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微微一怔，随即蹙起眉头。


    “什么意思？”


    他果然在闹别扭。


    要不是自己率先发觉，崔斯坦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


    莉莉丝气极，狠狠瞪了他一眼，猛地松开环在崔斯坦侧颈的手臂，试图从他腿上爬下去。然而崔斯坦却面无表情地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让她动弹分毫。


    “好啊，那你说——”莉莉丝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我想要什么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被人强势地握住，肌肤相触处传来惊人的灼热，几乎有些烫痛。


    “你讨厌我在床上……那么对你，也讨厌我的控制欲，不是吗？”比起他的动作，崔斯坦的神色却是坦然又冷静，直视着她的双眼，“莉莉丝，我只是想要你再多喜欢我一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思绪混乱间，莉莉丝只来得及思考崔斯坦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再多喜欢他一点？


    她怒极反笑：“所以，你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在床上……怎么对她了？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确实总抱怨他控制欲强，但如果真讨厌的话早将他一脚踹开了，哪还轮得到他在这患得患失？


    崔斯坦淡淡嗯了一声。


    他竟真这么想，莉莉丝紧急思考着，难道前阵子偷偷约玛琳达和埃斯梅看人鱼秀演出的事被他知道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反应又有些过于平淡了。


    退一万步讲，她都愿意瞒着他了，还要怎么做才算多喜欢他一点？


    莉莉丝陷入沉默。


    见她不说话，崔斯坦的神色有些不复冷静，甚至带上一丝易碎的紧绷。


    他声音有些哑：“不是吗？”


    捕捉到那双狭长黑眸中一闪而过的脆弱，莉莉丝心头的火气消散了几分，竟开始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她索性停止思考，抬手轻掐着崔斯坦的下巴，恶声恶气道：“是什么是，你竟敢冤枉我——”


    崔斯坦沉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随着呼吸无声翕动。


    “好啦——”莉莉丝纤细的手指顺着下颌轮廓往下游走，轻轻按了按他的喉结，又凑上去吻他的脸，“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到底对自己多没信心？”


    见眼前之人神色淡淡，似是依旧秉持着怀疑态度，莉莉丝索性将手伸进他的衬衫，肆无忌惮地摸了几把，向下滑去：“我喜不喜欢你，难道你不清楚吗？”


    是喜欢。


    她真的很喜欢他的身体，但也喜欢那个红发血族。


    崔斯坦一把握住了她作乱的手，紧盯着莉莉丝双眼，一直盯到她开始心虚，甚至即将陷入新一轮的自我反思。


    终于，他薄唇轻动：“或许有些人就是喜欢追求新鲜。”


    莉莉丝：“……”


    他其实说的没错，她确实追求新鲜，注意力也不集中，很难长久地对一件事保持如初热情，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但此刻崔斯坦的话意味分明——恍惚间，莉莉丝竟莫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丈夫抓到和情人私会的妻子。


    真见鬼了，她哪来的情人？


    崔斯坦面色如玉，狭长的眼眸微微垂着，活像被无故冷落的人是他。


    “你凭什么这么想我？你这是污蔑！”莉莉丝的脸骤然阴沉下来，漂亮的眼睛染上几分愠色，“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崔斯坦却没有说话。


    他的嫉妒心发作起来是如此丑陋，以至于差点忘了她可能随时会离他而去。


    可他无法回到几秒钟之前，制止自己那脱口而出的酸话。他也绝不可能坦然地开口告诉莉莉丝，自己在永昼商会外听见了她和伊莱的对话。


    追踪她的行径，偷听她的对话——本就是下作，充满控制欲的行为。


    这只会将莉莉丝推得越来越远。


    莉莉丝烦躁道：“说话啊，又哑巴了？”


    她被沉默不语的崔斯坦气得头晕眼花，莉莉丝一时语塞，怒气冲冲地重重推了他一把，从他腿上爬了下来，转身就要离开。


    “不许走。”


    崔斯坦面容冷若冰霜，连带着空气也沉坠了下来。


    他紧扣着莉莉丝的手腕，搂着她的腰让她重新跌坐回自己怀里，来自崔斯坦的热度透过衣料，愈发清晰和鲜明。


    他的手臂如同枷锁，坚硬异常，不容她动弹分毫。


    崔斯坦垂眼紧盯着她，体型差所带来的压迫感让她感到一种天然的威胁，莉莉丝的大脑一片空白，无可比拟的愤怒在下一秒冲垮了她的理智。


    “我就走，管的着吗你！”


    真混蛋！他现在都敢这么对她了！


    她愤怒地挣扎着，崔斯坦却不为所动。他的眉目罕见地浮上一丝焦躁，将莉莉丝抵在了书桌前，声音沙哑，透着几分委屈：“我不想你走。”


    这个位置和姿势异常熟悉，上一次在这儿时，两人之间流动着无尽的旖旎火热，这次却截然相反——她的面前只有一个连解释都不肯给的崔斯坦。


    莉莉丝眼眶有些发酸，她小声质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崔斯坦的心蓦然一痛，毫不犹豫道：“喜欢。”


    何止是喜欢，他喜欢得都快要发疯了。


    莉莉丝的心安定了几分。


    她不再抗拒崔斯坦，闷声道：“你最近很奇怪，非常奇怪，我一点儿不喜欢现在这样……”


    闻言，崔斯坦闷痛难耐的心渗出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甜意，她好像比他想象中在乎他。


    或许也只是不习惯——相较于从前，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以至于让莉莉丝没有安全感，他应该给她一个缓慢适应的阶段。


    她会知道，自己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沉思片刻后，崔斯坦开口道：“是我的错。”


    “所以，你为什么会……闹情绪？”莉莉丝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等待着崔斯坦接下来的回答。


    他却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过后，崔斯坦开口道：“去把衣服换了。”


    “……”


    莉莉丝一滞，不可置信的同时感到难言的窝火。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她漂亮的唇紧绷着，又瞪了一眼崔斯坦：“不说就算了，爱说不说！松开你的手，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你——”


    “你要去哪儿？”


    “不是说了吗？约了玛琳达吃晚饭，我要去斯图尔特庄园。”莉莉丝恶狠狠地开口道：“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就凭我不放心。”崔斯坦眸色很深，依旧不许她动弹分毫，“等你冷静下来，我送你过去。”


    冷静？


    他把她气成这样，反而说她不够冷静？


    莉莉丝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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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了：“你冷静，那你自己呆着吧，我的事不要你管——”


    崔斯坦却不为所动。


    推搡间，她不小心甩了崔斯坦一巴掌，不重，但是极响。配上怒目圆睁的莉莉丝，颇有几分刻意羞辱的意味在。


    这个响亮的耳光让两人都愣住了。


    在一瞬的懊悔过后，莉莉丝趁机挣开了被桎梏的手腕。她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拔高音量嚷嚷道：“我讨厌你，不想再看见你了！”


    “啪——”


    眼前厚重的胡桃木书房大门被一个无声咒径直关上。


    莉莉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回头——就连希拉都未曾限制过她的自由。


    崔斯坦的声音中透着些许倦意，语气淡淡：“你哪儿也不许去。”


    是吗？她怎么就那么不信。


    莉莉丝冷笑一下，抬起手腕晃了晃通讯银链——崔斯坦在紫晶挂坠中存储了部分一次性咒语，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一道白光后，她消失在了书房。


    莉莉丝回了沃辛顿庄园，没过多久，小尾巴塞西斯也跟来了。


    在经历了一个不算漫长的冬季后，庄园庭院的花草树木迸发了新的生机，葱葱绿意肆意疯长着，格外生气蓬勃。


    勤劳的地精将庄园打理得很好。就连隐蔽的酒窖和储藏室都洁净得一尘不染，庭院矗立的雕塑更是洁白，光亮如新。


    菲琳跟着薇安风风火火搞维权，忙得不见踪影。


    费达和芙蕾雅被流放至异域大陆，禁止再进入艾拉西亚地界。艾德里安和他的孪生妹妹艾娃也早已不知所踪。


    一整个白天，只有她和塞西斯一人一龙是醒着的。


    无聊透顶。


    深夜，万籁俱寂，莉莉丝却始终无法入睡，各种糟乱的情绪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索性躺在一棵银柏树的枝桠，一边蹂躏起一片柔软的银柏树叶，一边不受控地回忆着白天的每一个细节。


    崔斯坦分明很在乎她。


    哪怕是禁锢着她阻止她离开，也依旧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上的力道，生怕弄疼她。


    她将揉成一团的树叶随手一丢，愤愤道：“塞西斯，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树下的小龙睡得四仰八叉，敷衍着应声表示附和。


    莉莉丝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她一闭眼就是那个响亮的巴掌。


    想起当时崔斯坦神情中掩饰不住的错愕和心碎，莉莉丝的心脏入口处就如同堵了一团吸饱水的海绵，不上不下，沉坠异常。


    她确实抱怨过他控制欲强，在床上也偶尔口不择言会骂他让他滚。


    可是......


    她满足于崔斯坦不自觉流露出的侵略性和占有欲。


    过分的掌控欲对他人而言或许是缺陷，算不得是一段健康积极的关系。但对莉莉丝来说，这份真实热烈，不容置疑的渴欲，犹如一枚过分鲜明的烙印。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如果不是这份近乎偏执，非她不可的爱，或许她也不会接受崔斯坦。


    还是，他彻底打算做一条对她百依百顺的狗了？


    莉莉丝不满至极。


    他是她的丈夫，又不是她的狗。就算是狗，她也允许他对着自己龇牙，吠叫，表达不满，得寸进尺。


    她乐在其中。


    反正，狗是永远不会离开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