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一张万蛇城的地图摊在桌上。


    上面用朱砂笔画满了各种错综复杂的线条和标记。


    苏沐晴的手指，点在地图的两个点上。


    一个是妖皇殿。


    另一个，是五仙教总坛，万蛊窟。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


    苏沐晴的声音很平静。


    但在扬的另外三个女人，都听出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夜琉璃烦躁地擦拭着她的血色短刃，头也不抬。


    “有屁快放。”


    公输芷则在调试一个罗盘状的法器。


    上面的指针在无规律地疯狂转动。


    显然是受到了城中混乱妖气和蛊毒的干扰。


    只有林清竹，静静地坐着。


    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同心镜上，一言不发。


    苏沐晴没有理会夜琉璃的态度，自顾自地开始复盘。


    “第一，妖皇殿和五仙教的冲突，起因是【幽冥腐骨花】。”


    “第二，提出去采这味禁药的，是那个叫‘文若渝’的人族学者。”


    “第三，冲突升级，妖皇殿卫队被扣，五仙教要求交出主谋。”


    “第四，主动请缨，以凡人之躯前往五仙教谈判的，还是这个‘文若渝’。”


    苏沐晴的手指，从妖皇殿，缓缓划向了万蛊窟。


    “他就像一个风暴的中心。”


    “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整个南疆的局势，都因他而搅动。”


    夜琉璃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嗤笑一声。


    “所以呢？”


    “你的意思是，林风那个狗东西，


    “伪装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苏沐晴，你是不是练剑把脑子练傻了？”


    夜琉璃站起身，血色长裙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一个凡人，凭什么能说动妖皇殿圣女？”


    “一个凡人，凭什么能搅乱整个万蛇城？”


    “他凭什么！”


    夜琉璃的质问，带着血神教圣女特有的霸道和不屑。


    在她看来，力量就是一切。


    一个凡人，连当她猎物的资格都没有。


    “夜琉璃说得有道理。”


    公输芷也放下了手里的法器，皱起了眉。


    “我的【真实棱镜】在他身上扫过，


    “没有感应到强烈的法则波动。”


    “这说明，他并没有频繁使用易容戒的能力。”


    “如果他真是林风，不可能不露出马脚。”


    公输芷的怀疑，是基于技术层面的。


    易容戒再强，改变形态和气息也需要催动。


    只要催动，就会有法则波动。


    可那个文若渝身上，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林清竹，眼睫微微动了一下。


    文若渝。


    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在妖皇殿外，那种一闪而逝的熟悉感。


    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人。


    看不真切，但轮廓，却莫名熟悉。


    “你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苏沐晴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你们在找一个强大的伪装者。”


    “一个能飞天遁地，能施展各种奇功妙法的目标。”


    苏沐g晴摇了摇头。


    “但他恰恰利用了这一点。”


    “他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最弱小，


    “最不可能，最会被我们忽略的人。”


    苏沐晴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不是靠力量在行动！”


    “他是靠【信息差】和【人心】！”


    “他给了狐仙儿什么？不是金钱，不是法宝，而是‘知识’！


    “是一个能让九尾天狐一族摆脱血脉诅咒的希望！”


    “对于一个被困在绝境里数万年的族群来说，


    “这个诱惑，她们拒绝得了吗？”


    “他又给了五仙教大祭司什么？


    “不是谈判，不是妥协，而是另一个‘希望’！


    “一个能解读，甚至曲解那则困扰了她们无数年预言的全新思路！”


    “他精确地抓住了每个人的痛点和弱点，


    “然后将这些，变成了撬动整个南疆局势的杠杆！”


    夜琉璃和公输芷脸上的不屑，渐渐消失。


    “他挑起妖皇殿和五仙教的争斗，根本不是为了那朵破花。”


    “他是为了让万蛇城乱起来！”


    “只有乱，我们的线索才会中断，我们的视线才会被干扰！”


    “现在，他又把自己送进了五仙教。”


    “你们以为他是去当人质？错了！”


    苏沐晴一字一顿，声音冰冷。


    “他是脱离了我们的监视，进入了一个新的保护伞之下！”


    “对五仙教来说，他现在是破解预言的‘贵客’，


    “是不能被任何人触碰的珍宝！”


    苏沐晴深吸了一口气，


    说出了那个让所有人脊背发凉的结论。


    “文若渝，就是林风！”


    “我们从一开始，就落后了他三步。”


    “他不是在逃。”


    苏沐晴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地图上。


    “他是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话音落下。


    整个房间，死寂一片。


    夜琉璃那张妖艳的脸上，露出了震惊与兴奋交织的复杂神情。


    “呵……呵呵……”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我可爱的小猎物，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得多啊！”


    她眼中的疯狂，不减反增。


    公输芷则是彻底呆住了。


    她喃喃自语：“逻辑闭环……这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


    是的。


    苏沐晴的这个推论，虽然大胆。


    却能解释所有不合理的地方。


    为什么狐仙儿会信任一个凡人？


    为什么五仙教愿意放人？


    为什么她们的追查会处处碰壁？


    答案，只有一个。


    她们的对手，根本没有跟她们在同一个维度上战斗。


    她们在用“修为和法宝”追凶。


    而林风，在用“人心和布局”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