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乐子已经走了很久。


    林清竹依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茶杯里的水，已经凉透了。


    她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却没有喝。


    冰凉的杯壁贴着她的嘴唇，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凡人杂役。


    闻所未闻的曲子。


    扫地僧的传说？


    不。


    林清竹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的“咔”。


    在寂静的静室里，格外刺耳。


    林清竹没有再调用宗门的情报网。


    也没有去惊动任何长老。


    她取出了一枚纯黑色的玉简，灵力注入。


    “青一。”


    玉简另一头，立刻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干脆利落。


    “圣女。”


    “动用圣女卫队。”


    林清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像是从万年玄冰下传来。


    “从现在起，对藏经阁杂役老王，进行全天候监视。”


    “记住，是全天候，不留任何死角。”


    “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


    “连他扫地时，每一片落叶的轨迹，我都要知道。”


    “但是。”


    林清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不要惊动他。”


    “我要看看，他到底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是，圣女！”


    ……


    第二天。


    林风扛着扫帚，打着哈欠来到藏经阁前。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又是适合摸鱼的一天。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


    空气里，似乎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感。


    几个路过的外门弟子，看到他，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加快了脚步。


    “错觉吧。”


    林风挠挠头，没太在意。


    可能是昨天被云乐子那个老头吓到了，有点神经过敏。


    他靠着老松树，开始慢悠悠地扫地。


    扫着扫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回廊的柱子后面，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嗯？


    林风停下动作，眯着眼看过去。


    那里空空如也。


    他继续扫。


    没过一会儿，他又感觉到了。


    这次是在藏经阁二楼的窗户边。


    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又飞快地移开。


    林风的心，咯噔一下。


    不对劲。


    这绝对不是错觉。


    林风不动声色，继续扫着地，脑子却飞速运转起来。


    谁在监视我？


    云乐子？不可能，那老头要是怀疑我，昨天就直接动手了。


    难道是……


    一个绝美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林清竹？！


    这个念头一出来，林风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握不住。


    不会吧？


    “千面鬼影”的烟雾弹那么好用。


    她怎么可能怀疑到我一个扫地老头身上？


    林风决定试探一下。


    他扛着扫帚，装作要去后院倒垃圾。


    脚步却猛地一拐，朝反方向的一条小巷子里走去。


    刚拐进去，他就立刻回头。


    一道灰色的身影，正匆忙地想缩回墙角。


    被他看了个正着！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林风看清了。


    那人穿着天灵宗内门弟子的服饰。


    但眼神和动作，绝不是普通弟子。


    那是一种训练有素的警惕和机敏。


    林风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没有声张，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但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被发现了。


    真的被发现了！


    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林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但他知道，再待下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林风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不能慌，一慌就全完了。


    他按部就班地倒完垃圾，然后拎着扫帚。


    走向了宗门杂役们专用的茅厕。


    这里是整个宗门最污秽，但也最没人注意的地方。


    是最好的窃听地点。


    林风刚开始清理，就听到外面传来两个弟子的脚步声和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圣女卫队昨天连夜出动了。”


    “嘶……圣女卫队？那不是圣女殿下最精锐的亲信吗？


    “为了抓那个‘千面鬼影’？”


    “屁的千面鬼影！我听我表哥说，他们是在宗门里秘密调查一个人！”


    “谁啊？哪个不开眼的惹到圣女殿下了？”


    那个声音压得更低了。


    “就是藏经阁那个扫地的老头，老王。”


    “啥？就那个糟老头子？他能犯什么事？”


    “谁知道呢？反正我表哥说了，圣女殿下亲自下的令。“


    “盯死他，别让他跑了！你说吓不吓人？”


    “卧槽，真的假的……”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茅厕里，林风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手里的马桶刷子，“啪嗒”一声掉进了粪坑里，溅起一阵恶臭。


    但他闻不到了。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几个字。


    圣女殿下。


    秘密调查。


    那个老王。


    盯死他，别让他跑了！


    完了。


    全完了。


    林风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可能暴露了。


    而是已经彻底暴露了！


    那个女人，那个看似清冷如仙，实则直觉敏锐到变态的女人。


    已经把目标死死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跑！


    必须立刻跑！


    再晚一秒，等她找到确凿的证据，就是天罗地网，死无葬身之地！


    林风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恐惧。


    他一把扔掉手里的工具，冲出茅厕。


    快步走回自己那间破旧的小屋。


    关上门，他背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冷静！


    林风，你必须冷静！


    他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


    剧烈的疼痛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三分。


    林风开始疯狂地思考对策。


    硬闯，不可能。


    天灵宗的护山大阵，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求饶？更不可能。


    想想林清竹被骗后那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眼神，去求饶等于自杀。


    唯一的路，就是逃！


    用一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在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时候，逃出去！


    林风的目光，扫过房间里一张发黄的宗门地图。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疯狂成型。


    三天后。


    是天灵宗一年一度的“新弟子入门大典”。


    届时，为了迎接新弟子和各路观礼的宾客。


    宗门东面的防御法阵会暂时开放几个时辰。


    大部分的安保力量，都会集中在典礼广扬。


    这将是整个宗门防御最松懈，也最混乱的时候！


    而他，作为一个扫了十几天地的老杂役。


    知道一条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通道。


    在宗门后山，有一条几十年前为了倾倒废料而挖掘的杂役通道，早就废弃了。


    那条通道的出口，正好在护山大阵的覆盖范围之外！


    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林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立刻开始行动。


    林风利用下午打扫储物间的机会。


    偷偷藏了一些凡人用的硫磺、硝石和一些磨碎的铁屑。


    他要制作最原始，但最有效的烟雾弹和闪光弹。


    这些东西没有灵力波动，不会被察觉。


    关键时刻，能为他争取到宝贵的一两秒。


    傍晚，他又借口去后山砍柴。


    偷偷地将那条废弃通道入口的杂草和碎石清理干净。


    做完这一切，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


    圣女峰。


    林清竹静静地听着手下的汇报。


    “圣女，目标今日行为异常，曾两次试探我们的岗哨。”


    “他从储物间取走了硫磺与硝石。”


    “刚刚，他去了后山，清理了西崖那条废弃的旧道。”


    “他还反复确认了三天后新弟子大典的流程和时辰。”


    林清竹听完，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宗门地图上。


    从藏经阁，一路划到了西崖的废弃通道出口。


    一条清晰的逃跑路线，跃然纸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想跑？”


    “我等你很久了。”


    林青竹抬头，看向窗外即将降临的夜色，声音如同寒冰。


    “传令下去。”


    “新弟子大典那天，封锁西崖方圆十里。”


    “我要让他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