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酒精错

作品:《把前男友弄骨折了怎么办

    陶织悦没想到,再和裴究坐在一起,是坐在医院。


    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边。


    世界上有很多种重逢。


    不管哪一种,都比她现在要体面。


    陶织悦翻阅着手上的检查报告,最底下那栏写着:轻微骨折。


    不用手术,但需静养。幸好没有很严重,不然她惭愧得要钻到床底下去了。


    繁忙的人声和脚步被关在门外,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裴究放松地靠在床头,外边被沾湿的马甲和外套已经全部脱掉,只剩下最里面的衬衫。衬衫最上面的几粒扣子被解开,松垮地搭在身上,领口隐隐约约露出一片肌肤。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电脑,已经开始敲敲打打。


    看着他这幅散漫的样子,应该是不太疼的吧。陶织悦这么观察着,心里好受一点。


    双手老实地搭在大腿上,坐得笔直,她深吸两口气。


    陶织悦:“对不起。”


    裴究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她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头发乱糟糟的,裤子上晕开几处水渍,白T恤也半湿地挂在上身。


    像只从木屑堆里刚睡醒的仓鼠,眨巴着一对豆眼可怜地看着他。


    “一会有人来照料我,你先回去换身衣服吧。”他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


    目光转回面前的电脑,又补充一句。


    “别感冒了。”


    陶织悦点点头,刚站起身。病房里响起她的手机铃声。


    下意识摸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没等她在房间里找起来,又直又长的指节握住机身,裴究已经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还是一样迷糊。”他甚至没有转头,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


    真是该死的默契。


    陶织悦手指一划,接通电话,聂乐言的声音迫不及待地从听筒里冲出来。


    “织悦!你是不是把电动车骑走了?我忘了告诉你,我上午带小米去看病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车,车好像出了点问题……”


    话语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几圈,悠悠转进两人的耳朵里。


    陶织悦只感觉自己的两颊烧了起来,没敢抬头。然而她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裴究的注视。


    她把头埋得更深,小声嘟囔:“我出去接。”随后逃命一样地溜出病房。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白炽灯在光洁的地砖上映出反光。快速穿过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她径直向外走去。


    “小米这几天不是总拉肚子吗?上午的时候,我想着趁着咱店里空闲带小米去趟医院,就把小米装到猫箱里放后座上,骑电动车带它过去。”


    “回来的时候小米可能有点应激了,刚把小米放上后座,它就在猫箱里撞来撞去,把车也带倒在地上了。”


    小米是陶织悦前段时间捡回来的流浪小猫,是一只耳朵尖尖的小狸花猫,只有三个月大。


    当时它在马路上跌跌撞撞地跑,幸好是遇到了陶织悦,不然很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只小猫鬼。想着店里应该也不差这一只小猫,陶织悦就把它带回了和乐言一起经营的猫狗混咖。


    “织悦你没事吧?怎么了?”另一头的聂乐言不知所以。


    “没事,但只有我没事。”陶织悦欲哭无泪。


    陶织悦整理了一下语言,开口就是一句惊雷。


    “我骑电动车把裴究的腿撞断了。”


    对面沉默了好几秒,似乎是在努力处理这个信息。


    末了,才幽幽飘来一声充满疑问的“啊?”


    “他回国了?都好几年没有消息了,你们怎么又突然碰面了?你情杀他?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聂乐言小心开口,似乎是在一边回忆往事。


    陶织悦扶额:“没有隐情,今天全是误打误撞。”


    她垮下脸,吐苦水地倒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倒霉事。


    天色已晚,地上的水洼被霓虹灯染上了光彩,像是这座城市颠倒过来的平行世界的入口。


    下过阵雨的空气透着凉意,陶织悦盯着积水发了会呆。直到夜风带起水汽拍到身上,才后知后觉感到身上的湿寒。


    她打了个喷嚏,慢慢想起自己出门的目的。


    家住的小区离这里有段距离,店反而离这里近一些。


    “对了,言言……”她一面回忆着前几天逛街买的东西的下落,一面向聂乐言确认。


    “前几天我是不是把一条新的白裙放店里了……啊啾!”


    话还没说完,鼻子一酸又打了个喷嚏。


    “是啊……哦对,你淋了雨赶紧回来换个衣服吧。我顺便烧点热水,你一会能喝。”


    聂乐言的声音变得含糊,应该是起身去找烧水壶了。但似乎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她的动作,手机里传出几声不太平稳的响动。


    她仔细听着,像是聂乐言在和什么小东西谈判。


    忽而没了动静,陶织悦将手机凑到耳边问了一句:“言言?”


    几声清晰、稚嫩的猫叫应答了她的呼唤。


    陶织悦惊喜地抱住手机:“小米~”


    得到回应的小猫叫得更欢,对着陶织悦撒娇。


    聂乐言含着笑的声音加入进来:“小米很想你,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挤过来不让我走了。”


    她应该是撸了撸小米的脑袋,小米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一想到还有个小芝麻毛团在等着自己,陶织悦立马跟打了兴奋剂一样,加快脚步向前赶。


    她们的猫狗咖开在靠近市中心较为繁华的地段,算是本市规模数一数二大的宠物店了。平日里除了撸猫撸狗项目,还提供一些宠物清洗、宠物美容、宠物寄放的服务。


    转过街角,一栋莫兰迪色系装修的小房子映入眼帘,招牌上写着“亚罗卡宠物”。


    落地窗里,一堆毛茸茸正活泼地跑来跑去。


    陶织悦刚推开玻璃门进来,一只黄澄澄的小柴犬就扑了上来,结结实实地撞进她怀里。


    陶织悦被冲得跌了几步,只能弯下腰和它打招呼:“豆豆、豆豆,你也很想我吗?”


    豆豆疯狂摇着尾巴,开心地咧嘴吐出一条粉红湿润的舌头。陶织悦象征性地在他脑门上挠几下,就打算起身离开。


    不过小狗并不满意,登着两条小腿吧嗒一下挡在她前面。


    好吧,陶织悦伸出魔爪,发泄似地揉它的脑袋。她把面前的狗头当作面团一样揉捏搓扁,进行长达五分钟的蹂躏,最后收尾的时候拍拍它的头示意:“去吧!”


    柴犬发出几声满足的叫唤,美滋滋地昂起头,大步朝前去玩了。


    角落里传来一声笑,店员小郑靠在墙上看着这一切。


    陶织悦无奈地耸耸肩,问:“乐言在楼上吗?”


    小郑:“乐言姐在楼上呢。”


    她们的宠物店有三层,一层是狗咖,二层是猫咖,三层是做清洗、护理业务的。


    陶织悦爬上二楼,正看见穿着咖色吊带裤,带着宽发箍的聂乐言坐在中间,膝上还团着一只小猫。小小的狸花猫正酣睡着,柔软的肚皮随呼吸一鼓一鼓。


    见到她上来,聂乐言把手指竖在嘴边,一面指指放在她旁边叠好的裙子。


    陶织悦心领神会,拿起裙子朝卫生间走去。


    她换完衣服出来,一开门就迎上一杯热水。水杯向旁边一移,露出聂乐言那张笑吟吟的脸。


    两人朝三楼走去,坐在大厅中央的吧台。


    从吧台的落地窗望出去,可以俯瞰这一小片区域的全貌。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灯带和灯点共同勾勒出这座城市的轮廓。


    陶织悦盯着不远处的医院看,渐渐出神。


    “怎么样?”


    “嗯?”陶织悦被聂乐言突然的发问打断思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脸上被人一揪,她彻底清醒过来。


    “我问你呢,见到旧情人什么感觉?”


    陶织悦瘪瘪嘴,推开那只在脸上作乱的手,萎靡地贴在落地窗上。


    “别提了,哪有人一见面把旧情人送进医院的……”


    聂乐言拍拍她的脑袋安慰道:“我听你说着情况也没那么严重嘛,裴究好像也没有要为难你的意思。”


    “说起来,倒是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当初他没跟我们一起毕业,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听见他的名字。”聂乐言也转头看向医院的方向。


    陶织悦没有否认。


    当年两人拉拉扯扯、一拍两散,裴究转身就去了国外做交换生,从此再也没有音信。


    他最后的消息,是在陶织悦毕业那天手机上匿名发来的“毕业快乐”。


    虽然无从考证,但陶织悦知道是他的手笔。


    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他了。


    陶织悦望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


    更瘦了一些,眉眼间好像有了几分疲态。在这张熟悉的脸上,似乎多了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陌生。


    原来真的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她试图寻找着时间的痕迹,来让这些年的流逝有些实感,也让今日突如其来的重逢多些真实。


    “啪”的一声,灯突然灭了。突然的黑暗将她包围,连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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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玻璃窗上的倒影也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聂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她身边,拎着两罐便利店买来的酒站在开关旁。她轻轻坐回陶织悦身边,手指一勾拉开易拉罐环。


    随着一声清脆的的金属短响,酒精味掺着果味蔓延开来,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陶织悦是个沾酒就醉的,不解地看着聂乐言。


    聂乐言把打开的那罐推到她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当年的事你那时候不肯说,那现在来玩醉酒真心话吧,就当是为自己找一个口无遮拦的理由。要是现在还是不想说呢,就当是今天兴致上头、小酌一下。”


    两瓶易拉罐碰在一起,借着外边的街灯折射出一点子亮。


    陶织悦仰头灌了几口,果酒刺激的气味一下直冲天灵盖,呛得她咳了起来。不到几分钟,她的面颊便迅速漫上粉红,眼神也有些迷离起来。


    身体变得轻盈,好像要飞起来了。


    聂乐言凑过来,试探道:“那你现在对他……”


    还没来得及上头,洗浴房里就传来一声尖叫。


    一只湿塌了半边毛的金毛冲出来,转了几圈就往楼下冲去。负责给毛孩子洗澡的小谭围着围裙探出身子,惊呼:“回来!”


    陶织悦一把抓起身旁的呼叫机:“小郑,马上关门。”


    *


    黎扬清第一次踏进亚罗卡,见到的就是这样猫飞狗跳的场景。


    亚罗卡的浅蓝色招牌泛出柔和温馨的光,他牵着自家萨摩耶往店门口去。过两天要去外地给夏令营的孩子兼职拍照,黎扬清安排椰子到亚罗卡寄养。


    他刚踏进玻璃门,手还扶在门把手上,一个店员匆匆忙忙朝他跑来。


    “咔哒”,把玻璃门锁上了。


    黎扬清愣住。


    亚罗卡太久没来客人了,怕他跑了?


    紧接着楼上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来势汹汹。


    三秒后,一条金毛犬以惊人的速度冲下楼,径直朝他扑过来!


    他毫无准备,下意识张开手臂,那只金毛犬便稳当地落在怀里。椰子常常这样朝自己讨抱,差不多体型的情况下,黎扬清没有思考就做出了动作。


    接着又有三个人从楼上追下来。


    黎扬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孩。


    她面色泛红,眼睛明亮而水汪,脚步有些凌乱,却跑得很快。像一只白蝴蝶一样,翩然地闯进他的视野。


    见到他怀里的金毛犬,她笑眯眯朝自己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大毛!又是你!是不是又想溜出去玩?被我抓住了吧。”


    白裙女孩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来接狗。


    靠得近了,黎扬清才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酒气。


    她能抱得动吗?


    黎扬清察觉对方不太清醒,往后退了一步。


    女孩略微疑惑,随即反应过来,绽开一个笑:“我力气可大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她一把将那只叫“大毛”的金毛犬抱过来,竟然很轻松。


    一个看起来纤细白净的女孩,身上却挂着一只体型不小的金毛犬。这画面有着莫名的反差,却又很和谐。


    女孩笑嘻嘻地逗狗,目光转到他身上,笑容突然凝住。


    酒精上头有些迷糊,她眯着眼仔细地瞧他。


    “你……你有点像……裴……”说着脚步往后一撤,眼见着就要摔一跤。


    他伸手去抓,没抓住。


    她被旁边的吊带裤女孩接住。


    “不好意思啊,她有点醉了,希望没冒犯到您。”吊带裤女孩赔笑,指挥旁边的店员把女孩扶上楼。


    “白裙子”的视线还定在他身上,为自己的离开露出一个谢幕般的笑。


    肆意、灵动的笑。


    黎扬清望着她消失的楼梯角,问了女孩的名字。


    *


    陶织悦已经睡过去。聂乐言拍着她的后背,思绪却飞远。她的目光越过面前的虚空,落到远处的医院。


    裴究真的回来了,就像他当年承诺的一样。


    他走得匆忙,出国前让自己替他照顾好陶织悦,并希望她能向陶织悦转告他的心意。


    但后者,聂乐言没有。


    这世界如此繁华,纸迷金醉之中真心易变。


    一个有钱家庭的男人的空口承诺,她怎么能让这个虚无缥缈的心意,绊住好友未来的青春年华?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好友的想法。


    聂乐言思考着,是否要将当年的事情向陶织悦托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