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观的人和那户部侍郎围过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辞盈立刻摇头摆手，她对紫金观的人如今没什么好感，这个户部侍郎看上去与他们也是一丘之貉，她同样要提防。


    再一次无功而返，紫金观那一行人脸色都显而易见的难看。


    回去路上，辞盈和珺璟聊到那户部侍郎，辞盈感叹他外表看上去算是绝对的一表人才，没想到也和紫金观搅在一起。


    珺璟说他本籍籍无名，突然一朝开智后连中三元，此后更是官运亨通，一路做到今天这个地位。


    多么耳熟的故事，和荀毅的经历简直是如出一辙，都是少不得志，后面又被重用，仕途从此一帆风顺，怕是也离不开紫金观的手笔。


    “难怪六部中只有他没出事，想必是早就知道醉红楼藏有猫腻了。”辞盈感叹道，他并非侥幸逃脱，反而有可能是始作俑者。


    “钟灵街本就隶属户部管辖。”珺璟回答。这便不难理解为何紫金观会在户部安插人手了。


    辞盈本以为紫金观是依附于大赢王朝的藤蔓，如今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一直等到夜黑风高，万籁俱寂时，两道白色身影偷偷摸摸地来到醉红楼。这里白日里便毫无人气，到了深夜更是骇人，风吹过的呻吟听起来也似也鬼夜哭，地上的树影看上去也像索命冤魂。


    “我今日便是在这棵树里听到婴儿笑声。”


    此刻的寂静衬得这个笑声更加瘆人，辞盈走到临近的树木旁，将耳朵贴进去，发现竟然也出现了同样的婴孩笑声。


    她一棵棵查过去，竟然每一棵都有，看来钟灵街上所有的树木底下都有这种声音。


    “你确定这条街下面有东西？”


    月盈得到了辞盈肯定的答复，立刻催动妖力，辞盈赶紧握住她的手：“你不怕紫金观的人发现你吗？”


    “这恐怕是我唯一能找到族人的方式了，我如果连族人都救不下来，光我一人，如何能够抢夺回令牌，如何能够复兴妖界，”她跪在地上，脸上无奈又凄凉的神情在惨白月光下更显落寞，“况且，我连我的亲人都护不住，又如何能护住妖界其他人？”


    她用妖力试图撬开钟灵街的地面，但却纹丝不动，月盈气恼地一掌拍在身旁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立刻划破她的手掌，血液滴滴答答滴落在树根上，竟然瞬间被眼前的树一饮而尽。


    “这树竟然会喝血？”两人具是一惊。


    时间实在紧迫，不知紫金观的人何时会发现她们，辞盈片刻都不曾犹豫，立刻就狠狠将手掌擦过树干，掌心瞬间被刮得鲜血淋漓，鲜血在树干上绘就繁杂的花纹，然后被迅速吸收。


    下一秒，那地面瞬间塌陷，钟灵街地面上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豁口，月盈和辞盈对视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她们重新着陆后，再抬头，那地面已然恢复原样了。


    即使在天狼山终日与白骨作伴，看清眼前时，辞盈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钟灵街的底下不知何时已经被挖空了，醉红楼被拉入地下，虽隐隐可见过去建筑的精美奢华，但如今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醉红楼断掉的栏杆、碎掉的砖块、塌圮的墙壁，尽数被堆在一棵参天巨树下，这个树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像一朵蘑菇云漂浮在地下的世界里，错综复杂的根系已经遍布整条钟灵街，甚至还在不断向外延伸。


    根系的末端突破地面，与钟灵街地面的树枝根系交缠在一起，整个地下世界竟然变成了一张细密交织的网。


    在这张网上，挂着那些消失的官员的残肢断臂，他们的身体早已被树干绞得支零破碎，他们的脸早已被啃食得血肉模糊，一时间，辞盈都分不清谁对谁。


    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浓厚的血腥味差点让她窒息。


    那婴孩的笑声还在持续着，辞盈打起精神，强迫自己忽视眼前的残忍画面，尽力避开那些鲜血淋漓的肉块，向着声音的源头摸索过去。


    在这棵巨树的最底下，竟然埋着许多骷髅，那骷髅很小，看上去甚至都不是足月出生的孩子。


    辞盈数不清有多少个，只是眼睛扫过去一下，露出地面便大概有十来个，在土里藏着的，还不知道有多这个。


    “你是谁呀？”一个无比稚嫩的声音从树干传出。


    辞盈站起来，不料叫还是踩到了一只手，手指在她的脚尖正嘎吱作响，辞盈忙倒退两步。


    “她不理我们哎，但是她是女孩子。女孩子的话，应该就不算我们的仇人了吧？”那个声音懵懵懂懂地问，“姐姐，你说呢？”


    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回答他：“她血液味道和妈妈好像哦，她是不是我们的家人呀？”


    辞盈轻声问：“你们的仇人，是那些被你们杀了的男人吗？”


    突然一群婴儿七嘴八舌地笑起来：“你好奇吗？那送你去看看好了。”


    下一秒，辞盈便掉入一个香气四溢的房间内，面前是挂着红鲛纱的拔步床，房间内十分昏暗，唯有窗前鲛珠正散发出七彩耀眼的光芒，经过红鲛纱时，徒增了一份意味不明的暧昧气氛。


    床上正是画像上的梁王与十二金花中的牡丹，想必是他身份最为尊贵显赫，因此也由醉红楼中名气最大的姑娘来伺候服侍他。


    那姑娘可真美，画像上竟不及本人十分之一娇美灵动。


    她与梁王正在做月盈送给她的那本画册上的事情，牡丹身体姣好到没有一丝瑕疵，与梁王肥腻黝黑的身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其具有冲击力。


    梁王肥大的肚子死死地压住她瘦弱的身躯，就像一座镇压她无法动弹的大山。


    牡丹虽然声音故作甜腻，神态装得娇羞，但眼睛里却是浓浓的、化也化不开的哀伤与心死。


    辞盈站在屋内，却能够直白地感受到她的痛苦。


    没过多久，那梁王便昏迷不醒，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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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响起震天动地的鼾声，辞盈见牡丹转了个身，正好面对着自己。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从她那双美艳绝伦的眼睛里滑落。她无声地躺着，一滴又一滴地落着泪。


    她连哭都只能无声无息，她的痛楚却铺天盖地。


    辞盈宛如溺水的人，被她的眼泪淹得喘不过气来。


    眼前的画面突然开始急速变幻，还是同样的房间，一位美妇人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水给牡丹：“牡丹，感觉喝了。”


    “人间寻常药物对我而言，作用聊胜于无，为何不让男子用羊肠衣？”牡丹看着那药，像是已经麻木了，脸上只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那妇人把药往桌上用力一跺，溅出的药在桌面砸出许多灰黑色的小点，远看就像一朵朵诡异的食人花，她语气讥讽：“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对王爷吆三喝四？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牡丹也不再与她争辩，端过药皱着眉头一饮而尽，那妇人脸上才露出“本该如此”的欣慰微笑。


    “这是马上要安插到羽林军的名单，你尽快和梁王说。”那妇人当她面将几个人名展示完，随机丢入炭盆中烧成灰烬。


    “你们连禁军都想安插眼线？兹事体大，梁王不一定会听我的。”


    “那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知道这样做的结局的。你不想活着见到你姑姑了吗？”那妇人也不恼火，她知道如何拿捏这楼中的所有姑娘，也知道凭借狐狸精的媚术，对男人简直是攻无不胜。


    “你们要颠覆朝纲？这被发现，难逃一死。”牡丹内心不愿再看到尸横遍野的残忍画面，极力劝说，即便她知道自己拒绝了，他们也不会就此放弃，但她实在不想数万条生灵因自己而死。


    那妇人冷笑：“若没有紫金观，哪有如今的大赢王朝。这狗贼皇帝完全忘记是谁帮扶了他，让他从区区小国之王成为天下霸主，竟然想暗中清算，扶持自己的势力，摆脱桎梏。他执意妄为，那这王朝便应当改朝换代了，这是他命该如此。”


    辞盈想到曾经荀毅说过，陈国一统天下是顺应天命，这个天原来就是紫金观。


    难怪迷恋于醉红楼的官员那么多，想必是如今的皇帝身居高位时间久了，便生出野心，不再愿意做紫金观的傀儡，于是紫金观的人便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将他新扶持的势力重新把控在自己手里，继续做人间这片土地上实际的掌权者。


    他们手上控制着妖奴，有掌握着失传已久的邪术，毫无灵力的凡人与他们毫无对抗的能力。


    但是他们为什么选择费时费力地控制人去自相残杀，而不是直截了当地自己动手呢？


    眼前的景象又开始突然变换，打断了辞盈的想法。


    那牡丹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干裂的嘴唇，乌青的眼圈，发丝被汗水黏在头上，整个人虚弱无力。


    一个尚不足月，勉强看得出人形的婴儿被抱出房门，埋在了院中的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