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算的话……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这个念头太过大胆，太过亵渎，让内斯的脸颊瞬间烧得更烫，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九重歌，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终，那点阴暗的、渴望靠近的私欲，压过了对凯撒的忠诚。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几乎细若蚊蚋：


    “那……歌大人……我、我们……算不算……朋友？”


    “算。”九重歌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肯定。


    她说……我们是朋友！


    巨大的狂喜和一种扭曲的希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异常明亮、甚至有些诡异的光彩。


    那……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


    那个卑劣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并且因为得到了“朋友”身份的确认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诱人。


    他看着九重歌近在咫尺的、因为刚沐浴过而显得格外柔和的唇瓣，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发紧。


    一种混合着极度紧张、罪恶感和巨大渴望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剧烈地翻腾着。


    他几乎能想象到，如果他也提出那样的“安慰”要求……


    不……不行……不能这样……


    残存的理智和道德感在微弱地挣扎。


    但是……凯撒大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嫉妒和那种被“公平”对待的渴望，最终压倒了那点微弱的挣扎。


    他看着九重歌那双依旧平静、似乎并未因为他突兀的问题而泛起波澜的眼睛，最后的一丝理智彻底被那股阴暗的渴望和嫉妒吞噬。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期待而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可怜的哭腔：


    “那……那我也想要……歌大人……”


    他不敢直接说“吻”，只能用模糊的“想要”来代替，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其中的僭越和罪恶感。


    “您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理我……我、我很难过……”


    他试图模仿凯撒那种“寻求安慰”的可怜姿态，虽然显得笨拙而生硬，但那份失落和渴望却是真实的。


    “也需要……一点安慰……”


    他说完，立刻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因为害怕和期待而剧烈颤抖着，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九重歌确实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紧紧闭着眼、脸红得快要冒烟、身体微微发抖的内斯，CPU再次面临过载的风险。


    九重歌回想起白天，自己几乎没有和内斯有什么交流。


    所以，他因此感到难过，并且也需要……类似的处理方式？


    她沉默了。


    没有立刻回答。


    而这短暂的、迟疑的沉默，在内斯看来，无异于一种默许。


    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紧张和不安。


    他不再犹豫，猛地睁开眼睛，那双总是湿润而带着怯意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异常明亮的光芒。


    他鼓起全部的勇气，弯下腰，颤抖着、急切地朝着九重歌的唇吻了过去——


    那个带着全部颤抖与炽热期待的吻，最终轻柔地、带着无比的珍视，落在了她的唇角。


    仅仅是唇角那一点点细微的接触，柔软而微凉的触感，却像一道最圣洁的曙光，瞬间照亮了内斯整个灰暗而卑微的世界。


    他只是那样小心翼翼地、短暂地停留了一秒，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


    然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猛地向后退开。


    他……他真的……


    虽然只是唇角……


    但那是歌大人……他吻到了歌大人……


    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一种亵渎般的罪恶感交织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


    四肢发软，几乎要站立不稳，幸福得快要晕厥过去。


    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仿佛想要确认那转瞬即逝的、天堂般的触感是否真实。


    “这样，可以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内斯情感的闸门。


    巨大的羞耻感、后知后觉的恐慌、以及那几乎要将他撑裂的幸福感激流般涌上，让他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可、可以了！非常可以！谢谢歌大人！对不起！打扰了！”


    *


    内斯几乎是踉跄着逃回自己的房间，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依旧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没关系的……凯撒大人不会怪我的……


    他在心里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


    他骗了歌大人……我都没有揭穿他……我只是……只是也想要一点点……


    而且……我只是亲了嘴角……远远比不上凯撒大人……


    他抱着膝盖，将发烫的脸埋进去，开始沉浸在一个更加遥远、更加卑微，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和幸福的幻想里。


    等以后……等凯撒大人真的和歌大人在一起了……


    我可以继续当他们的仆人。


    我可以帮凯撒大人照顾她，保护她，为她做任何事。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甚至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带着泪光的、扭曲却满足的笑容。


    我还可以……当歌大人的备胎……当小.三……


    没关系的，我不需要很多，我真的不需要很多。


    只要偶尔……偶尔她能看看我，对我笑一下，或者，再允许我像今天这样，轻轻碰她一下。


    这样我就很满足了，真的。


    他反复地、催眠般地告诉自己，将那份汹涌的、不见天日的爱恋强行压缩成一个微小而卑微的愿望。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这份注定无望的感情中找到一丝立足之地，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那巨大的渴望和嫉妒彻底吞噬。


    黑暗中，他蜷缩在门边。


    像一只守护着偷来的珍宝的怯懦幼兽，既幸福又痛苦，既满足又无比饥渴地，反复回味着唇角那转瞬即逝的、仿佛幻觉般的温热触感。


    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甜，足以支撑他度过无数个漫长的黑夜。


    *


    回到日本，夏日的热浪并未消退，反而因即将到来的夏日祭而更添几分躁动与期待。


    祭典当晚，神社境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白银御行、藤原千花、石上优早已到了约定地点——神社入口处的巨大石灯笼下。


    白银御行没穿浴衣，显得有些拘谨，不停地看着手表。


    石上优则是一身不起眼的灰色浴衣，努力把自己藏在灯笼的阴影里。


    “辉夜同学和小歌还没来吗？”藤原千花咬了一口香蕉，含糊不清地说。


    就在这时，人群似乎微微骚动了一下，一道清冷的身影不紧不慢地穿过熙攘的人流，朝着石灯笼走来。


    是九重歌。


    九重歌并没有选择过于鲜艳夸张的图案。她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浅琉璃色浴衣，上面散落着银白色的细碎雪花纹样，如同夜空中的寒星。


    腰束则是浓绀色，打着一个简洁而利落的贝之口结。


    头发并未多做修饰，只是柔顺地披在身后，与浴衣的色调完美融合。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这身打扮却奇异地中和了她平日里的冷硬，也多了一份难以企及的贵气。


    “小歌！这边这边！”千花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奋地挥手，然后毫不吝啬地大声赞美，“哇！超漂亮的！这套浴衣太好看了！好适合你！”


    九重歌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藤原千花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称赞：“果然不愧是从小在京都出来的贵女呢，这份品味和气质……”


    九重歌对千花的夸赞反应平淡，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这身打扮再寻常不过。


    开什么玩笑，这种衣服之前在五条家都要穿烂了。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四宫还没到？”


    “辉夜同学的话，肯定是要压轴出场的嘛！”千花笑嘻嘻地说，随即很自然地上前挽住九重歌的胳膊。


    藤原千花正兴高采烈地计划着先去捞金鱼还是先吃炒面，白银御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四宫辉夜发来的LINE信息。


    [四宫辉夜：非常抱歉，诸位。我临时有重要的家族事务需要处理，无法前往今晚的祭典了。祝大家玩得愉快。]


    “诶——？！”千花凑过去看到信息，立刻发出了失望的哀嚎，“怎么这样！小辉夜也太扫兴了吧！明明都说好了的！”


    白银御行看着那条信息，眉头微微皱起。重要的家族事务？在这个时间点？


    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推特，刷新了一下关注列表。


    然后，他愣住了。


    就在几分钟前，四宫辉夜的私人推特账号更新了一条动态。


    没有配图，只有一行简单的文字：


    [好想和大家一起看烟花啊。]


    “怎么了，会长？”石上优注意到白银御行表情不对，小声问道。


    白银御行沉默地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先展示了辉夜的LINE信息，然后迅速切换到了推特界面。


    千花和石上优都愣住了。


    “这……辉夜她……”千花脸上的兴奋褪去，露出了困惑和一丝担忧，“明明是想来的啊？为什么又说不能来？”


    九重歌的目光从熙攘的人群中收回，落在了白银御行的手机屏幕上。


    她看着那条透着微小期盼和失落的推特，眼眸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了然的了然和淡淡的嘲讽。


    “没什么好奇怪的。”她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大概是家里不让出来。”


    “家里不让？”白银御行看向她，眉头皱得更紧，“为什么？”


    九重歌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周围摩肩接踵的人群：“这种地方，对某些家族来说，等同于‘危险’、‘混乱’和‘失格’。”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保镖不好跟，容易出意外，或者单纯觉得——‘大小姐最近玩得太野，该收收心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补充道：


    “借口总是很多的。‘人太多了’、‘不成体统’、‘有更重要的事’……本质上都一样。”


    她的话语像是一块冰，瞬间浇熄了千花的不满，也让白银御行和石上优陷入了沉默。


    他们忽然意识到，四宫辉夜那看似完美的“辉夜姬”光环之下，或许也存在着他们难以想象的束缚。


    那条推特，可能才是她真实心境的微小缝隙。


    “怎么这样……”千花小声嘟囔，情绪低落下来，“那辉夜一个人在家岂不是很可怜……”


    九重歌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神社深处，那里，太鼓的声音正越来越激昂，预示着烟花大会即将开始。


    “那……那我们……”白银御行握紧了手机，看着那条孤零零的推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就这样把四宫辉夜排除在外。


    九重歌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做？”


    白银御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不能就让辉夜同学这么错过！至少……至少让她能看到烟花！”


    于是九重歌直接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九重歌。”


    “准备一架直升机，立刻到……”她报出了他们所在神社的精确坐标，“……接人。五分钟。”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她便挂断了电话。


    白银御行、藤原千花和石上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直、直升机？！”千花手里的巧克力香蕉差点掉在地上。


    五分钟不到，甚至可能更短，一阵巨大的旋翼轰鸣声由远及近，压过了祭典的喧闹。


    一架漆黑的直升机精准地降落在神社附近一处相对空旷的场地上，强劲的气流吹得周围摊位的布帘疯狂舞动，引来一片惊呼和好奇的目光。


    九重歌拉开车门，率先登机，对着下面还在发愣的三人简洁地命令道：“上来。”


    千花第一个反应过来，兴奋地“哇”了一声，几乎是跳着上了飞机。


    白银御行和石上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这太疯狂了”的神色，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直升机迅速升空，将地面璀璨的灯火和喧嚣甩在下方，朝着四宫家宅邸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过片刻，直升机便悬停在一座占地广阔、守卫森严的宅邸上空。


    直升机甚至没寻找合适的降落点，只是找到一个相对靠近内宅的庭院上空，降低了高度，扔下了软梯。


    九重歌第一个利落地攀梯而下，轻盈落地。


    白银等人也紧随其后，战战兢兢地爬了下来。


    他们的突然闯入如同巨石投入静水，瞬间惊动了宅邸的守卫。


    数道手电筒的光束立刻打向他们，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位带着墨镜的人迅速赶到，身后跟着几名神色紧张的护卫。


    她显然认出了九重歌，眉头紧锁，但语气依旧保持着恭敬：


    “九重小姐，突然造访，请问有何贵干？您这样闯入，实在是有失礼数……”


    九重歌根本懒得听他废话。


    她径直走向主宅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权威和隔绝的大门，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抬脚——


    砰！！！


    一声巨响，那扇看起来无比结实的大门，竟然被她一脚狠狠踹开。门锁部位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所有人都被这简单粗暴的一幕惊呆了，包括匆匆赶来的更多护卫，全都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九重歌收回脚，仿佛只是踢开了一块挡路的石子。


    她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位脸色煞白的管家和一众护卫：


    “我们要带辉夜出去看烟花。”


    “如果你们家主问责——”


    “就告诉他，门是我九重歌踹的，人是我九重歌要带走的。”


    “有什么不满，让他直接来找我。”


    说完，她不再看那些僵立原地的四宫家仆从一眼，转身对同样目瞪口呆的白银御行等人淡淡道：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人。”


    *


    果然，在四宫辉夜的房间里，他看到了正不知所措地听着外面骚动、脸上还带着些许茫然和失落的四宫辉夜。


    “四宫同学！”白银御行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眼睛因为急切和刚才的奔跑而发亮。


    “会长？”四宫辉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这种堪称暴力闯入的方式。


    “你怎么会……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白银御行急切地说道，但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可靠，“跟我们走，去看烟花！”


    “可是……”辉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那里似乎有女仆正惊慌地跑来。


    “没有可是！”白银御行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他猛地想起自己刚刚查到的信息，语速飞快地补充道，“我查过了，因为前几天下雨延期，千叶木更津的烟花大会今晚八点半还有一场。”


    “现在赶过去完全来得及看全场，比神社那个规模更大！”


    这个信息像是一道亮光，瞬间驱散了辉夜眼中的犹豫和阴霾。


    木更津的烟花大会……她听说过，以规模宏大和创意著称。


    “真的……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期盼。


    “真的！”白银御行用力点头，朝她伸出手，“直升机就在外面，九重同学她们也在，快！”


    就在这时，九重歌冰冷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带着催促：“白银，磨蹭什么？”


    辉夜闻声望去，只见九重歌正站在那里，身后是倒下的门板和一群不敢上前的护卫，那场面极具冲击力。


    而藤原千花正从九重歌身后探出头，拼命朝她挥手。


    看到朋友们真的以这种近乎“抢劫”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辉夜的心防瞬间瓦解。


    她不再犹豫，将手放在了白银御行伸出的手上。


    “我们走！”


    白银御行心中一荡，但立刻收紧手掌，拉着她转身就跑。


    几人迅速穿过被九重歌“镇压”的庭院，冲向还在原地等待的直升机。


    软梯再次放下，这一次，白银御行小心翼翼地护着辉夜，帮助她攀爬。


    九重歌则在下方断后，冷冷地扫视着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护卫。


    很快，直升机再次升空，朝着千叶木更津的方向疾驰而去。


    机舱内，辉夜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都市夜景，又看了看身边为了她不惜闯下大祸的朋友们。


    尤其是旁边一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九重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激动。


    她轻轻吸了口气，看向白银御行，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带着些许释然和期待的笑容：“木更津的烟花……我很期待。”


    直升机引擎的轰鸣声中，九重歌看着窗外逐渐靠近的千叶海岸线，忽然想起什么。


    蜂乐廻就在千叶县，这种活动他应该不会超过吧？


    她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号码。


    电话只响半声就被接起。


    “小歌！”蜂乐廻的声音混着海风和人群的喧闹声涌进听筒，“你绝对猜不到我现在在哪里——”


    “木更津海滨公园，”九重歌打断他，“烟花大会还有二十分钟开始。”


    电话那头传来足球啪嗒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少年惊喜的欢呼：“诶？！小歌难道有预言能力吗？怪物先生都说你超厉害！”


    “不过……”他声音突然压低，“其实我们从下午就在这儿踢球了哦？因为怪物先生说今晚的海风特别适合练弧线球——”


    背景音里传来某种非人生物的嗡鸣，像是无数蜜蜂振翅的合音。


    “啊对了，小歌要来看烟花的话，我占了超——级好的位置！在防波堤最前面！”


    “不止我。”她顿了顿，“还有几个朋友。”


    “太好啦！”蜂乐廻的笑声混着海浪声炸开，“我可以多铺几张报纸。”


    直升机开始下降时，已经能看见海岸线上密集的灯火。


    “穿浴衣了吗？”九重歌问道。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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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是怪物先生挑的黄黑色。”他声音突然变得含糊，“虽然带子系得有点奇怪，刚才踢球时松了好几次……”


    九重歌捏了捏眉心：“站着别动。”


    她挂断电话时，正对上四宫辉夜好奇的目光：“是你的朋友吗？”


    “嗯。”九重歌收起手机，示意驾驶员在附近空地降落，“他占了位置。”


    直升机降落在堤坝旁的停车场。


    舱门刚打开，就看见一道身影踩着木屐“哒哒哒”跑过来。


    “这里这里！”蜂乐廻怀里抱着足球，手腕上还拴着一串发光的气球。


    他好奇地看向九重歌身后的人：“你们好呀，我是小歌的朋友蜂乐廻～”


    学生会众人显然对这突然出现的、活力四射且装扮奇特的少年有些措手不及。


    藤原千花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天生的社交本能立刻被激活。


    她上前一步，眼睛亮晶晶的，用她最擅长的元气满满的语调回应：“你好，我是藤原千花，是小歌的学生会同事兼最好最好的朋友哦！”


    她再次擅自加上了“最好”的标签，并好奇地戳了戳蜂乐手腕上晃悠的气球，“哇！这个好可爱！”


    白银御行轻咳一声，努力摆出学生会长的稳重姿态：“你好，蜂乐同学。我是秀知院学生会会长，白银御行。”


    石上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在九重歌平淡的目光扫过后，还是小声地开口：“……石上优。会计。”


    言简意赅，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四宫辉夜则保持着她的优雅仪态，微微颔首，红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好奇：“四宫辉夜，副会长。幸会，蜂乐同学。”


    蜂乐廻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任何微妙的气氛，对每个人的自我介绍都报以同样热烈的回应：“会长！藤原同学！会计同学！副会长同学！你们好呀！”


    他挨个叫过去，笑容毫无阴霾：“怪物先生说得没错，今天果然会遇到好玩的事情呢！”


    “怪物先生？”白银御行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面露疑惑。


    “嗯！”蜂乐用力点头。


    蜂乐又看向辉夜：“啊，怪物先生说穿着浴衣的大小姐其实心里超——开心的！烟花要和朋友一起看才最棒！”


    四宫辉夜微微一怔，脸颊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至于小歌——”蜂乐转向九重歌，笑容更加灿烂，“怪物先生说你还是老样子，但是干得漂亮！”


    九重歌淡淡催促：“位置在哪？要开始了。”


    “对对对，跟我来！”蜂乐廻这才想起正事，抱着足球转身带路，木屐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占了最前面的地方，视野超——级棒！可以看到烟花倒映在海面上哦！”


    他领着这一群风格迥异的少年少女，穿过熙攘的人群，朝着防波堤前端他那所谓的“超级好位置”跑去。


    那串发光气球在他身后摇晃，像是指引方向的奇特灯塔。


    *


    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绚烂的光轨撕裂深蓝天幕，金色流火坠入波涛，海面顿时铺开万千闪烁的碎金。


    九重歌仰着头，浅琉璃色的浴衣被映照得瞬息万变。


    她惯常紧抿的唇角无意识松开，每一朵烟花炸开时，都比咒灵祓除时的爆破更纯粹，更转瞬即逝。


    “哇啊啊啊，是金鱼形状的！”蜂乐廻突然跳起来，足球从怀里滚落也没去捡。


    藤原千花立刻附和：“真的诶！尾巴还在动！”


    就在一簇紫色烟花如藤花垂落时，九重歌忽然感到手背一暖。


    蜂乐廻的手指不知何时碰了过来，带着浴衣袖口蹭到的炒面酱料和海风的咸味。


    他先是小拇指勾住她的指尖，见没有挣脱，便整个手掌覆盖上来，指缝紧密地扣住。


    “小歌的手好凉。”他嘟囔着靠过来，浴衣下摆缠上她的衣角。


    九重歌僵了一瞬。


    “不和你见面的日子过起来真的很长啊。”他突然把重量倚过来，发顶蹭过她下颌，“比等世界杯重播还难熬。”


    “以后也要一起看烟花。”蜂乐廻的声音混在烟花爆破声里，像梦呓又像誓言，“和小歌，和怪物先生，和足球——永远这样下去就好啦。”


    最后几个字被巨大的烟花声吞没。但九重歌听清了。


    她望着海面上破碎又重合的光影，反手轻轻回握。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靠在她肩头的少年突然笑起来。


    ——直到很多年后，当九重歌独自面对更盛大寂寥的夜空时，仍会想起这个瞬间。


    海风咸涩，气球绳缠在腕间，而某个少年在说“永远”的夏夜。


    *


    开学第一周，九重夫人说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九重歌回京都五条本家一趟。


    “什么事？”


    九重夫人整理着和服袖口，语气带着罕见的郑重：“悟少爷要正式继任五条家主了。仪式就在下周，本家要求所有分家都必须到场。”


    九重歌皱眉，有些不耐烦：“那种猴子戏需要全家出动？”


    九重夫人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看向女儿：“小歌，这次不一样。悟少爷的继任仪式不仅仅是走个过场。”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郑重：“这意味着五条家乃至整个咒术界权力格局的正式更迭。”


    “悟少爷成为家主，他所代表的意志和力量将直接影响所有关联者，包括我们九重家。缺席……是非常失礼且不明智的。”


    九重歌撇撇嘴，显然对这套说辞并不完全买账，脸上依旧写着“麻烦”两个大字。


    九重夫人见状，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试图换个角度说服她：


    “而且，我听说……悟少爷在东京结交的那些朋友，这次似乎也会受邀观礼。”


    她留意着女儿的表情，继续道：“你不是总嫌本家那些老头子们无趣吗？”


    “到时候，你可以和他们那些年轻人待在一起，都是同龄人，应该不会太无聊吧？”


    果然，听到“悟少爷的朋友们”，九重歌脸上的不耐稍稍减退，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知道了。”九重歌最终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我会准时到的。”


    九重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记得准备得体的礼服，不要失礼于人。”


    九重歌摆摆手，算是答应。


    *


    京都，五条本家。


    古老的宅邸今日显得格外肃穆又忙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仪式感。


    九重歌穿着繁琐的正式和服，好不容易摆脱了母亲和一堆分家亲戚的寒暄，循着记忆中五条悟院子的方向溜去。


    刚靠近那熟悉的院落，就听到里面传来五条悟极其不耐烦的抱怨声：


    “喂，这玩意儿到底要戴到什么时候？重死了！还有这衣服，紧得要命，动作大一点就要裂开了吧？！”


    “悟少爷，请您再忍耐一下，这是家主继任必需的冠冕和礼服……”侍女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九重歌拐进月亮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挑眉。


    五条悟正被几个侍女围着，强行按坐在廊下。


    他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戴上了一顶古朴沉重的乌帽。


    身上穿着层叠繁复、绣有五条家云纹的白色礼袍，衬得他本就高大的身形更加挺拔，却也把他束缚得浑身不自在。


    他脸上戴着的小圆墨镜歪到一边，满脸都写着“我想毁灭世界”的暴躁。


    而就在不远处的石阶上，俨然坐着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友们。


    家入硝子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大概是被禁止在院内吸烟。


    她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看着五条悟的窘境，嘴角噙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夏油杰则坐在她旁边，姿态倒是优雅许多。


    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眯着眼，脸上也是那种“哎呀真是辛苦你了呢”的虚假同情，实际眼底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在他们旁边，还坐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七海一脸严肃，但紧抿的嘴角还是泄露出一丝看戏的意味。


    灰原则是毫不掩饰地睁大眼睛，小声惊叹：“五条前辈穿正装好厉害啊！”但听起来更像是觉得这场面很有趣。


    而最惨的大概是那个不断穿梭在五条悟和众人之间，抱着各种东西，额角冒汗，看起来憔悴极了的黑发少年。


    他身材瘦弱，一脸“我快要猝死了”的疲惫，正被五条悟毫不客气地使唤着：


    “伊地知——！我的糖呢？快拿来！我要补充能量，这破仪式还没开始就要把我耗干了！”


    “伊地知，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又被弄乱了？”


    “伊地知！硝子想抽烟了，你快去给她找个能抽烟的地方。”


    被叫做伊地知的少年手忙脚乱，几乎要哭出来：“五、五条前辈……糖刚才已经给您了……头发很好……家入前辈她没说要抽烟……”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无助。


    九重歌看着这幅鸡飞狗跳的画面，尤其是中心那个快要爆炸的白毛表哥和旁边一群毫无同情心的围观群众，忍不住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