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局提供的安全屋已不再安全，克莱尔脸色难看地权衡半晌，同意了夜翼的提议。


    他留下来处理加/特/林和躲在安全屋内的袭击者。克莱尔和杰西卡先走一步，根据他提供的地址和安全密钥，去他的安全屋稍作休整。


    半小时后，克莱尔打开一间私人车库，找到通往阁楼的暗门。


    比起一座超级英雄的秘密基地，这里更像一间有床和沙发的仓库，所有东西都堆在没有隔断的宽阔大厅里，没做任何功能区分。


    克莱尔从医疗床底下翻出医药箱，处理被杰西卡带上天砸出来的伤口。她撕开医用胶布，回头发现杰西卡一进门就躺到了沙发上，像一条忧郁的腌制沙丁鱼。


    “杰西卡，”克莱尔主动出击，“你怎么得罪了终尾零使？”


    “这句话不该由我来问你吗？”杰西卡甩两条腿搭上沙发扶手，“你的人头明码标价，朋友。”


    克莱尔脚后跟一蹬，轮滑椅滑到沙发边，“我办的案子确实和终尾零使扯上了关系，但是他们对你的态度可不像是迁怒。”


    两人僵持对视一段时间，杰西卡的眼睛心虚地飘到另一边，“只是发生过几次冲突而已，他们欺负几个晚归的女孩，我又不能放着不管。”


    “终尾零使全责，我就知道这群帮派都是垃圾。”克莱尔说，“换一个话题，你有什么想法？”


    杰西卡仰头看着她，眼神清澈到了愚蠢的地步。


    她吐出一口气，“要不，问问夜翼吧？”


    她对布鲁德海文的了解仅限于酒精和酒吧，到现在为止杰西卡甚至不知道布鲁德海文的地标建筑是什么。


    察觉到这个答案很不靠谱，杰西卡尴尬地摸摸鼻子，手比着脖子狠戾一划，“或者我们杀进终尾零使的总部，按住他们老大的后脑勺，揍上十七八回，逼他撤销你的悬赏。”


    “好想法，”克莱尔说，“那我为什么不直接一枪崩了他？”


    她们再次面面相觑，克莱尔没有感情地笑了一声，“凭一腔孤勇杀进去容易，想全须全尾活着离开难。我们还没走到自寻死路的地步。”


    “何况瞄准我项上人头的不止一个帮派。”


    轮滑椅转开了，医疗箱落到杰西卡肚子上，“记得处理下你的伤口。”


    “嘿！”杰西卡不满意地瞪过去。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暗门滑开，克莱尔和杰西卡同时把头转向门口。


    夜翼停在门口，没有走进。他的制服上多出许多灰尘，“海文警局接收了袭击你们的犯人，我审问过了，他不是终尾零使的成员。”


    “真不错，”克莱尔点头，“我想知道布鲁德海文还能找出几架加特林，是不是够用我的肉馅和弹壳包饺子。”


    “别这么说。”夜翼温和地道。


    他的温柔有股强撑的疲惫，底下的恐惧与惊怒如同地底奔流的岩浆，从缝隙里透出起伏的热气与炽光。


    “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们，不到万不得已别出门。”他嘱咐道。


    “这里的食物和水足够你们生活两周，储物柜里有备用的生活用品。我会在两周内解决好一切，到时候你们就能平安离开。”


    克莱尔的手臂环在胸前，这是一个充满戒备的防御动作。她的声音很冷，“你希望我们躲在你的安全屋里，让你一个人逞英雄？”


    “我……”夜翼沉默半晌，“我没有这么想。”


    “如果我说‘不’呢？”克莱尔问道，“你要把我关在你的安全屋里吗？”


    夜翼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克莱尔明白了他的心思，她猛地站起来，“你考虑过，你在评估可行性，你打算把所有事情、把我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轮滑椅受到推力，撞出去很远，撞到墙上。克莱尔愤怒道：“你想让我当一只愚蠢的、等待被狩猎的兔子，不可能！”


    “又或者，”她冷笑，那些没有落脚处的愤火全冲着夜翼扑过去，“你担心我会死在帮派剿杀里，又怕我杀疯魔，变成下一个奇装异服的魔头，是不是？”


    夜翼压抑地低吼：“我从来没这么说过！”


    杰西卡抱着医疗箱，躲在沙发靠背与坐垫的缝隙间，夹在应激的克莱尔和隐忍怒气的夜翼之间，她不敢动，不敢呼吸，只能默默缩成无助的一条，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紧紧闭着眼睛，又忍不住睁开一只眼偷看她们的表情。


    夜翼挫败地长叹，他简直是在恳求，“拜托了，CC！我只是……我可能是有过度保护的冲动，但别把我想得太坏，我不是一个在你被逼上绝路时还要指责你不够善良宽容的混账！”


    克莱尔的脸颊抽动两下，她起伏的胸口慢慢平息。


    “对不起，”她揉揉太阳穴，“我言辞过激了，但我还是要说，你别想替我包揽所有工作。”


    僵硬的氛围稍微和缓了些，杰西卡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撑起身体，打量二人的神色。


    夜翼走上前，越过沙发上的杰西卡，两只手搭住克莱尔的肩膀。


    他和她挨得很近，额头只差一线便要触到一起。


    “你不知道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在想什么，你不知道我要怎么消化、接受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的事实。”


    义警的语调低沉，像浸饱了雨水的一件衬衫，湿漉漉地贴着克莱尔，“我只是害怕……只是很害怕。”


    克莱尔回望他，单纯地疑惑，“我不明白，我对你不应该这么重要。”


    “答案很简单，”夜翼说，几乎是悲伤的，“因为我爱你，仅此而已。”


    克莱尔所有的咄咄逼人都被这一句挤了回去。她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愣愣地张开嘴，傻站在原地。


    太安静了，杰西卡心里咯噔一响。


    她探头去看夜翼，刚使出夜翼talk绝招的家伙呆呆地盯着克莱尔，如同一座雕像，一动不动，仿佛他自己也没听懂自己说的话。


    杰西卡不得不轻轻咳嗽一声，提醒她们这里还有其他活物，“你们——”


    夜翼被她的咳嗽声惊醒，险些跳起来。他来不及走门，三步并作两步跨到窗前，扶住窗户。


    他又看向克莱尔，似乎觉得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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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点什么，但杰西卡实在听不清他吐出的残破字句。


    没有等克莱尔回应，蓝鸟干脆利落纵身一跃，扑扇翅膀落荒而逃。


    安全屋里又只剩两个人。


    杰西卡扭头看克莱尔，被表白者的脸上有种绝地战警闯进《真爱至上》的茫然。


    杰西卡谨慎道：“看来你和夜翼有过一些刻骨铭心的故事。”


    克莱尔终于发出一个音，“啊？”


    杰西卡揣摩她复杂的心理活动，“你们交往多久了？”


    这回克莱尔看上去像突然被传送到泰坦尼克号船头的热血警探。


    杰西卡悄悄分析了一番韦恩养子与夜翼的客观条件。


    夜翼是超级英雄，扣分。夜翼是超级英雄，加分。夜翼身材好，加分。夜翼神出鬼没，扣分。


    格雷森长相英俊，加分。格雷森不是超级英雄，加分。格雷森的养父很有钱，加分——万一他继承他养父花花公子的轻浮性格就不妙了，扣分。


    可是夜翼的花边新闻也不少啊，他们半斤八两。


    三个人的爱恨情仇，三个人的恩怨纠葛，嘶，克莱尔怎么从来不说？


    杰西卡幻想中的夜翼和格雷森一人抓着克莱尔的一只手，开始拔河，一边使劲一边朝情敌大喊：“滚远点，克莱尔更喜欢我！”


    克莱尔站在中间，仿佛一个绝望的秤砣。


    杰西卡为自己恐怖的想象打了个寒颤。她欲言又止，为难地拍拍克莱尔的肩膀，“姐妹，我……唉，祝你好运吧！”


    克莱尔单手捂住她的嘴，“好了，别说了。”


    杰西卡坚强地从指缝中挤出几个字，“说真的，谁是你更喜欢的那个？”


    “闭嘴。”克莱尔冷漠道，“算我求你。”


    她摸出电话，迈出十分冷酷的步伐，走向安全屋另一端。


    杰西卡竖起耳朵偷听，哦，她并没有联系那位脸蛋漂亮的格雷森，可惜，她在联系调查局那位把不安全安全屋分配给她们的上司。


    克莱尔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她的脸紧紧绷着，杰西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慢慢坐正身体。


    “我要出去一趟，我的上司告诉我，海文警方在终尾零使内有线人。”克莱尔说。


    她快步走向暗门，在推门前突然回头，看向杰西卡的眼瞳如火，“现在我要去找警方的线人聊聊，要和我一起走吗？”


    杰西卡可以不走，她可以安安稳稳地留在夜翼的安全屋里，等到所有骚乱结束，再大摇大摆地走出布鲁德海文，对这个不友善的城市竖起中指。


    她不是布鲁德海文的居民，不是超级英雄——或许她当过两秒钟“珍宝”，可是遇到紫人以后，这个充满希望的代号也离她远去了。


    她应当鼓励自己，历经磨难后，她依旧不算一个烂人。


    她应当宽恕自己，她脆弱的精神需要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


    她能不能不要自找麻烦，哪怕一次？


    “唉。”杰西卡叹气，她从沙发上弹起来，拎起外套，“走吧，我们去解决问题，或者解决制造问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