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95(新) 风流才子

作品:《一日看尽长安花

    三九隆冬,太阳落山早,不等三百下暮鼓敲完,沉沉的夜色已经笼罩了长安城。


    最后一声暮鼓的余韵回荡在夜空中,坊门已尽数关闭,九衢十八街寂无人迹,只有巡街的金吾卫偶尔经过,洒下一串“笃笃”的马蹄声,长安城仿佛一头巨兽,在黑暗中慢慢阖上眼睛,陷入沉睡。


    重楼丹粉的坊门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平康坊素来是长安城的风流渊薮,它像一只狭长的宝盒,一入夜,长安城便将白昼的声色尽数收入其中,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一年一度的进士科举刚结束,这时候的平康坊比平日更热闹,来自**的举子慕名前来,把才情诗意和野心欲望一股脑地倾倒进来,浇灌出一段段香艳靡丽的绮梦。


    十字街南边的玉斝楼是坊内最繁华的妓馆,北地冬夜的寒风到了这里也被脂粉红香和靡靡丝竹醺染出几许春意。


    正中七宝高台上,十来个舞妓穿着窄袖画衣红锦靴,头戴胡帽,跳着时兴的柘枝舞。一曲舞罢,写满丽句的红笺纸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这里是饮酒赏乐的所在,更深入的交流要往里进走。即便如此,才入夜楼中已是座无虚席。


    楼上的雅座用屏风和帘幕分隔出一方方半遮半掩的小天地,里头多是衣冠楚楚、一掷千金的豪客,慕名前来开眼界的白衣举子大多挤在楼下,对着台上舞伎评头论足,或是举杯挥觞,吟诗作赋。


    谈论最多的自然是刚结束的进士科举。


    每年的举子中照例有那么几个还未及第便已名动京师的风流才子——本朝科举不糊名,下科场前的功夫往往比答卷重要,若是才名远播又有贵人提携,举试便是十拿九稳。


    举子们为了造势各显神通,有的以诗情才藻驰誉,有的却以风流做派扬名,也有人两不误,才藻和人品一般风流,这样的人自然是万众瞩目,不等放榜便已街知巷闻。


    台边紧挨着栏杆,一张大方案旁围坐着三个身着白阑衫的举子,推杯换盏一番,便开始高谈阔论。


    为首一个高胖举子生得广面阔耳、美髯飘飘,两外两人都是瘦个子,一高一矮,放在一处像一双长短不齐的筷箸。


    高胖举子乜着台上舞伎道:“今年榜下捉婿,想


    必又有一场热闹。”


    两个同伴恭维他道:“石兄今科十拿九稳又仪容魁伟若是一举夺魁怕是要叫高门世族抢破头了。”


    “不知哪家女郎有此福分。”


    石姓举子在京中小有才名闻言暗暗受用却捋着须自谦道:“两位莫要取笑在下这状头却是不敢妄想。”


    高瘦举子道:“石兄妄自菲薄还未放榜谁也说不准花落谁家。”


    矮个举子也道;“有些人虽名声斐然其实不过尔尔石兄行事端重勤恳治学比不得某些沽名钓誉、情行浮薄之辈。”


    这“沽名钓誉、情行浮薄”之辈指的是谁三人心照不宣。


    石姓举子心中暗喜却正色道:“两位不可如此说会稽蔺七郎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不说别的但是辞采风流石某便难以望其项背。”


    矮个举子哂笑道:“何止是辞采风流人比诗文还风流还没举进士呢在这平康坊已经赫赫有名了哪个小花娘见了他都走不动道。”


    石姓举子道:“刘贤弟可是见过这位蔺大才子?”


    “倒是不曾”矮举子道“不过是久仰大名。”


    说着抬起脸歪着头斜睨着替他斟酒的花娘手慢慢覆到她执壶的手上:“这位小娘子想必见过蔺郎在下说得对不对?”


    小花娘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倩然巧笑:“客人莫要取笑奴婢似客人这般的举人都是天上星月妾便如路上尘哪敢痴心妄想。”


    三人闻言心中自然熨贴那花娘抱着酒壶趁机悄悄溜走转过身一撇嘴


    矮个举子待她走远摇头晃脑地笑道:“这样的庸脂俗粉蔺七郎可瞧不上他相好的可是鬘华仙馆的花魁顾双月。啧江南烟水养出来的人儿就是不一样那身皮肉绸子似的……”


    高瘦举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打断他:“什么江南也就骗骗刘兄这样的外乡人长安城里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万年县人从前和她假母住在东北曲一个小破院里那房子还在呢就门口有棵歪脖子老李树的那家。以前挺不起眼一个黄毛丫头唤作什么阿芬阿芳的去南边混了两年倒成花魁了。”


    矮个举子讨了


    个没趣有些悻悻然不再吭声只呷酒吃菜。


    石姓举子却是来了兴致:“那花魁生得究竟如何?”


    高瘦举子老神在在道:“不过尔尔吧说起来也是沾了蔺大才子的光听说他们前两年在蜀中就勾搭上了要是没有蔺七郎给她写的那十七八首诗抬身价单凭她那点色艺也成不了花魁。”


    矮个举子方才吃了瘪心中有气


    高瘦举子道:“相识谈不上见倒是见过。”


    呷了一口酒道:“愚弟倒是与那蔺七郎有过一面之缘。”


    “当真如传闻中芝兰玉树似谪仙人一般?”石姓举子好奇道。


    高瘦举子歪着嘴斜着眼笑得猥琐:“叶某就这么说吧他和顾双月在一起都不知道是谁嫖了谁。”


    三人心照不宣地哄笑起来。


    笑罢矮个举子又道:“比那玉郎柳御史又如何?”


    高瘦举子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春花秋月各擅胜场吧。”


    石姓举子拈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美髯酸溜溜道:“也不知如今取士看的是才学还是相貌。”


    顿了顿又道:“说不定又是一个柳中丞。”


    “那道未必”高瘦举子道“人家那条终南捷径也不是谁都能走的。”


    另两人当即会意矮个举子“吃吃”笑道:“不该叫终南捷径该叫兴安捷径才恰当。”


    三人都笑了一阵。


    矮个举子又叹道:“柳中丞也不容易这捷径给刘某走刘某怕是狠不下这个心。”


    高个举子哂笑:“刘兄多虑了刘兄这样相貌英伟、铁骨铮铮人家贵主怕也嫌硌牙。”


    矮个举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生得其貌不扬同伴分明是在取笑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石姓举子见气氛尴尬打圆场道:“似我们这样笨嘴拙舌不善逢迎的那些门道不必想了只潜心读书罢倒也省心。”


    高个举子拿箸头点点盘沿笑道:“说起来两位可能不知道那蔺七郎说起来还是柳中丞的徒弟。”


    另两人都是外乡人都不曾听说过矮个举子当即忘了方才的


    龃龉笑道:“做师父的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5145|1806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必会提携徒弟将他那条捷径分徒弟一半师徒两人共事一主岂不美哉。”


    他说得露骨石姓举子有些紧张:“刘兄慎言


    “怕什么”矮个举子道“御史台监察百官咱们都是白身便是说两句又如何也是他们自己先做出来的还怕人说嘴?那位释褐便是监察御史不到五年就升到御史中丞本朝立国以来哪有这种事。”


    石姓举子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高瘦举子压低声音道:“叶某听一位友人说御史大夫虚悬了半年就是给这位留着只等他从吐蕃出使回来有了资历立了大功便要升作台长……”


    石姓举子闷闷地喝了半杯酒摇摇头:“当真是兴安捷径。看来今科那一位也要亦步亦趋了。”


    “那倒未必”高瘦举子道“一来做师父的未必肯带携徒弟否则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如何是好。”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高瘦举子接着道:“二来有传言说他们师徒已经恩断义绝去年柳中丞知贡举蔺七郎虽然避嫌没有赴举但今年他却是走的同华取解行卷也是走张侍郎家的门路。”


    “吏部张侍郎?”石姓举子皱眉道。


    “可不是还有哪个张侍郎”高瘦举子道“那张侍郎是右相门生。”


    “柳相不是柳中丞的亲祖父么?”矮个举子插嘴道“那还不是走他师父的门路。”


    这下子连石姓举子都流露出些许轻蔑之色柳十四郎和父祖势不两立是尽人皆知的事这姓刘的对京中之事可谓一无所知。


    高瘦举子随口解释了两句又道:“那蔺七郎也不简单当年他还当过一阵竟陵王的侍读。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跑得早当年那桩祸事没牵连到他。”


    三人不约而同地流露出遗憾之色。


    “饮酒饮酒”石姓举子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朝堂大事不是我们这些白衣该谈论的。”


    话音甫落门帷忽然被人从外掀开一阵冷风扑进楼中将楼中脂粉和酒气混合而成的浊雾吹散了些许。


    众人不经意地抬眼望向门口只见几个身着白色阑衫的年轻人走进楼中


    身姿如青松翠柏一般挺拔,还未看清样貌,但是这样旁若无人地信步而来,便叫人挪不开视线。


    待最后一人走进楼中,四下里忽然一静,只有高台上笙箫呜咽,琵琶如雨。


    那少年郎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量颀长,生就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神色却冷然倨傲,随意地向台上一瞥,只听“砰一声响,竟是那弹琵琶的乐伎不慎将怀中琵琶掉在了地上。


    少年轻轻一笑,弯腰捡起那把镶着螺钿的枫木琵琶,缓步走上高台,抬袖轻轻一拂,递给那乐伎:“小心。


    那乐伎涨红了脸,低着头抱着琵琶,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少年不以为意,下了高台,回到同伴中间,一人揶揄道:“七郎真是怜香惜玉。


    话音未落,便有鸨母迎上来赔罪,点头哈腰地将一行人迎上楼。


    有人不忿道:“不是说楼上没座了么?怎么他们来就有?


    鸨母乜那客人一眼,半开玩笑道:“你是蔺郎奴家也给你留座。


    石姓举子半张着嘴,愣怔半晌方才道:“方才那个就是……


    高瘦举子郁闷道:“没错,那就是蔺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