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和王健动用了不少关系去查张利民的父母，反馈回来的信息却简单得令人起疑，又复杂得让人心惊。


    父亲张卫军，工作单位显示是“西凉省高岗林场”，却没有具体的职务信息。


    母亲陈晓兰，登记信息为“个体户”，再无更多资料。


    “这不可能！”王健首先断言，他在体制内多年，深知这种程度的“信息简化”意味着什么。


    “一个普通林场职工和一个个体户的家庭，能有杜如海这样的外甥？一个普通的家庭，能让杜家那样的家族与之联姻？这资料一定被刻意处理过，而且是在很高层面做的模糊处理。”


    王康面色凝重地补充道：“我托林业系统的朋友问了，西凉省确实有个高岗林场，但那是十几年前的旧称，早就合并改制成自然保护区和国有林场管理局了。现在还用在档案里，说明这份资料年代久远，或者根本就是一套独立的、不随外部变更而更新的特殊档案。”


    这个发现，让张利民那看似普通的家庭背景，瞬间蒙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迷雾。


    “深不可测……”王健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只有真正需要隐藏的人，才会把自己藏得这么深，这么普通。张卫军在西凉省……西凉……”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王康和王健心中形成：张利民的父亲张卫军，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林场职工。


    他或者他的家人，很可能从事着某种高度保密、甚至具有战略意义的工作，其身份和职务属于国家机密范畴，因此对外展示的只是一套精心设计的、极其普通的“保护色”。


    而他的妻子陈晓兰的“个体户”身份，很可能也是这层保护的一部分。


    这就完美解释了，为什么张利民能拥有杜如海这样显赫的表哥，而张利民本人却能在大学里过着如此低调朴素的生活。


    这不仅是个人选择，更可能是一种家族的要求和保护机制。


    王健转过身，双手按在王瑞的肩膀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甚至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


    “小瑞，你听着！关于利民父母的事情，到此为止，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要去问利民！今天我们在家里说的所有话，你都必须烂在肚子里！”


    “回到学校，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和利民、向东他们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绝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你要记住，有些层面，不是我们能够窥探和触碰的。能和利民维持好同学、兄弟的情分，就是你现在，甚至可能是我们家未来，最大的一笔财富和最重要的机缘！明白吗？”


    王瑞被伯伯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震慑住了，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


    他重重地点头：“我明白了，伯伯，爸，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王瑞带着一肚子的惊涛骇浪，和父伯的郑重告诫，回到了学校。


    推开213宿舍的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略带汗味的空气、陈晓杰敲击键盘的噼啪声、以及张利民正在打魔兽世界的背影。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仿佛完全不同。


    在王瑞的眼中，这个小小的空间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维度。


    “回来了，瑞哥？”张利民回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露出一个温和甚至带着点腼腆的笑容，“要吃烧烤吗？我们刚刚才点了一份？”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干净，甚至带着点书呆子气的单纯。


    “不吃了。”王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泄露心底的巨大秘密。“回去一趟，有点上火。”


    他走到自己的桌前，假装整理东西，用眼角的余光悄悄观察着张利民。


    张利民“哦”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任何异样，转身继续玩游戏。


    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普通、甚至有些与世无争的室友，能有那么‘通天’的家庭背景？


    巨大的反差让王瑞感到一阵眩晕。


    他想起伯伯的嘱托：“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机缘！”


    机缘……


    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王瑞的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必须冷静。


    就像伯伯说的，以前怎么样，现在还得怎么样。


    他不能露怯，不能表现出任何疏远或者刻意的巴结。


    就在这时，宿舍门又被推开，林向东提着个篮球，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一股蓬勃的热力瞬间充满了房间。


    “热死了！王瑞，他们吃烧烤，我们一会儿出去吃吧。”


    林向东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说道，目光清澈，神态自若地看向张利民，又扫过王瑞。


    王瑞的心猛地一跳。


    林向东！


    他一定知道内情！


    不然的话，那天也不会故意转移话题。


    得找个机会问问他。


    “好啊。”王瑞努力挤出一个和往常无异的笑容，回答道，“正好我也饿了。”


    ……


    王瑞、林向东在一家口碑不错的火锅店，订了个小卡座。


    红油锅底翻滚着浓烈的椒香，蒸汽氤氲，正好能模糊彼此的表情。


    “老林，今天放开吃，我请客。”王瑞给林向东倒上冰啤酒，努力让自己的开场白显得随意。


    林向东笑着接过，跟王瑞碰杯：“那我不客气了。”


    几杯酒下肚，羊肉卷、毛肚在翻滚的红汤里起伏。


    王瑞看着对面大快朵颐的林向东，终于深吸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老林，”他的声音在嘈杂的火锅店里不算突兀，但语气里的认真，让林向东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利民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向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他没看王瑞，而是慢条斯理地将一片烫得刚好的毛肚，在油碟里蘸了蘸，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才含糊地说：“什么怎么回事？不就那样嘛。”


    “你别骗我了！”王瑞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急迫，“他表哥，是杜如海！远华集团的杜如海！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