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上古坠星抛起，以术法打入一条银链后挂在胸前，金光在她衣襟下隐没，她想起那枚自己徒手雕刻的白玉，自嘲一笑，抬眸看向清崖，雪光映照下，她眼神清冽，神情中有些意味难以捉摸。


    “既是同路，那清崖先生，便多多指教了。”她语气平淡，走快了几步，回头一笑。


    清崖唇角微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自然而然跟上她。


    日落宿营时，他阻下祓禊，亲手布下结界，符印古老而精妙，祓禊把玩着手中妖火，若有所思，看向莫念，得了她一个默许的眼神，转身退开。


    连日跋涉，队伍停在一处冰崖下，冰锥嶙峋如同巨兽獠牙，结界将寒风隔绝在外，亦算是一隅安歇喘息之地。


    祓禊护着镜听坐下，一挥手，篝火燃起，幽蓝的火光在冰面跳动，寒意渐散，冰壁上光影摇曳。


    莫念坐在一块冰石上，凝神感知地下灵脉动向，这几日，地脉异动愈发频繁且杂乱，似有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翻滚。


    清崖坐在她身侧不远处，凭空一捻，微尘凝聚后化出一根枯枝，他姿态随意，拨弄着眼前篝火，又将溅起的火星牵引于空中，悬停又组合，凝成几个不断变幻闪烁的古老符号，术法带着上古蛮荒之息。


    “圣女可是在感知地脉？”清崖并未看她，目光落在那些跳跃的符文上，声音温和，打破了寒冰之下的寂静。


    莫念盯着地面，“嗯”了一声，亦没看他。


    清崖微微一笑，手中枯枝轻轻一点，空中符文悄然变幻，形态从锐利转为柔和。


    “我族如今大多生于幽冥之畔，长于异力潮汐之中，对天地灵力流转，自有另一套感知法门。”他淡淡说着，唇角含笑，“寻常人感知地脉，如同隔岸观火，见其形，感其热，却难明其真正的流向与节点。”


    他顿了顿，枯枝再次拨动，几个符文出现了流转的轨迹，时而聚合，时而散开，又出现两个节点，相互干扰。


    “我们更倾向于去倾听它们呼吸的节奏，感受它们情绪的起伏……比如现在，”他转头看向莫念，妖火似在他眼底跳跃，“北境这条地脉并非枯竭，而是在……恐惧。”


    “恐惧？”


    莫念看向他，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见多了商扶砚的鬼把戏，她如今用起来倒也颇顺手。


    “不错。”清崖盯着她的眼睛，一个银色咒文自他指尖浮现，微小却精致，红光闪烁，映在他脸上，“这是一个小小的共感咒印，能找到与灵脉波动相近的频率，清晰感知到它传递出的情绪，是平稳，是欢愉，还是……如同此刻这般，遭外力侵扰而颤抖惊惧。”


    他演示着，咒文随着他的意念出现了几种不同的波动，其中一种与妖火急促混乱的跳动出现了共鸣。


    “当然，这只是粗浅的感应。”他一挥手，符文散去，空中火星簌簌落下，“真正的地脉浩渺磅礴，非此儿戏可比，且此法极耗心神，稍有差池，反易遭不明之息所染，需慎之又慎。”


    祓禊异瞳浮现，静静看着火光，他将镜听抱在怀里，哄她入睡，巫巳宗弟子目光炯炯，警觉着清崖的一举一动。


    “清崖先生果然博闻强识。”


    莫念一笑，轻轻颔首，语气带着赞赏，却没有多少温度，周身萦绕淡淡的冰雪之气，似在隔绝他眼中某些过分的亲近。


    她的轮廓柔化在火光里，清崖静静看了片刻，将目光投向那一团妖火，双唇微微一抿，指尖收拢，一丝不确定在他心底盘桓，这南疆圣女，远比他预想的更难打动。


    她此时便似一面冰镜，光洁耀眼，映照出一切，却无人能窥见冰面深处真实的景象。


    “圣女可知，在我族最古老的传说里，天地并非混沌初开便如此分明？”他声音温和，再次开口，“传说，太古之初，有一株贯通三界的神树，其枝干为青铜所铸，叶片是星辰碎页，根系生长于幽冥，树冠则托举着神域，它是各界异力流转的桥梁，也是……最初秩序的界定之器。”


    莫念正摩挲着衣襟下的陨星，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淡淡道：“神树？倒是头一次听说。”


    “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规策之源。”清崖看向她，幽蓝火光在他眼底跳跃，“据说，若能得其认可，便能沟通天地，汲取本源之力，甚至……影响世间规则的运行。”


    莫念抬眼，面前妖火似落入在她眼中，忽明忽暗：“如此神器，想必早已湮灭了。”


    “或许吧。”清崖笑了笑，意味不明，“但又可能，它只是碎裂成了不同的部分，散落在各处，等待有人将它重新唤醒……或者拼凑。”他目光扫过莫念，又很快移开，望向结界之外的风雪。


    一阵疾风卷着雪粒扑来，莫念鬓发微乱，一缕发丝沾上了她微启的唇瓣，祓禊微微侧了一下头，妖火将裂开的结界融尽后取而代之。


    “犬古族终究靠不住。”镜听坐起张望，他捋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道，“没事，你睡。”


    清崖故作抱歉，看着那双异色妖瞳微微欠身：“是我大意，多亏宗主警觉。”


    他说着便又倾身，伸手为莫念拂开吹乱的鬓发，动作轻柔，指尖擦过她冰凉的唇角。


    “风雪恼人，稍一松神，便措不及防。”他低语，自嘲却充满蛊惑，目光落在她脸上，专注于她每一丝呼吸，仿若此刻世间只她一人。


    祓禊指尖摩挲着镜听耳边一簇头发，动作一滞，镜听看在眼里，双手去转他的脸，幻真镜掉在他另一只手上：“大妖怪，大妖怪！”她急急唤他，直到他转过脸来，目光扫过她的脸，又落回地上那一大团妖火中。


    莫念身子僵硬一瞬，抬眼便迎上了清崖的目光，眼神平静，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她微微勾了唇角，那笑容慵懒而风情：“清崖先生倒是细心。”她声音不高，略有嗔意，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一圈，缓缓移开，妖火在她眼中焕亮一片。


    翌日，风雪稍霁，队伍加紧了行程，莫念主动走近清崖，询问他关于北境风物、古老传说的问题，冰寒之中两人并肩而行，交谈时，她偶尔满脸笑意，举手投足皆令旁观者浮想联翩。


    两人随后一同探查灵脉，追寻青铜门所在之地，当清崖再次演示寻踪咒术，她微微侧首，一副姿态温顺而专注。


    巫巳宗门人之中，几双眼睛将光景尽收，空中雪鸮往南飞去。


    飞云关王帐，蕲艾将巫咒讯息攥在手心里，唇角微勾，入帐禀告：“圣女与那犬古族叛徒，近日来过从甚密。”


    商扶砚面无表情，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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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报与雪原各部族送来的事务文书，攥着笔的指尖一点点收紧，乌金墨迹渐渐晕开。


    帐内，温度骤降，他眸中火光凝滞了一瞬。


    关于“南疆圣女与神秘男子关系暧昧，疑似结盟”的消息正迅速传递出去，祓禊一手把玩着妖火，一手牵着镜听，假装毫不知情。


    镜听在雪里蹦跳，他小心翼翼拉着她：“你慢点儿，镜子里可有变化？”


    镜听停下细瞧，镜中星轨依旧断开，她摇摇头，失落道：“没有……”


    祓禊目光落在莫念身上，牵回镜听，随着队伍继续前行，似无奈一般，叹了口气。


    行至一处雪融之地，草被如同一层短绒，他便命人在此扎营，并未询问莫念的意思。


    直至夜深人静，莫念独自坐在营帐中，手里捧着那颗湖底拾起的坠星，眼神清明冷静。


    “神树……规策之源……”她低声自语，轻轻呼出一口气，一团白雾在她眼前消散。


    “也罢，既然你想演，我便陪你演一场。”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看最终，是你利用我找到摆脱枷锁的契机，还是我……透过你，撕开这重重迷雾，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和……人。”


    她抬眸，祓禊站在门边，正歪头看着她：“看来我想多了。”他说了便走，帐外传来镜听询问的声音。


    翌日，又行半日，草被逐渐扩大，在一处上古遗迹边缘，莫念发现了石壁上的刻痕，清崖颇自然地走近她，一手虚扶在她腰侧，另一手指点着刻痕的走向。


    “阿念看这里，”他的声音近在她的耳廓，“这纹路的走向，与我族典籍中记载的引星阵残图有七分相似，若能补全，或可接引断开的星轨，暂时压制此地紊乱的异力。”


    莫念微微向后靠了靠，肩背几乎贴在他胸口，仰头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发顶蹭过他的下颌，“清崖先生懂得真多。”她恰到好处的赞叹与依赖，目光却锐利，视线扫过那些刻痕，飞速记忆着其中回路。


    “不过是多看了几本旧书罢了。”清崖轻笑，扶着她的手稍稍收紧，指尖隔着衣料传来一片温热。


    他低下头，嘴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鬓角，“若阿念感兴趣，我那里还有更多……私藏的典籍。”


    不远处，祓禊抱臂静观，异瞳之中冷光闪烁，身上妖力溢出，在他身侧不安流动，镜听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阿念自有分寸，你不要冲动啊。”


    莫念侧过脸，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眼中笑意明媚，微有羞怯，眼波流转间，竟真有一丝心弦撩动的错觉。


    “那……便有劳先生了。”她声音轻柔，似雪花落地。


    一阵狂风霎时吹来，莫念“哎呀”一声，声音清亮，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清崖手臂环过她的腰肢，将她稳稳揽住，带入怀中。


    两人身体相贴，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纤细的腰肢和薄薄的衣裙下传来的体温：“小心。”


    莫念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星尘与古老墨香的气息，顺势在他怀中停留了片刻，抬起眼，眸光潋滟，脸颊绯红：“……多谢。”


    她轻声说着，手指在他胸前衣料上轻轻划了一下，看似无意，又忽然反应过来般，略显慌乱地站直，微微退开，刚好站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