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男人眉眼弯起，他有一双深情的眼眸，眉眼深邃看谁都像带情，即使看着地上的尸体也像是正在皇家剧院。


    他勾勾手指，身后的人立马来到旁边，“处理房间，不要让消息传出去。”


    属下应声，恭敬地退到旁边。


    潼恩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自觉捡起地上的外套，跟着他出了病房。


    刚出病房门便看到阿德瑞坐在自己躺过位置上。


    他换了一身衣服，黑色军装制服领口一圈金色纹路，面色依旧苍白，比病床上的投影气势惊人。


    他抬头看向潼恩，薄唇抿紧。


    “你很聪明，但这不是你耍聪明的地方。”


    阿德瑞双手交叉，像审判犯人似的盯着她，“你的数据没有被记录在档案库里，是不是来自北区也无从查证，但既然想在东区生活，你就需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阿德瑞伸出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银色的卡，“这里面有十万罗比。”


    潼恩刚想伸手去接，结果身后的奥布力先一步动手，阿德瑞蹙紧眉头，没有动，两人对视一眼，最后阿德瑞松开手，垂头咳嗽几声。


    奥布力拿着卡，弯了弯眼眸，道:“这张卡我替你收下了。”


    潼恩:“因为……？”


    “因为身份证件和房子。”


    奥布力将卡塞进自己的兜里，神情自然，“录入信息是监督局在管，不归检察局管。”


    他眨了下左眼，道:“根据规定新录入ID需要九万罗比的手续费，而剩下的一万我帮你找了家安全可靠的租房。”


    潼恩很快接受了自己再次一分钱没有的现实。


    根据她看到的香烟价格，手续费相当于市场上三十条最高价。


    怪不得那么多偷渡客不上ID。


    “那现在我们干什么？”


    潼恩看了眼在病房里忙碌的制服人员，最后也不知名的凶手倒在地上，没人管。


    分不清他的血是不是胎记。


    “处理犯罪现场。”


    奥布力说完就被阿德瑞瞪了眼，慢悠悠地找补:“说错了，应该是维护现场，收集可用的信息数据，毕竟他可是个带了炸弹的可疑人员，需要确定身份信息揪出很多的老鼠。”


    “老鼠。”


    潼恩重复了一句，两人同时看向她，相似的绿眸像兽类的眼睛。


    “是犯人才对。”


    奥布力笑着纠正:“不要歧视罪犯。”


    阿德瑞没说什么，起身往病房里走去，但在即将进门前停下脚，转过头，不带表情地说:“希望下次不会在这种场合遇到你。”


    “收起你的小聪明。”


    说完，病房门猛地关上。


    潼恩眨巴眨巴眼睛，“他似乎很讨厌我。”


    “怎么会呢。”


    奥布力睁眼说瞎话，领着她往外走，“阿瑞只是不善言辞，实际上他是在表示欢迎，接纳你来到东区。”


    “准确来说应该是，欢迎你来到布雷圣。”


    “这里距离首都只有20公里，有机会见到皇室成员。”


    录入ID的地方距离医院只有五分钟路程，奥布力耐心地讲诉了很多布雷圣的著名景点，以及高档俱乐部所在处。


    即使潼恩回复“啊”、“哦”以及“是吗哈哈”，他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讲下去，甚至笑得格外开心。


    为了照顾她的心情，奥布力还告诉了她一些能买便宜货的地方，虽然她很怀疑去了就会被抓，但还是记下了。


    录入信息的速度很快，只需要拍张照，再录入生物信息即可，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等从监督局出来，潼恩拿着崭新的身份卡，开始合法地呼吸空气。


    相处不到一个小时，奥布力熟稔地称呼她为小恩。


    “我还以为潼恩是你的名，一般北区人取名是采用名在前，姓在后的方式呢。”


    “只有原本住在东区的人会用姓在前名在后的取名。”


    潼恩:“哈哈是吗。”


    她是混血儿，父母采用了中和方式取的名，Dawn，潼随母姓，所以叫潼恩。


    在这个世界里，她的身份看起来格外别扭，或许应该给自己加个史密斯、威廉姆什么的姓氏。


    但介于她早已登上怀疑名单，也不差个名字。


    “租房地点离有些距离，我送你过去。”


    奥布力打开车门，潼恩再次坐进这辆新科技磁悬浮车，这次思考的是去哪搞钱。


    原本的十万罗比已充公，她需要挣钱的方式。


    原本的学历作废，她现在大概是幼儿园辍学，未接受任何教育的纯体力劳动人员，像现在科技先进的世界里，便利店员工还能让她当吗？


    来财，来财。


    从哪里来财。


    潼恩默默看向正在开车的奥布力。


    男人一只手靠着窗户，一只手摸着方向盘，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偏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


    潼恩:“在想钱的事。”


    奥布力笑了一下，手指敲打方向盘，“那十万罗比我没有任何贪钱嫌疑，我能保证所有的钱都用到了关键之处。”


    “租房足够你度过前三个月，房东我认识，她是个温柔的老太太，我相信你能和她相处良好。”


    潼恩看着窗外。


    光污染下发白发红的天空隐约闪烁着星星，林立的高楼大厦宛如巨人俯视着车辆行人，即使在晚上也依旧车水马龙。


    楼宇间的投影广告不重复，标志吸引着眼球，浑身上下充斥“大城市”的气息。


    潼恩对这种气息并不陌生，相反，她很熟悉。


    也正是因为熟悉所以才唉声叹气。


    看一个地方的生活环境，看动物的生存现状更直观，她无比确定比起城市老鼠，她更喜欢乡下老鼠。


    城市老鼠勾结在下水道里，需要阴暗爬行，寄居在别人屋檐下偷生，稍不注意就会被扫地出门，死在路边。


    而乡下老鼠可以偷吃地里的粮食，可以吃山野里的食物。


    “哎。”


    潼恩又叹了口气，继续比较着城市老鼠和乡下老鼠。


    “还在担心钱的事吗？”


    奥布力敲打方向盘，状似无意地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一点帮助。”


    潼恩转过头:“比方说。”


    “比方说借钱。”


    奥布力眨了下右眼，绿眸在车内灯光下熠熠生辉，仿佛诱惑着人前去触碰的森林湖泊，“当然不需要利益，唯一需要的只是能得到你的联系方式，交个朋友怎么样。”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借坡下驴。


    潼恩表示很赞。


    奥布力笑着道:“那真是太好了，祝贺你来到布雷圣，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他转过上半身，身后勾后座的袋子，同时也向副驾驶的潼恩靠近了些。


    潼恩动了动鼻子，坐着没动。


    “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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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袋子递给潼恩。


    潼恩径直拆开，一个椭球体出现在手中——是终端。


    “谢谢，我很需要它。”


    “现在谁也离不开星网，你来东区前什么也没准备，下次记得提前调查，可不要再莽莽撞撞。”


    奥布力略带笑意地说:“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样的运气和能力。”


    “你在病房里的表现真是令人惊讶，没想到你会知道那么多，就算是阿德瑞也很震惊呢。”


    潼恩想到对方离开前那道冰冷的目光，摸摸手臂，“都是运气，哈哈哈运气。”


    “运气也是能力的一种。”


    奥布力接下话茬，又夸奖了几句，不管她说什么都能得到赞美之词。


    棘手啊。


    潼恩看了奥布力一眼，得到他含笑的眨眼，做事滴水不漏，社交四通八达，这种人最棘手了。


    是送怪味零食会反被忽悠吃下去的类型。


    对于这种类型，潼恩十动然拒。


    虽然对面的暗示很足，但她还是更想傍个脑子不那么清醒的有钱人。


    不过奥布力可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聊着各种小事，如果她是医院前台护士，此时应该已经被哄成胚胎。


    潼恩打了个哈欠。


    奥布力:“你可以先睡一会，到地方我叫你。”


    说着他调整车内灯光，将播放音乐调成舒缓的古典乐，昏暗的灯光中，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蒙上阴影，光影绰绰。


    “喝太多咖啡了。”


    潼恩又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颓丧地说:“要保持精力是件困难的事。”


    “现在可以放松下来，你已经在东区安定，没有人会质疑你的身份。”


    他的声音伴随着古典乐，磁性又沉稳，仿佛熬煮后的浓醇咖啡。


    潼恩又动了动鼻子，斜靠着座位，头朝奥布力靠近。


    “说起来，我很喜欢咖啡的味道呢，闻起来很香，不过家里穷，很久才能买到一袋质量不好的咖啡豆，这次为了清醒，喝伤了，我大概要对咖啡敬谢不敏。”


    开车的男人沉吟片刻，“那就太可惜了。”


    “既然喝便宜的喝伤了，品质好一点的可能才真正适合你，味道丝滑，气味香醇，咖啡可是个好东西哦。”


    奥布力:“下次请你尝尝我珍藏的咖啡，到现在只有阿瑞喝过。”


    他说着，再次看向垂着头的潼恩，对视片刻后，两人镇定自若地看向别处。


    等到达目的地，奥布力陪同潼恩进入新的租房，房东提前将房卡放在门口的地毯里，叮嘱奥布力不要打扰她。


    两室一厅，完美的户型，干净的环境，潼恩对奥布力表达了感谢。


    “谢谢的话，下次请我吃饭吧。”


    奥布力站在门口，加上终端联系人后弯眸笑着，“先给你转了一万，需要钱的时候联系我，不要客气，我们是朋友。”


    在离开前，他撑着门框眨了下眼睛，身体前倾靠近她的耳朵，声音压低，舒缓地说:“下次一起喝咖啡。”


    “欢迎来到布雷圣。”


    潼恩摸了下耳朵，笑着点头。


    等人离开看不见踪影，潼恩才叹了口气，哈欠连连，正打算关门，黑暗处里窜出个身影，还没看清对方就已经钻进对面的门，慌乱地关上门。


    潼恩困得没有时间思考，关门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间，她拉起领口闻了下，浓醇的咖啡香溢散，萦绕指尖久久不散。


    果然。


    她闻得到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