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晏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封之荔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她望着他眼中的清明，忽然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释然：“你说得对，你不是他。”


    她伸手，轻轻抚过他鬓角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他是高高在上的清晏仙尊，守着北无峰的雪，修着无情道，连笑都带着三分疏离。可你……”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掌心那枚刻歪了的玉佩上，语气软得像云溪的春水：“你会为了刻一朵像样的花磨破手指，会把我画废的符当宝贝，会在被我娘盘问时紧张得手心冒汗。你是谢清晏，是只属于我的少年。”


    谢清晏的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少年的怀抱不算宽厚，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他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可我还是想知道，他最后……是不是很疼？”


    封之荔的肩膀微微一颤。戾火狱的魂火灼烧魂魄的滋味，她虽未亲身体验，却能从谢清晏残存的记忆碎片里窥见一二。她抬手回抱住他，指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兽：“他说，能护住想护的人，就不疼。”


    谢清晏没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书铺后院的月光静静流淌，照在两人交缠的身影上，也照亮了石桌上那本摊开的册子。上面的字迹娟秀，记录着另一个时空的刀光剑影，却在此刻，被人间的烟火气温柔包裹。


    第二日清晨，谢清晏忽然不见了。


    封之荔在书铺后院找了一圈，只在石桌上发现一张字条，上面是他笨拙的连笔字：“我去山上看看，很快回来。”旁边还压着那枚青白玉佩，玉佩上的歪花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苏杏晚拎着药箱赶来时，见封之荔望着字条发呆，忍不住咋舌：“他该不会是被你说的前尘吓着了吧？”


    封之荔摇摇头，指尖轻轻抚过字条上的墨迹：“他不是那种人。”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笃定，谢清晏不是逃避，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那些属于“另一个人”的过往。


    傍晚时分，谢清晏回来了。


    他浑身沾着泥土，裤脚还挂着草屑，脸上却带着一种封之荔从未见过的亮。他从怀里摸出一株泛着莹光的草，递到她面前：“书铺先生说，这是还魂草，能治百病。”


    封之荔看着那株草，忽然想起戾火狱裂隙合拢时，从他魂魄碎片里飘出的种子，原来有些羁绊，真的能跨越生死，在人间生根发芽。


    “我想通了。”谢清晏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整片星空，“不管他是谁，我都是谢清晏。我想陪你在云溪县抄书，想给你刻一辈子的歪花，也想……跟你一起回苍梧山看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执拗：“我想试试修仙，不是为了做什么仙尊，是想陪你更久一点。”


    封之荔望着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无情道”的遗憾，那些关于“飞升”的怅惘，都在此刻有了最好的答案。


    她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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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贴的瞬间，仿佛有灵力顺着血脉流转，温暖而坚定。


    “好啊，”她笑着说，眼底的泪光在夕阳下闪着光，“我们一起。”


    云溪县的夜色渐浓，书铺后院的灯亮了起来。谢清晏坐在竹凳上，看着封之荔给他包扎上山时被荆棘划破的伤口，忽然开口：“我想去苍梧山，我想看看那把归何剑，想看看你说的听雪轩，想知道……他是怎么把你教得这么好的。”


    封之荔的动作顿了顿，药膏的清凉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在鼻尖萦绕：“他其实很别扭的，明明心里在意，却总爱装成冷冰冰的样子。”


    她想起北无峰的雪夜，他悄悄放在她窗台上的狐裘；想起听雪轩的烛火，他为她温着的墨；想起戾火狱的魂火中，他那句“让为师再自私一次”。


    “但他教会我最重要的事，”封之荔抬眼，望进谢清晏清澈的眸子里，“是不管身处何地，都要守住自己的心。”


    谢清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凑上前，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吻。他的唇瓣带着药膏的清凉，还有少年人独有的滚烫，像颗刚从炉里取出的糖，甜得人舌尖发颤。


    “那我也守住你，”他红着脸，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一辈子。”


    窗外的月光穿过老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封之荔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忽然觉得，这人间的岁月，真好。


    没有仙尊与弟子的隔阂，没有无情道的束缚，只有一个愿意为她刻歪花的少年，和一个愿意陪他看遍山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