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故人

作品:《开局一座黑铁窑

    赵二掀帘而入,四下打量一圈后,视线落到了吴江身上,觉得没甚出挑稀奇之处,不晓得苏冶怎的就要这家。


    这般想着,他神色间带出了几分倨傲。


    “一丈多高,腰鼓式,这里有吗?”


    吴江做这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不将他的傲慢放在眼里,只点头笑道,“自是有。”


    不想苏冶却道:“二丈的,广前得有二尺五寸,左右各一尺六寸,不要自个儿家用的土高炉,腰鼓的双节的灯罩的通通不要,得全用石头砌的,内壁是牛头石,您这处可有现货?”


    吴江微微蹙眉:“不论大小,就姑娘说的这制式,几近官用了,现货必然是没有。”


    吴江的话在苏冶意料之中,这里日常造的以民间土法炼制的土高炉为主要,她的要求,现货大抵是没有。


    “可能在您这处订货?”


    见吴江面露迟疑,赵二趁机道:


    “你这说的不是惯用的,怎的自作主张?”


    苏冶转头看向他:“出门时不是同相公说好的,此番采买由我做主。”


    言下之意,离开时同赵玉芬和和钟应交代好的,这次出门我说了算,你跟着就行,别那么多话。


    见苏冶眼里有几分警告,赵二心下不服,但怕露馅儿,还是敛了几分不客气。


    “是这般说没错,只怕咱手头的银子不够。”


    苏冶:“相公不必担心这个,我自有数。”


    一丈变两丈,赵二不晓得她是怎么有数的,倒也闭了嘴,便让她搞吧,瞧瞧她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吴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见气氛有些紧张,便笑道:


    “倒也不必过于忧心价码,二丈的炉子难在操作,而非制造,要真做,顶多些料子本,其它的余不出多少。”


    苏冶点头,“想来吴师傅这里能做,不如定个日子。”


    吴江:“这样的制式先前做的少,不晓得如今制不制的出来,怕是得等些时候。”


    苏冶:“它处不知晓,吴师傅的能耐春花镇出了名的,若您这处造不出,便得出来阳县了,到时候路费人工摊下来,可就真吃不消了。”


    吴江有些受用,笑道:“也罢,老夫先与你图纸,你先瞧瞧。”


    苏冶:“好,劳烦吴师傅。”


    吴江将手上事情料理了下,便去了屋角的木桌处制图。


    赵二等得有些无聊,又嫌屋里闷,便掀起门帘踱步到了屋外,苏冶见状也跟了上去。


    突然想到了什么,赵二问道:“你怎知这姓吴的是春花镇最有能耐的,你同他认识?”


    苏冶:“你平日里没出门办过事?到了哪家不得说些好听的,况且我不似你,整日只知打听些同自个儿不相干的闲事,我虽住得偏,哪家盐好、哪家米足,我可都门清儿。”


    她语气故带了几分揶揄,果真说得赵二翻了白眼。


    “知道的净是些娘们儿的小家子事,还得意上了。”


    苏冶见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便顺着说:


    “你平日里不食五谷?冬日不着袄子?日日同这些事打交道,这么说你也是个小家子人。”


    “你这臭娘们儿净会胡扯,嘴皮子利索将来没男人要你!”


    每次同苏冶过嘴,赵二都说不过她,到最后也只能靠人身攻击恼羞成怒这样的低级方式输出。


    苏冶知道自己占了上风,见好就收,不再同他纠缠,只径自离开,赵二没理,瞧见她心里也堵,自然是离她远些。


    苏冶掀帘进了屋,赵二也没有跟上来。


    转头确认门口没动静时,她快步走到吴江案前。


    吴江做事情的时候专注,以至苏冶在他对面落了座,影子投在纸上挡了光,他才蓦然抬头


    见苏冶面上神色,知晓她是有事。


    “怎的了?”


    苏冶也不磨叽,开门见山道:


    “想同您打听件事儿。”


    ——


    赵二消了气进屋时,吴江已然将图画好,正同苏冶商议着细节。


    他瞄了一眼苏冶手上的东西,随口道:“你这地方瞧着狭促,造得出这东西吗?”


    苏冶转头瞪了他一眼。


    炉子自然不是在这小店面里造,也当然不是吴江一人造,这小铺子不过就是个接单的门面,造炉的厂子又不在此处。


    赵二不至于白痴到这程度,此时说这话,就是有意叫苏冶难堪。


    她没搭理赵二,只同吴江继续商议。


    待将一切定好后,吴江开了报价单子,苏冶接过细看。


    到了掏银子的时候,赵二也不马虎了,凑上了看了一眼便道:


    “这不行。”


    单子上的报价确是比先前在村子里商议得多出了些,这次炉子的用料做工都是苏冶都是自己把关,净挑好的使。


    “不必操心这个,多出来的我补。”


    “你出?”赵二言语间尽是轻蔑,“你哪来的银子,用什么补。”


    苏冶转头看向吴江,对方面上有些尴尬,她便道:


    “您先忙,我同他说说。”


    说着,将赵二拉出了门。


    “我如今手上是没现银,但你该去问问你的主家,往后那炉子里出的铁,我都有分成,这头个月的分成,我不要了,充做购这新炉的钱。”


    赵二想了想,赵玉芬好像确是同他说过此事。


    “此事你只管回去交差,若是曹经问起,推给我,我自有说法。”


    见她这么说,赵二心想,罢了,如今的情势,他口袋里总归落不下什么,便由她去,多花了银子,到时候曹经怪下来,总不是他没说过。


    赵二没了意见,苏冶这边很快也签了单子。


    “您将厂子的地方一并写与我,这东西我们自个儿运。”


    吴江有些奇怪,好意提醒道:“倒不是我多图银钱,只是我这处装载都是自个儿人,算下能省不少,县里人工如今可不便宜。”


    苏冶知晓他是好心,只是他不知晓苏冶这边的情况,曹经那边,采买松些倒是无妨,货运净是自己人,绝不教他人沾手。


    赵二见吴江这没问,正欲开口教他别管那么多时,苏冶却抢在了他前头。


    “我娘家有个表兄,专门做这行当,前些日子说愿意给我们帮忙。”


    吴江听她这样说,便不再劝她、


    “如此也好。”


    货单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苏冶这边用的是曹经先前嘱咐好赵二的户头签的。


    事情一了,两人上了来时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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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路上,赵二无聊得紧,便又拣起些琐事说。


    “刚刚何必同那老头子费那些口舌,言多有失,说漏了怎么办?”


    赵二难得说出“言多有失”这样有水平的话,却是为了给自己找茬。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趟买卖要是实惠,来日置炉子便定下这家,这对咱们只有好处。还有,要是将话说不明白,才更惹人生疑,这些做生意的心里都有杆秤,多些时候,宁愿少赚些银子也不想沾上不好的东西。”


    说着,苏冶看向他:


    “你非是不懂这些,只是于我有成见,这吴老板是我选的人,你才对他处处轻蔑,今日若换了赵大娘或是钟师傅,你必然不会像今日这般。”


    赵二见自己的心思被点破,也不心虚。


    “你不过会些三脚猫的花把式,沾点运气凭着这些入了曹爷的眼,得了点器重便要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也配同钟师傅相提并论。”


    苏冶并不反驳,只问:


    “若这些日子,炉子里那些铁都换成钟师傅的手笔,你可还会这样想?”


    说到底,她无论做到什么份上,在这样的人眼里,都不过是气运。


    果不其然,赵二嗤笑道:


    “无论钟师傅怎样,你总归是个娘们儿,成不了火候,好心提醒你,趁着这点花把式嚣张些日子,早晚是要落下来。”


    苏冶听他这样说,思绪回到了前世。


    她学的是化工,在她的记忆里,性别和年龄的歧视从来没有淡出过她的视线,只是那些人大多不会将这些搬到台面上来说。


    每每她当她做出成绩,那些人便会将“不容易”“难得”这些字眼套在她身上,或许说者无心,但她不可避免联想到这些话背后沉下太久的意识惯性——有这样的成绩不是理所当然,是稀罕事,所以“难得。”


    如今,她落到这个时代,这些话刀子不再闷在地底下,而是明晃晃地爬出来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想到,前世自己那些不确定的不适,或都有迹可循。


    许是地面上有块石头,车轮碾过时,“咯吱”一声闷响。


    苏冶掀帘朝外看去,随即转身看向赵二。


    “来的时候不是这条路。”


    赵二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还有件事情,今日得一并办了。”


    思索片刻后,她放下车帷,不再追问。


    马车缓缓碾过黄土小道,空气中只剩下蹄声的“嘚嘚”声和车轮转动的声响,偶有碎石硌过,车身轻轻一颤,倒也动静不大。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目的地。


    赵二正色提醒道:“你坐在里头,不许下来,也莫要掀帘看。”


    苏冶瞧他面上神色,也不做纠缠,利落点头应下。


    “好。”


    赵二下车后,便有另一道男声响起。


    “人都到了。”


    “嗯。”赵二应下,随即传来脚步声。


    随后说话声小了些,还混着些似是拆卸货物的响动,苏冶听得不大真切。


    偏就在这时,一道人声飘进车厢,撞进了她的耳朵,身量不大,似是只说了个“好”字,她却听得格外清楚。


    只因她对这道声音太过熟悉……


    是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