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草是卑贱的奴隶才会吃的，黑罴部落里的肉食者大人们，没人会吃草。”


    迅猛不悦道：“你说谁卑贱呢？”


    “不不不……”阿四慌张摆手，试图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好啦，不管什么意思，咱们都先吃饭。”柴棉棉打断他的话，“我们灰狼部落的饭很好吃的哟，你尝尝。”


    栗子将筷子放在他手上：“吃饭。”


    阿四瞧着他，极小声地问道：“你不也是奴隶吗？你怎么跟这些大人们同一桌吃饭？”


    栗子动作一顿。


    他想起出发之前，祭司棉棉说的话。


    “出门在外，不宜暴露出与别的部落不同的地方，如果有人把你们错认成奴隶，你们默认就好，委屈你们了。”


    栗子面无表情，语气硬邦邦的：“祭司大人让你吃饭，你就吃饭，哪来的那么多话？”


    阿四吃瘪，不敢再多话，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笨拙地捏着筷子往嘴里扒饭。


    热腾腾的稻谷填满口腔，混合着咸肉的香和菜干的韧，油脂在舌尖化开，带来无穷的滋味，阿四眼睛一亮，瞬间就被这美味征服了，他无暇再想太多，只顾着把脸埋进碗里，狼吞虎咽。


    “大家都多吃点儿，吃得饱饱的，今天咱们出去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西区也不知道有没有吃的卖。”


    厨房里的锅巴饭做了一锅又一锅，狼人们吃了一碗又一碗，到最后，大家都吃撑了，坐在凳子上满足地摸肚皮。


    “吃得真痛快，真舒服啊~”


    阿四听到这样的感慨，心里深深地表示赞同。这真的是他最近吃得最饱、最好的一次了。


    大家歇了一会儿，拿上东西，准备前往西区。


    这座石头城的布局很简单，以大殿为中心，横竖两条主干道组成十字，将整座城分成四个区，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进行命名。


    或许是为了节省成本，西区的房子大多数都是木屋，尤其在靠近城墙的那一块儿，木屋一座又一座的。


    柴棉棉走过几条狭窄的街道，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中型广场，广场最外圈摆了大半圈的摊子，许多人在摊子前面走来走去，还有许多人站在那里交谈、说笑，热闹极了。


    肉食者大多数听觉敏锐，察觉到动静纷纷望过来，柴棉棉冲他们礼貌笑笑，走到最近的摊子边。


    第一个摊子上售卖的是兽骨和兽筋。


    “我这里的兽骨都是野兽身上最好的，个个都能拿来做骨刀骨矛；再看看着些兽筋，我用独门手艺处理过，根根韧性十足，能拉到好长，松手的时候反弹力道极大，特别适合拿来做弹弓。”


    摊主一边介绍一边拿起一根兽筋拉来拉去，表情眉飞色舞，说话唾沫横飞。


    柴棉棉蹲下来，随手拿起一根兽筋查看成色：“确实不错。如果我想要，我得用什么跟你换？”


    摊主道：“盐就可以。”


    柴棉棉：“盐？”


    摊主：“对，摆在这里的摊子九成都是收盐的。如果没有盐，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摊主想要的东西了。恰好，我不缺别的东西，只缺盐。”


    他打开一个兽皮袋子，指着里面的盐道：“至少得是这种成色的，要能看见清晰的盐颗粒，那种全是盐土的不要。”


    柴棉棉往里瞅了一眼：“这种成色的盐可不容易找，一般的部落拿不出来吧。”


    摊主点头：“确实，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黑罴部落才有这样的盐。”


    “哦？”柴棉棉眉毛一挑，微微惊讶。


    他抬手指了指广场中心：“瞧见那个台子了吗？你没有好盐，可以用物资去那个台子兑换，兑换得到了盐，再来我这里买东西。”


    柴棉棉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有七八个人挡着，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她走过去，挤进人缝里一直走到最前面，便看见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后站一个熊人，有人不停地往石台上放兽肉，那熊人则根据兽肉的量不停地做评估。


    “两包盐、四包盐、六包盐……”


    等那人将兽肉放完了，熊人便给出一个最终评估数字：“你这些兽肉，一共可以在我这里换八包盐，换不换？”


    那人道：“换。”


    熊人从身后的凳子上拎起六个兽皮小袋子，放到石台上。


    柴棉棉凑过去瞧了一眼，那兽皮小袋子里确实是成色上好的盐，与灰狼部落提炼出来的青盐不相上下。


    她询问旁边的兽人：“这里换盐，是只收兽肉吗？”


    兽人道：“通常情况下只收兽肉，但如果你有特别好的东西，也收。”


    柴棉棉道了谢，转身离开。


    迅猛低声道：“黑罴部落哪儿来那么好的盐？他们也懂盐的提炼之法吗？”


    柴棉棉摇头：“黑罴部落的盐不是提炼出来的，你看那个兽皮小袋子里还有微小的细砂，如果是像我们一样煮盐，在第一步这样的细砂就被过滤出去了。他们应该是掌握了一处高浓度的盐矿之地，盐粒大量地析出来，他们只用采集就好。”


    迅猛睁大眼睛：“还有这样的地方？”


    柴棉棉走到那个售卖兽骨和兽筋的摊子，蹲下来问道：“你知道，黑罴部落的盐是从哪里来的吗？”


    摊主看她一眼，有些戒备：“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柴棉棉拿起摊上的一根兽筋：“你这里的兽筋，成色确实很不错，如果我都买了，你肯告诉我吗？”


    摊主眼睛一亮：“当真？你有那么多盐吗？”


    柴棉棉转身伸手，从跟随的狼人那里拿来一大包盐，递给摊主：“你看看？”


    摊主眼神狐疑，接过兽皮袋子，打开，顿时愣住了。


    柴棉棉笑道：“怎么样？成色很好吧。”


    摊主喃喃：“比黑罴部落的盐成色还要好一点儿。你从哪里搞到的？”


    “当然是与别人交易得到的，世界那么大，部落那么多，总有部落拥有很好的盐。”柴棉棉随便扯了个谎，又道，“这次你愿意告诉我了吗？”


    摊主有些贪心：“那我这些兽骨，你也收了吧。”


    柴棉棉摇头：“不收，你的兽骨成色虽好，但我的部落离这里太远了，这么重的东西，千里迢迢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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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不划算。”


    “好吧。”摊主有些泄气，但接受了这个理由，他勾勾手，示意柴棉棉凑过来，压低音量，“据我所知，黑罴部落掌握了一个盐湖！”


    “盐湖？”柴棉棉眼睛睁大，露出震惊之色，“这么好的东西，大家甘心让黑罴部落独自占有？”


    “当然不甘心啊，可是，打不过嘛……”摊主低声道，“据我所知，这次参加肉食者联盟会议的，有两个部落都离那盐湖不远，被黑罴部落挨个打了一遍，他们不甘心，打算联合起来，结果又被这次的联盟会议暂时拦住了。我看，黑罴部落怎么都要分一点给他们的，不然这事没完！”


    柴棉棉道了谢，买走所有的兽筋，去第二个摊子。


    迅猛在旁边问：“盐湖是什么？”


    柴棉棉：“盐湖，就是装满盐溶液的湖，湖的岸边每天都会析出大量的盐颗粒。”


    迅猛瞪大眼睛：“有这种东西？”


    柴棉棉：“当然，大自然是很神奇的，盐对我们来说是珍贵之物，对大自然而言却是稀松平常，就像森林里的树一样，只是不是每个人都遇得到。”


    她心里思忖着，狼对肉食的需求已经很大了，熊的食肉量至少能达到狼的两倍。这座石头城里，房子数量约为百座，假设每座房子都有五个房间，肉食者的数量应在五百左右。


    这么多的肉食者，需要食用的肉数量是可怖的。黑罴部落的领地并不大，又没有发展畜牧业，它怎么填补这个缺口呢？


    答案就在这里了，独占一座盐湖，让附近所有的部落用肉交换盐，无形中让许许多多的兽人为其捕猎。


    在这里，盐就是钱，且黑罴部落独占印钞机，那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柴棉棉问道：“你们从阿四那里打听到什么了？”


    迅猛看一眼远处被几个狼人纠缠着的阿四，低声说：“黑罴部落和我们灰狼部落差不多，也是族长、祭司，再往下是八个狩猎队，每个狩猎队约三十人。这八个狩猎队每一队都是由黑熊族人当队长，黑熊种族的队员超过半数，剩下少数则由其它种族的食肉者组成。”


    根据柴棉棉的经验预估，原始兽世的部落人口结构与游牧社会有相似之处，青壮年的人口占比大约在30%-50%。如果部落发展良好，无天灾无人祸，占比会低一些；如果部落遭遇过重大挫折，占比就会直逼50%。


    黑罴部落一直是赢家的姿态，想来是没有遭受过什么重大挫折的，但这些年这个部落四处征战攻打草食系兽人部落，总会折损一部分战士，比例就按40%算好了。那黑罴部落的总人口就是六百，这与刚刚根据石头城的房屋数量估计总人口差别并不大。


    现在灰狼部落的总人口是四百，不算奴隶数量的话，黑罴部落比灰狼部落强一些，但没有超出太多。


    想到这里，柴棉棉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她甚至有心情调侃：“你们打听得挺仔细的啊，阿四居然什么都肯告诉你们。”


    “很奇怪，昨天我们问他，他还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迅猛耸了耸肩，“但是今天这一路上，基本上我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