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亡
作品:《考公废柴穿越古代做女官》 摇摇欲坠一般废旧破烂的筒子楼,津省已经几乎没有这么差的住所。
一块失去了依附力量的墙皮哗啦一下从镜子前面落了下来。
正在训练自己仪态的赵月明踏着高跟鞋急促地后退两步。
她眉头一瞬之间拧紧,立刻低头看自己身上精致平整的正装外套,仔仔细细观察任何一点可以被称为“脏污”的地方——没有沾染白灰,她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她公务员面试的日子,不能有任何差错。
历经整整三年时间她终于通过法院的笔试,在她心目中这里是法学生最神圣的去处之一,是她从小埋藏于心的理想,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动摇过。
“明明啊——哎呦今天穿得这么板正!”邻居陈阿姨一大清早到公共厨房做饭,正好碰上刻意早起不想被打扰的赵月明。
她的穿着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认不清邻居们投来的眼光究竟几分善恶。
她淡淡地和陈阿姨举手示意,唇角扯出一个微笑,是腮红也遮不住的憔悴。
这个陈阿姨,她没什么印象,她对这个家这个地方,都以一种埋藏的态度处理记忆。
想全部忘记。
陈阿姨朝她的背影撇了一撇嘴。
这里是妈妈单位分的宿舍,她从小长在这里,小小盒子一般的屋子,容纳了她的童年和妈妈的可笑婚姻。
赵月明反锁了房门下楼打车,从妈妈自杀的那一天起,她再也不用给任何人留门,不用再提醒任何人带钥匙。
无数日夜的煎熬终于在接连家暴的父亲看到母亲尸体后仓皇出逃的那一刻终止。
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夜晚需要等待和守候。
面试现场采用庄严肃穆的模拟法庭进行。
“审判长,本案中赵某的行为构成《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的故意伤害罪。赵某对其妻子张某实施家庭暴力长达十年,张某就诊记录、邻居证言等均可证实赵某对张某进行殴打致使张某失去行动能力,赵某对妻子张某的暴力行为与其死亡结果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而伤害来源正是赵某恶意推搡导致张某撞墙。此行为严重违背法律规定,请法庭依法严惩。”
对面慷慨陈词后落座的人穿着和赵月明相似的黑色正装,拿到模拟法庭面试题目的一瞬间,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辩方,她是辩方,让她为家庭暴力施暴者辩护,就像给父亲的罪恶下跪。
可是为了今天这一刻,她早已向自己的灵魂跪地过。
神圣的宽恕会剥除所有为人的意义,然后如同胜利者一样光彩照人下去——她坚信的。
她自信起立,脱稿。
“审判长,我方认为赵某的行为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而非故意伤害罪。在主观上,赵某没有伤害致死的故意,赵某与张某系夫妻关系,虽有长期家暴,但每次施暴均未造成严重后果,可见其仅仅出于发泄情绪的目的;客观上,法医鉴定结果表明是头部撞墙致使颅内出血死亡,并非赵某直接击打,并且在伤害造成以后即刻送医,可见其对死亡结果持排斥态度。恳请法庭考虑其主观恶性较低,以过失致人死亡罪从轻处罚。”
赵月明头有点晕,眼前的字、她写好的稿子,仿佛在她眼前跳跃。
……
经过十分钟的自由辩论以及最后各自总结陈词,赵月明才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那些糟糕的画面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发挥得其实不足平日水平的二分之一。
抽到这个考题算她倒霉。
她再理性,也不能对这个议题置身事外。
接下来是结构性面试阶段。
考官的眼睛像鹰一样审视她,“考生请听题,说说你对司法公正的认识和理解。”
“‘一次不公正的审判,其恶果甚至超过十次犯罪。’[1]司法公正是法治文明的核心标志,是社会维护公平正义的抗洪堤坝,‘结果公正’与‘过程公正’缺一不可,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作为司法人,我们有义务、有责任坚守司法公正。”
一场好的论述需要有理有据,停顿片刻,赵月明后背已经汗湿,立刻补上现实中著名的几个司法案例。
“如果你的直系亲属有违法行为,你认为自己应该如何平衡亲情和公务?”
“……”
什么问题?什么答案?这,是什么鬼问题?考官真的问了这个问题吗?
……不知道。
走出考场大门,阳光特别刺眼,她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如果太阳全部的光线都精准无误落在她身上,把她灼烧殆尽的话,就能离开记忆的阴影。
那些喊叫和殴打,狭小空间里的施暴。
她竟然忘记了后面几个问题是怎么回答的,一点也不记得,只记得嘴在动,喉咙在发声。
全都不记得。
“小明!”
她霎时因为这称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是吓的,二是常出现在中小学生课本和试卷里的代称让她感到尴尬,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往那声音看去,公主裙细高跟的中年女人嘴角挂着笑容,一捧艳丽鲜花扫过她的温柔笑意的脸庞,右手提起的是丝绸一般的蛋糕。
她说,“小明快走,蛋糕再不吃就化了!”
赵月明小跑过去,“李老师,您怎么来了?”
“你考试我能不来吗?发挥怎么样?没事,不管怎么样,考完了咱就不要管了,左思右想影响心态,等结果就行了!”
李老师十分善于自问自答,领着赵月明走到附近小公园的长椅上,三下五除二把蛋糕切成几块。
这是赵月明高中的老师,不过在赵月明毕业不久就辞职了。
几次家中发生着让她难以置身的暴力时,李老师总会把她带到自己家去照顾。
李老师的家也很小,她三四十岁了仍然单身,单身的女人显得年轻,譬如她酷爱洛丽塔公主裙,常出没于各种漫展,就连快高考那会儿,李老师也经常带着她去家里玩化妆游戏。
实则那时候赵月明被升学的压力和家里的炼狱已经折磨到不行,还好有这么一点点快乐。
赵月明捧着花发呆。
李老师骤然嗔道,“哎呀,怪你让我等这么久!奶油真的化了!”
赵月明:“这也怪我?是您自己来早了。”
李老师一阳指戳到赵月明脑门上,“你有点良心吗?”
赵月明笑了,抿了一口这化了的蛋糕,格外甜。
实则并不是蛋糕店的老板糖放多了。
“小明啊,不管今后怎么样,一定要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你已经长大了,世界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选了一个,就不要后悔没有选另一个。”
赵月明吃蛋糕的动作停驻了。
李老师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就那样默念着,“我们人类早晚有死的那一天,无愧于心就是最好的答案。”
李老师看着她,以为自己一番话起到了不小的教育作用,正有些沾沾自喜,好像又重新端起了老师的饭碗。
赵月明:“刚才就想说了,以后别叫我小明行吗?太土了。”
“……”
赵月明笑了笑,道,“今晚一起吃个饭吗?”
李老师沉默片刻,道,“今晚不了,有点事,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或者找朋友玩玩。”
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
这个大她十几岁的女老师就是唯一的朋友。
赵月明独自走在小巷里,头顶的月光灌下来,照得脖颈凉凉的。
她还是想不起后面那几个问题是怎么回答的。
拿出手机搜索什么是“解离”。
这是一种意识、感知、记忆等与身体临时分离的现象,属于一种精神疾病[2]。
笔试面试过后还有政审和体检,赵月明一边走一边叹气,生活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为了政审她放弃状告父亲,她不能让体检把她拦在殿堂之外。
忽然,手机屏幕映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在昏暗的路灯下把自己的脸照在了她的手机上,如同鬼魅一般游荡。
是他。
赵月明缓慢加快步伐,这条小巷还有五六百米就到康庄大道上。
他不会让她走过这五六百米,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赵月明直觉地想。
赵月明使劲全部力气跑起来。
与在体育场上争夺荣誉的人本质不同,她预感到自己在与死神赛跑。
可她穿的是高跟鞋,根本跑不过一个穿平底鞋的男性。
拐角车水马龙的声音和商铺门店的灯火成为一道剪影,一个尖锐的铁棍像标枪一样正中到她的后脑上。
她踉跄摔地,又蹒跚爬起。
踝骨骨折又让她重重摔倒在地。
痛,剧痛。
“我去你的……”赵月明甩了高跟鞋,拿起鞋背猛地向后挥舞。
父亲拿着铁棍缓缓走来的身影恐怖不堪,对她来说比世界上的任何一部恐怖电影都要恐怖。
他是她一生逃脱不掉的阴影,是她的深渊,是妈妈夜以继日的哭喊,是她为人在世的污点,是灵魂无法割离的记忆。
她还在往后挪移,试图单脚站立蹦跳,向光明之处去。
“救命!救命啊!”她不住地大喊。
那里有很多人,有很多正常人,应该有很多善良的人……
可是越喊,身后的人越暴躁。
赵月明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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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抓住胳膊,再次跌倒在地。
那男人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暴虐,仿佛击倒了一个比他矮一头的女子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婊子养的,还想当法官?就你也配?当上法官判老子的刑?”
赵月明喘着粗气,努力压抑应激出来的眼泪,“你冷静一点,我即使当了法官也不能随便判你的刑,好吗——爸……”
赵月明沉了沉心,这种力量悬殊之时她应该做的是谈判。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干的那些事!”
一拳,打在了赵月明的头上。
她顿时眼冒金星,闷哼了一声。
迟钝说道:“我……干什么事了?你说说看啊……”
“我被辞退那事是不是你干的?家里的钱是不是你拿走了!我赌桌上连输三天,肯定是你跟那些人串通好的!我今天下楼差点被花盆砸!肯定都是你干的,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打死你!”
又一拳,打在她的鼻梁上,眼镜支离破碎……
赵月明捂着脑袋,头疼得不行,她看着这个疯子,哀莫大于心死,“我不知道这些事……你要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就去医院看病……”
手上涌下来一股热流,她的头流出鲜血,眼前视线渐渐模糊。
男人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他一身酒味。
赵月明想起来,妈妈挨过许许多多次这样的毒打,自己小时候为了拦住他们,被他一把按到墙上,手指骨折。
父亲并没有怎么像今天这样直接地殴打过她,从前有妈妈,妈妈会挡在她身前。
那时候手指骨折疼得撕心裂肺,她此刻却才知道妈妈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施暴多年,很能知道怎样打人可以隐匿罪行,赵月明头上的伤大约不致死。
她也摇摇晃晃站起来,抓起包里一支笔,钢笔,一模触感就知道是上大学时候妈妈送她的那支。
“爸……你去哪?带我走,我没妈了,只有你了,爸……”赵月明碎裂地言语之时没意识到嘴角带着惨淡又快意的笑容,向他走去。
他还没等回过头来,赵月明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爸……你真是人渣……”
他两个慌乱的肘击打到她身上,赵月明纹丝不动。
“放开我!滚开!婊子养的!”
“我不要了……什么法官我不当了,我只要你死!”
她把钢笔紧紧攥在手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胳膊一挥一收,就这样稳稳扎进了他的喉咙里。
她脱力倒下。
“那有人吗?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喊救命……”一个甜美的女孩声音从远出的巷口传过来。
赵月明喉咙沙哑,“救命……救命……”
忽然之间一个力气抓住了她断裂的脚踝,她痛得颤抖。
那个已经动脉破裂血流成河的男人,用尽最后力气,把钢笔拔出来,扎进了女儿的脖子里。
那甜美声音的主人不好独自走进危险诡异的暗巷,去商业街请求了保安的帮助。
作为父女互殴双死案件的两位目击者去警局做下了笔录。
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但新闻播放时,几乎所有的舆论都在惋惜这个年轻有才的女孩,对那个家暴、酗酒、赌博的父亲嗤之以鼻。
不久,省人民法院的人员录用公示名单发布到网络上。
人们关注的那个女孩名字出现在公示栏,被许多同样年轻考生们的名字簇拥着,安放在代表荣誉和未来的红框里面。
只不过,官方似乎过分会惹人泪下,那个名字后面的括号赫然同列。
——现公示津省人民法院聘任法官助理的人员名单。
赵月明(已故)。
赵月明的意识在混沌中飘荡一般,过了很久很久。
睁眼就是黑暗,很快又昏睡过去。
她记忆里反复播放着生前各种各样人的声音。
在寂静里清清楚楚。
“小明别怕。”她也在朦胧之中听见了李老师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什么也看不见,但因为这声音,周围空无一物的世界蔓延了一点温暖,是能够用心触摸到的一缕光芒。
赵月明喃喃道,“李老师啊,都说了,这样子叫我好土的……”
混沌的时间绵延不绝,就像置于太空一般的失重,失重倒悬……
她似乎在等待盘古开天辟地那一刻,她似乎在等待什么把她劈成两半,以此来结束这惨淡的人生。
她昏迷不醒。
“灵魂编号ZYM,送往第089号古代文明,接管人12319,收到请回话——”
“12319和灵魂ZL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