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恩。”


    阿德瑞念着她的名字，好似要将她咬碎一边，绿眸晦暗不明，他不带感情地勾起唇角，“你似乎知道很多。”


    “都是为了保命而已。”


    潼恩唉声又叹气，如果可以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卷进这种事情里。


    她说:“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其实我正在准备写论文，冲击微星科技。”


    “所以长官，你就放过我吧，我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除非你想我死，要不然我不出其他把我留在这里的目的。”


    “奥布力很中意你，你就这样报答他？”


    中意就要报答？


    潼恩:“呃……这种叼着喉咙的中意我承受不了，还是给别人吧。”


    Alpha的眉头松懈开，甚至笑了起来，但他的笑转瞬即逝，顷刻间又恢复成面沉如水的状态。


    “今天的对话他同样会得知。”


    潼恩看向墙角的摄像头，比了个耶:“给我打个码吧。”


    转念一想她这打码的脸比个耶似乎不太好，于是收回手指，老实地坐着。


    阿德瑞沉默片刻。


    “他不是个很快放手的人。”


    阿德瑞告诫道:“在糖衣炮弹腐蚀你的灵魂前，希望你能承受住他的关注。”


    他与奥布力少年相识，自然了解对方的秉性，对于感兴趣的东西没有放手的道理，咬住猎物知道失去兴趣，喜新厌旧，表面深情绅士，实际上只是掩盖薄情的假面。


    在拍卖会上豪掷千金买下奇珍异宠，转眼又将其抛给他人，对待情人也是如此。


    浓情蜜语转头就能变成伤害对方的利刃。


    阿德瑞对于他的处事作风不满，但那也只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


    头一次见人对奥布力避之不及，他心里升起一丝微妙的嘲讽感。


    至于对方嘴里的挑拨之言，真真假假只等调查结果。


    旁边的检测装置依旧稳定，说谎率几乎算作零，但对方真的没有说谎吗？


    阿德瑞心中已有想法。


    “实际上我已经有想要约会的对象了。”


    他当然知道，终端里多出来的备注为“意中O”的用户，她前不久给对方发了张夜空的照片，并借此调情。


    对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傻子，在这种低劣的勾搭手段里神魂颠倒。


    他没有多看，只是很想嘲讽同样上头的奥布力。


    倒贴别人被拒绝，说出去笑掉大牙。


    但现在，他有点笑不出来，一件又一件事堆在一起，让他只想快刀斩乱麻。


    突兀的、来源不明的Beta是最大的变数。


    但如果没有她，自己可能已经死去……


    黑发Beta困倦地眨巴眼，抬头看着自己，金属色的眸子深处闪动着异样冰冷的光，曾经在巷口看到的，怀疑她别有所想，但结果却是他自己吓自己。


    他不由感到荒谬。


    仿佛回到那条狭窄的小巷，在肮脏的灰层里，她向自己展示一朵垃圾桶里的、枯萎的玫瑰。


    那抹红色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荒谬、可笑。


    他垂下眸，掩盖情绪的失态，眼中浮动的情绪恢复如初。


    门外的探员进来拆开检测装置，释放无辜的犯人，自始至终测谎只响过一次，她太平静，平静得像面对不是冰冷的审讯，而是小巷里的交谈。


    阿德瑞不想回到那个糟糕的时刻，他只想赶紧离开，重新将思绪投入到案件调查里。


    他选择放走她。


    潼恩活动手腕，在离开前回头看了眼，只看到毫不留情的黑色背影，她跟着笑容和蔼的探员去做了登记，然后重新回到外面。


    *


    坐地铁回家后，她敲开了邻居家的门。


    “一起吃宵夜吗？”


    她依靠在墙边，提起热气腾腾的外带，笑盈盈说:“你喜欢的炸鸡。”


    利齐呆愣好几秒，才手足无措地让开身，接着又磕磕绊绊地收拾客厅里的论文。


    潼恩看着他忙来忙去，自觉地看起电影。


    她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


    原以为科技进步后文艺作品会有不同，但这部娇俏Omega撞上冷酷Alpha的经典剧情还是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贴合平权，电影里的Omega事业线存在感满满。


    笑容灿烂的Omega主演举起竞赛奖杯，朝着屏幕外璀璨一笑。


    ——顺便一提，他拿的是科研奖项。


    “论文啊……”


    潼恩感慨道:“这种程度能加入很多公司了吧。”


    利齐局促地理了理衣服，他的关注全然不在电影上，含糊地应声，半晌后才支支吾吾地问:“不是说去参观吗，我还以为……”


    想想都是泪。


    今晚的遭遇一言难尽，她是个随遇则安的人，即使被黑‖帮审讯也没什么心理起伏，但她觉得自己有点霉。


    有点幸运又有点霉。


    这算什么，薛定谔的猫吗？


    此时她很想问问她的薛定谔在哪里。


    “也没什么看的，其实我觉得哪里都一样，还不如待在家里好玩呢，这炸鸡很香，对吧？”


    “嗯，好吃。”


    利齐小心翼翼地进食，明明身形高大，气质却像一颗瘦长的树，杏眼圆滚滚。


    潼恩撑着脸看电影，利齐就偷偷看她。


    潼恩是个特别的人，特别的Beta。


    利齐租下的这间房子是双亲托关系找到的、避开繁华地段的便宜房源，房东是个退休老太，听说曾经经营过酒店，认识许多达官显贵。


    不租贵，只租给认识的人。


    利齐的双亲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拥有一间单间，他住进来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忧心邻里相处。


    但住进来后，他发现这一层只有他一个人，对面剩下的房间无人居住，闲置已久。


    就在他以为会一直闲置下去，他也可以不用操心社交问题时，对面来人了。


    那天，他看见了跟在潼恩身边的Alpha，对方体型高大，丰神俊貌，衣着显贵，制服上绣着只有在暗处才能看清的发光纹路，每一寸的价格昂贵到值他一个月房租。


    Alpha站在门口和她讲话，离开前注意到了暗处的自己，他已经很小心地屏住呼吸，但天生敏锐、身体素质极强的Alpha还是发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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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像看灰层一般的视线掠过自己，很快看向别处。


    再接着，他看到了门边的潼恩。


    他慌得不行，只想着钻进房间，等进入房间后又吓得差点惊恐发作，第二天他便收到了房东的短信。


    临时来的租客，所以没能提前告知，房东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更换房间。


    利齐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放弃打扰房东，惴惴不安地忍耐下来。


    他以为潼恩也是一位身份地位不同的人，即使她是Beta，但那名一看就身居高位的Alpha两次登门。


    第二次撞上他们的相处，利齐浑身僵硬，只看见Alpha面色不善地离开。


    像是闹掰了……


    利齐忍不住猜想他们的关系，是朋友？又或者说……是情人？


    下一秒他唾弃起自己的胡思乱想，将其归功于太久没有和人相处的毛病。


    他患有社交恐惧症，从小到大性格腼腆，不招人喜欢，朋友寥寥数几。


    如果不是潼恩主动搭话，他或许会一辈子躲着不敢见这位邻居。


    现在，他们应该是朋友。


    利齐又忍不住想起那个Alpha，脑海里全是浮躁的思绪，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守住自己的位置，不要打探朋友的隐私。


    也许等他们再亲密一些，潼恩会主动介绍他给她的朋友们吧。


    利齐看着桌上的炸鸡，心中一阵温热，没想到潼恩还记得自己喜欢炸鸡，甚至特地带回来一起吃。


    潼恩正在欣赏经典的电影结局，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邻居心中起伏。


    等电影结束，她感到无聊，低头发现桌上放着一张传单。


    街上有人发传单时，利齐不好拒绝，所以家里堆满了各样的宣传单。


    按理说科技如此发展，发传单的方式也该换一种，但其实也只是宣传单变成特殊点的材质，本质还是在街头散布。


    潼恩拿起这张传单。


    [还在因为贫穷而痛苦，因为病痛而绝望吗？当痛苦无穷无尽时，所有人都在追求落在面前的一道光。]


    [凡世苍茫，你我不过其中一点沙子]


    [你不是一个人]


    [加入我们，你将获得新生]


    [联系方式:TIME同名]


    角落里标记着宣传组织的名称。


    ——[天堂之门]


    名字比猫狗至圣教好听。


    最近各类宗教兴起，在科学文化复兴后，被皇室打压的宗教又开始焕发生命力，不过因为神话五花八门，建的教也五花八门。


    大部分还是想要凑热闹，搞的俱乐部而已。


    潼恩将传单翻了个面，发现竟然有听宣讲就给鸡蛋的特别活动。


    家的气息。


    潼恩把传单递给利齐，建议他无聊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免费鸡蛋不要白不要。


    利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回到自己家后，潼恩拿起终端，正准备给夏雉发消息。


    屏幕上弹出了陌生的联系号码。


    [AA]:是我。


    [AA]:备注一下。


    潼恩愣了两秒，慢慢挑起侧眉。


    阿德瑞，记下了她的终端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