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 章第90章
作品:《病弱太子的摆烂日常》 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懂得,原来这世间的风刀霜剑,真的能将人的脊梁,一寸寸碾进泥里。
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走,耳边族人的哭喊、官差无情的呵骂、和百姓的指指点点声。
一点点、一点点将这个年仅十六的少年狠狠碾入泥潭之中,无法呼吸,不得解脱。
。
云安府,安宁州
暮色四合,林间风声呜咽。
“快跑!”
阿姐的厉喝声划破寂静,五岁的秦绯雀被猛地推进茂密的草丛。
荆棘划破细嫩的肌肤,她却感觉不到疼,只能透过交错的叶隙,眼睁睁看着那几个狞笑着的男人将阿姐团团围住。
寒意如毒蛇般顺着脊背攀爬,秦绯雀浑身发抖,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
杀了他们!
这些畜生都该死!
她几乎要冲出去,却在抬脚的瞬间对上了阿姐的目光。
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凌厉如刀,明明隔着人群,却清晰地传递着决绝的警告
别动!
秦绯雀猛地咬住手背,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却倔强地睁大眼睛,任凭眼泪冲刷着脸颊。
她要看着。
看清楚每一张丑恶的嘴脸,记住每一道伤在阿姐身上的刀光,将此刻的绝望与恨意刻进骨髓里!
血债,必要血偿!
远处传来阿姐的闷哼声,秦绯雀的瞳孔骤然紧缩。
一片枯叶飘落,盖住了孩子泣血的誓言。
。
修仙界,苍涯宗
山门前的青石阶上,一群衣着华贵的孩童围作一团。
为首的男孩锦衣玉带,腰间悬着亲传弟子玉牌,正满脸嫌恶地踹向地上那个瘦小的身影。
“瞧,她就是个小杂种!”
“就是!她爹娘都是背叛宗门的叛徒,死有余辜!”
小唐不苦重重摔在碎石路上,细嫩的手掌被尖锐的石子划得鲜血淋漓。
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猛地抬头,那双黑得渗人的眼睛死死盯着说话之人。
“我爹娘没有背叛宗门!”
她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是你们、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害死了他们!”
锦衣男孩被这眼神刺得一颤,随即恼羞成怒:“放肆!我爹现在是代宗主,我才是宗门圣子!你算什么东西!”
他尖声叫道:“给我往死里打!”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唐不苦蜷缩着身体,护住要害。
鲜血从嘴角溢出,她却咧开一个染血的笑。
她记住了。
今日在扬的每一张脸,每一句话,每一道落在身上的伤。
远处传来钟声悠扬,山门处的白玉牌坊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苍涯正宗”四个烫金大字熠熠生辉,映照着这荒唐的一幕。
偶有路过的弟子瞥见,却都装作没看见般快步离去。
苍涯负我,
此仇必报!
。
延安府,米脂县
暮春的日光透过窗户,在书案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裴渡川背脊挺得笔直,握着毛笔的手指节发白,一笔一划临摹着《三字经》上的字句。
“裴、裴渡川?”
怯生生的童音从身侧传来。
小裴渡川抬头,看见同窗的两个孩子正扭捏地站在案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跳百索?”
笔尖的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乌云。
小裴渡川眼底倏地亮起细碎的光,像夜行人突然望见了星辰。
他抿了抿唇,嘴角刚要扬起。
“谁要带他玩啊!”
脆生生的呵斥打断了一切。
扎着红头绳的女童拽着同伴的衣袖,嫌恶地撇嘴:“我爹天天念叨‘看看人家裴渡川’,烦死了!”
“就是!”胖乎乎的男童附和着踢了踢书案,“整天板着脸装模作样,没趣得很!”
孩子们嬉笑着跑远,徒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小裴渡川怔怔望着他们消失在学堂门口的身影,慢慢蜷起手指。
宣纸上未干的墨迹被攥皱的掌心蹭花,“性本善”三字糊成一团污渍。
窗外传来嬉闹声,孩童正在背诵新学的诗词:“人之初,性本善……”
清亮的嗓音混着春风飘进来,每个字都像钝刀子割在心上。
小裴渡川突然伸手盖住了书页。
原来圣贤书里写的都是骗人的。
若人性本善
为何独他被留在原地?
。
现代,安良村
潮湿的土屋里弥漫着血腥味,昏暗灯泡在头顶摇晃,投下扭曲的影子。
“说!你是不是又想逃?!”
男人的怒吼伴随着皮带抽打的破空声,女人压抑的闷哼从门缝里漏出来。
小云然蜷缩在门后,瘦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泥地上。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女人不老实!”
又是一声脆响。
小云然猛地咬住自己的手腕,铁锈味在嘴里蔓延。
她不能哭出声,不能被发现!
上次她冲出去护着妈妈,那个畜生就把妈妈吊起来打了一整夜。
破木门的缝隙里,她看见妈妈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在地上,嘴角渗着血,却还在对她轻轻摇头。
别出来,
活下去!
小云然把脸埋进膝盖,眼泪无声地浸湿裤腿。
她死死盯着墙角那把生锈的镰刀,在心底一遍遍刻着男人的模样。
要忍。
要记住。
总有一天……
屋外的暴雨越下越大,淹没了所有呜咽。
一滴血泪砸在地上,绽开暗红的花。
。
京城,皇宫
无信身形猛得一晃。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无信抬眸望去,是长大后的太子殿下。
温景珩扶住无信,担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还好吗?”
记忆及时出现,满目的鲜红。
鲜血蔓延成河,将整座皇城染成鲜血的灿丽。
打眼扫过去。
秦绯雀、唐不苦、崔明志、棠烬、裴渡川……
伤痕遍布全身,现下都只撑着一口气。
希冀的眼神落到无信身上,只等着他答应,自己也就能无顾忌的死去。
无信起唇,清泪先流。
温景珩咳嗽两声,“去吧,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等下一次重启时空。”
无信不知如何作答。
重启时空?何曾那么容易。
每一次逆转,都要以万载孤寂为代价。
他需在没有他们的世界里茕茕独行,看尽沧海桑田,山河倾覆。
他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