只是个见不得光的野种。
他必须听盛哥儿的话。
褚星濯是恨褚盛的,他不懂为何母亲张口闭口都是他。
却在一次次生死边缘不得不承认,他会用一生一世报答盛哥儿。
怨恨被暴力抹去,只留下恐惧与盲从。
那是求生的本能,只要对盛哥儿好,他就能活着。
盛哥儿这三个字如同梦魇般,缠绕他每一个夜晚。
他本以为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就不用被束缚,可直到今日烙印在手背上的红痕令他下意识想要抱头求饶,褚星濯才意识到,他被困在了那个遍体鳞伤的童年。
褚盛就像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剑,令他今生今世无法侥幸逃脱。
看着对面人这幅模样,褚盛不由得勾起嘴角,似是颇为满意。
他如打了胜仗般将杜嫣语搂得更紧,大摇大摆地进了府。
许溪呢?他要看看粉色在她身上是否如他想的那般……
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