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医馆的路上，季郎中跟她说了几句：“这家人不穷，这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你若是不收，他们夜里还睡不着。”


    人前，都是要脸的。


    季郎中当了几十年的郎中，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他表现的很平静，显然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那我给您分点。”


    “不了，自己留着吧。”


    “多谢师父。”


    玉容把钱收好。


    “我一直觉得这世道对女子苛刻，这也不成，那也不许的。”


    “规矩律法，都是对愿意遵守的人所定制的，律法何其严苛，可你看，监牢里的犯人也不少，三从四德，用来规训女子，可多是没出嫁的姑娘家遵守，出嫁后，等男人走了，有的是不甘寂寞，这个时候，她们普遍都已经是长辈，家里子女就算是知道，也只能帮着遮掩，说出去了，丢脸丢的可是全家的脸。”


    季郎中没有不耐烦，反而说了这么一通，当然，他说的是很对的。


    不管古代现代总有那不信邪的人，人都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直至傍晚，她因为得了封口费，心情很愉快，这可是一笔不少的外快。


    回去的路上，她逛了几间铺子，给自己买了一盒牙粉，一盒润肤膏。


    她有良好的生活习惯，眼下也注重保养自己，剩下的银钱她先放着，这可抵她好几个月的收入。


    本想要趁此置办一点首饰，头上戴的钗环步摇簪子，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她最近都是戴着银簪，也算体面，到家后，唐之辉没回来，她烧火做饭。


    秋收假前天，唐之辉回了唐家村。


    半旬后，他回来了，天气日渐变凉，他把分到自己手里的粮食钱给玉容七成，自己留三成。


    “今年粮食价格还行，一共卖了近七两银子，大哥自己拿了一半，剩下一半给了我和娘，我和娘把钱分了，这些钱给你。”


    唐之辉说的很清楚，并没有隐瞒玉容，那怕之前唐母一直跟他叮嘱，要自己把钱拿好，别让人知道。


    “大哥那部分银钱，他们要攒着，一方面要供小虎，再就是攒钱修房子。”


    以前唐家要交税，家里那些地打出来的粮食都不够吃的，还要租别家的才够，现在没了赋税这座沉甸甸的大山，日子也是好起来，多余的都能卖了换钱。


    唐之辉想着，只觉得感慨，日子渐渐变好。


    他当时是不想要这钱的，毕竟一年到头一直劳作的是兄嫂，可柱子坚持给他，让他在县里吃好点穿好点。


    乡下人无所谓，他现在可是秀才老爷，唐之辉最后还是收了，一家人不能分太清楚的，还没分家呢。


    “好。”


    玉容把钱放好，她也没什么大的开销。


    立冬悄然而至，这天二人吃了饺子。


    县学里，大家都是秀才公，学子们身份都是一样的，先生们是吃皇粮的，总的来说，读书氛围不错。


    唐之辉也认识了几个新的同窗，关系好的，没事私下喝茶吃酒。


    花楼那种地方，他是去都不去的，打心底的排斥。


    刚到县学，大家都是新来的，说说笑笑，慢慢的，有钱跟没钱的，性格不一样的，爱好不一样的，也都分成了各自的圈子。


    大家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为了之后的乡试做准备。


    唐之辉也不例外，他手头宽裕之后，私下还抄书攒钱呢，总想着多赚点。


    今年冬天也不算暖和，不过玉容手里宽裕，花钱买了点炭，准备最冷的那几天用。


    过冬物资是唐之辉储备的，柴火粮食这些储备很足，时不时还能吃点肉，玉容也没啥不满意的。


    这一年，一晃而过。


    又是一年春节，二人回老家还是一个屋子。


    夜里，土炕烧热还是很暖和的。


    大年三十守夜的时候，柱子跟媳妇还有小虎唐母都是穿了一身新衣服，细看，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


    唐之辉穿的是去年新做的袄子，玉容穿着今年冬天买的新袄，心情也不错，她还给小虎发了压岁钱。


    唐母则是不怎么看玉容，虽然心里很不满意，但也没什么好办法。


    后半夜的时候，柱子看着唐之辉，突然开口道：“老二，咱们家这房子还是小，以后盖房子的事情先不急，隔壁院子大，咱们可以花钱买点地方。”


    “他们愿意吗？”


    “只要价格合适，他们不会拒绝的，他家院子可是咱们家的几倍大，不缺那点地方，而且跟咱们家围墙挨着的，是他家的一块空地，我看也没种什么，那块地方咱们若是能买来，重新砌墙，往后能加盖两间屋子。”


    “咱们重新盖房子的话，要砖瓦房，原先这几间屋子都拆了重新建。”


    家里人口肯定会多起来，眼下住的已经很勉强，又因为院子里加盖了一个牛棚，大门进出只能走一个人，已经是很拥挤。


    唐之辉想了想，兄长的话也没错，可以加盖两间小点的屋子，然后专门弄个牛棚放牛。


    从大黄来到这个家后，它就没让柱子失望过。


    不管是耕地犁地，还是农闲的时候拉人，它都不拖后腿的。


    柱子把这头牛，是当小儿子养的，那叫一个认真细心，过冬前，提前给它割了不少草。


    买卖是要你情我愿的，乡下土地房屋多是祖辈积累，传下来的，唐家也是这样。


    “要是真的把那块地买来，咱们手里就没什么钱了。”


    好不容易手里有了积蓄，柱子媳妇也没那么舍得花，多少年了，总算是有点钱，日子好过了。


    唐母看了一眼两兄弟：“我倒是觉得没必要盖房子，先把那块地买来也好，把牛棚先挪到那边去，往后老二当了官，咱们全家都跟着他享福，也不住在村里。”


    唐家对门住的是玉容弟妹的娘家人，隔壁邻居就是单纯的邻居罢了。


    不过今年邻居借了他们的牛耕地呢，也给钱了，柱子没多要。


    他也舍不得花钱，可家里也该休整扩大一下，趁着手里有了进项，他就想赶紧计划起来，慢慢来，过些年，自己上了年岁，起码子孙后代也能多享福。


    唐母说唐之辉当官，他觉得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他这一生，未必就能离开这个村庄。


    “等那个时候再说吧。”


    唐之辉说完，屋内又安静起来。


    次日下午，柱子就去了邻居家，邻居也没多意外，谁不知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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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眼下有钱。


    “柱子兄弟，你想要那块地的话可以，不过起码要这个数。”


    邻居一伸手，那就是十两银子，这是买下来的价格，有了这块地，唐家的院子能比原来大一半，住的也会更宽敞一些。


    “往后，你家的牛用完了，得先让我家先借用，不过你放心，我给钱的，到时候你们重新砌墙就好。”


    柱子点了点头，先回家了，眼下他钱不够用，不过明年过年的时候，他肯定能凑够的。


    唐之辉今年依旧会收好处，柱子也不想让兄弟继续出钱，他之前给家里买牛已经花了很多。


    元宵前，走完所有亲戚，唐之辉收了好处，夫妻二人回了县里，这次银钱真的是实打实都到唐之辉手里，他没多想，除去束脩跟孝敬外，剩下的给玉容一半。


    他也想买点别的书呢，日常读书，笔墨这些耗费也不少，自己身上也不能没钱。


    今年一过，唐之辉又长一岁，十七了。


    他个头又长了不少，很多衣服都穿不上，他收拾好，把穿不了的旧衣服拿到当铺，能卖的都卖了，又用这笔钱给自己做了两套新的日常换洗衣服。


    县学之前发的那套衣服，他拿到做衣服的铺子里，人家直接给他做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花纹都不差的，尺寸比之前大了很多，这次唐之辉让多做两指宽。


    开春前，玉容去陈家看了看姐姐外甥，她一个人去的，带了点东西。


    姐妹二人精气神看起来都不错，玉春跟陈温也住到更大更好的院子，玉容也为他们开心。


    去年一年，她也没来陈家几次，亲戚间相处，要把分寸拿捏好，别让人厌恶她。


    她不是不懂事，喜欢上门打秋风的，玉春说起孩子，玉容就跟她打马虎眼。


    从陈家走后，她开始整理房间，唐之辉从去年到今年给自己的银钱不算少，尤其是这次。


    这些钱，可以用来买很多东西。


    玉容把唐之辉给自己的钱一直都是单独放着，交了房租之后，剩下的她都存着，钱都是一点点攒起来的，眼下她细细的数了数，这已经不算是一笔小钱。


    他读书赶考，最是费钱，到时候问自己要，要是拿不出来，那就不太好，钱给自己，也是相信她。


    以后事情暂且不提，眼下是实打实的给了钱的。


    玉容自己的钱则是放在另一边，她有了好几套换洗的衫裙，平时也不怎么买衣服，羊皮斗篷她也有，这一件用来出门御寒，也够了。


    今年花费，就是买菜做饭这些，粮食也不用买，来的时候，柱子给带了几袋子家里的米，还有一篮子鸡蛋，这够他们二人吃到年底。


    三月初，天气暖和起来，这是唐之辉在县学的第二年。


    今年开始，他的课业比之前更多，功课也多。


    玉容在回春堂内，师父教她的也越来越多，眼下一些小病，她不光能看，也能给开药方。


    简单的风寒感冒，开药，包扎伤口这些，她都已经不在话下，处理起病人来，也是游刃有余。


    有机会，她还会跟老先生出去看诊，有时候还能听点不一样的八卦。


    眼下想吃肉就能吃肉，也不用挨饿受冻，比起自己刚来的时候，玉容觉得生活前进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