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章殿下千秋!

作品:《病弱太子的摆烂日常

    每念一句“盼君安”,便重重地磕一个头,额头很快肿起了青紫。


    唐薇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纵使膝盖生疼,却依然固执地重复着祈祷的话语。


    远处的街道上,零星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苍凉。


    晟帝枯坐在床边,盯着烛火发呆,手里还紧紧攥着国师留下的纸条。


    秋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仿佛小太子那微弱的生机。


    整个皇城都浸泡在浓稠的恐惧与绝望中,每一个人都在黑暗里颤抖,祈祷着那道照亮深宫的光,不要就此熄灭。


    圣上旨意,无人怠慢。


    快马驮着各地奏折撞碎晨雾疾驰入宫。


    黄绸包裹的折子如潮水漫过乾清宫门槛,渐渐堆成金灿灿的小山。


    织锦封皮里,尽是麒麟现世、并蒂莲开、枯木抽枝的奇闻。


    这些被晟帝暗中授意编造的祥瑞,裹挟着帝王炽热的祈愿,仿佛要用满纸吉兆,将厄运从太子身边驱离,以江山的名义为沉睡的储君冲喜。


    晟帝指尖摩挲着奏折上“天佑储君”的批语,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虚妄吉兆,竟是将满室荒诞,当作了能唤醒太子的万千希望。


    秋日破晓,第一缕晨光斜斜穿透枯枝,将碎金般的光影洒在斑驳城墙上。


    晨钟骤然撞响,沉闷的声波掠过满地黄叶,暮鼓紧接着轰鸣,震颤着满地簌簌飘落的银杏叶,声浪裹挟着肃杀秋意,漫过京城内外。


    自塞北的胡杨林到江南的青瓦巷。


    身着织锦布服的官员们跪坐在沾着晨露的石阶上。


    百姓们裹着薄衫,扶老携幼聚集在屋檐下、石桥边,脚下堆积的梧桐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殿下千秋!”


    雄浑的呼喊从西北边陲腾空而起,裹挟着沙枣的辛香,顺着苍劲的秋风向南奔涌。


    “殿下千秋!”


    中原腹地的阡陌间,农人握着被麦穗磨出茧子的手,将祈愿声混着成熟的稻浪一同吼向苍穹。


    “殿下千秋!”


    江南水巷的乌篷船上,绣娘停下手中的苏绣,跪在铺满荷花残瓣的甲板上,声音随着摇晃的船身微微发颤。


    这些来自九州八方的祝愿,如同归航的雁阵,浩浩荡荡朝着皇城汇聚,每一句都裹挟着黎民百姓的殷切期盼。


    声浪如涨潮的江水,,层层叠叠漫过各州府城楼,惊得檐角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


    庭院里,孩童踩着满地枫叶奔跑呼喊。


    深宅内,老妪将写满祝祷的素笺焚入香炉,灰烬混着木樨香飘向天际。


    市井街头,商贩们停下挑担,伏身叩首,此起彼伏的呐喊在巷弄间回荡,震得墙头凌霄花簌簌而落。


    当声浪最终抵达皇城,九重宫阙在万万人的祝祷中微微震颤。


    朱红宫墙上爬满枯萎的藤蔓,护城河上浮着厚厚一层落叶,随着声浪起伏。


    城楼上的旌旗猎猎作响,与漫天盘旋的归雁相互映衬,那铺天盖地的“殿下千秋”,裹挟着整个天下的祈愿,如同八月金黄的麦浪,将皇城彻底淹没在炽热的祝祷浪潮之中。


    太子昏迷的三昼夜。


    太和殿前砖石沁着寒霜,满朝文武皆褪去金玉配饰,只着素衣跪坐在冰凉的汉白玉阶上,骨节渗出暗红血渍。


    笏板整齐排列成肃穆方阵,每日辰时三刻,朝臣们便以额触地,齐声诵读祈福祝文,声浪撞在飞檐斗拱间,惊起檐角铜铃彻夜哀鸣。


    奉先殿内,宫妃们卸去珠翠,青丝垂落如丧服白绫,在祖宗牌位前铺成苍白的河。


    皇子皇女攥着褪色的祈福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将颤抖的祈愿咽进喉咙。


    殿内鸦雀无声,无一人落下半滴泪水。


    那些即将夺眶而出的晶莹,都被死死咽回喉间,像是只要忍住悲伤,她们的小殿下便定能冲破生死迷雾,安然归来。


    各州府的祈恩坛上,檀香混着纸钱的焦糊味直冲云霄。


    百姓们将写满“盼君安”的黄纸投入火盆,火焰舔舐字迹时腾起金红色热浪,似千万只振翅欲飞的蝶。


    纸灰被风卷着掠过街巷,沾在妇人鬓角、孩童发梢,像撒落人间的细碎祈愿。


    僧道寺院的钟声昼夜不歇,白云观的道士们踏着罡步诵经,袈裟翻飞间扬起朱砂写就的符咒。


    灵隐寺的僧人合十闭目,木鱼声穿透晨雾暮霭。


    长明烛火延绵百里,在夜色里织成金色的河,将无数“殿下万安”的呢喃裹进袅袅青烟。


    当晟帝“免税三年”的旨意传至天下,山河仿佛都在震颤。


    减免赋税的告示张贴在城门时,百姓们跪地叩首,额头沾满秋霜与尘土。


    这份浩荡皇恩化作无形的暖流,与九州大地的虔诚祈愿汇聚成潮,浩浩荡荡涌向承载着王朝希望的乾清宫,在宫阙上空凝成璀璨的光霭。


    香火自边陲小镇蔓延至繁华州府,宛如一条燃烧的星河,蜿蜒万里不息。


    千万句“盼君安”裹挟着血色般的执念,化作无形的金丝线,穿透厚重的宫墙,密密麻麻缠绕在乾清宫朱红的廊柱上。


    那巍峨的宫殿此刻如同困兽的牢笼,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刺耳的嗡鸣,似是要将这漫漫日夜里的绝望尽数绞碎。


    【父皇?】


    太子的心声将晟帝拉回现实。


    顾不得地上散落的粥碗,晟帝几乎是扑到床边,几日的未进食,使得他嗓音干哑,“阿爹在,阿爹在!”


    离得近了,温景珩才看见晟帝眼下的青灰。


    他本想抬起身,可身体实在无力,只好作罢,却不料晟帝猛得握起他的手,将脸小心贴在他手心。


    血丝遍布的眼球上,隐约浮起点点水光,一遍遍唤着温景珩的名字,“珩儿、珩儿……”


    温景珩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好像不是第一次吐血晕倒了吧?怎么父皇这么大反应?】


    没等他想清楚,剧烈的饥饿感席卷全身,温景珩表示有被震惊到,这种马上要被饿死的感觉还真没怎么经历过。


    【我这是晕了几天?嘶,这饥肠感……】


    晟帝的眼泪卡住,见珩儿好像真的没什么事了,这才立马吩咐宫人取碗龙眼莲子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