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核聚变工程的难点

作品:《从生物科学开始攀科技树

    他看向杨世海,诚恳地说。


    “杨总工,您太客气了。


    都是为了国家科技发展,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一定尽力。”


    杨世海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工程专家特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沉稳但清晰地开始阐述。


    “陈教授,不瞒你说,自从知道你成功证明了N-S方程的存在性和光滑性,我们的项目组就一直在密切关注。


    我们托卡马克装置目前面临的最大挑战,都集中在等离子体约束的稳定性上。”


    他顿了顿,开始缓缓说道工程上的各种难点。


    “等离子体内部的湍流。现有的磁流体动力学模型,在预测极端条件下湍流的能量和粒子输运效率时,偏差非常大。


    我们观测到的实际能量损失,常常远超模型计算值。”


    陈佑华几乎是本能地接话,指尖一边敲打沙发扶手,一边思考道。


    “湍流的本质就是非线性相互作用的级联与耗散。


    N-S方程证明的关键,就在于处理这种极端非线性下的存在性与光滑性。


    你们的观测结果,强烈暗示了现有湍流输运模型在描述高参数、多尺度耦合的等离子体环境时,其本构关系或封闭假设存在重大缺陷。


    这需要更深刻的数学框架来重新审视湍流的生成、维持和耗散机制,尤其是在强磁约束下的特殊性。”


    杨世海眼睛一亮,陈佑华直指核心的回应让他精神一振。


    “正是如此!模型失效,工程上就等同于两眼瞎。


    另一个棘手的点是边界局域模。


    当功率提升到一定程度,等离子体边缘就像积蓄了太多能量的堤坝,会突然决口,爆发出巨大的热流和粒子流,猛烈冲击第一壁材料。


    我们迫切需要能预测、甚至主动抑制这种爆发的理论工具或控制策略。”


    陈佑华眉头微蹙,思索道。


    “ELM…这本质上是一种强烈的边界不稳定性爆发。


    从数学角度看,它可能源于等离子体压力梯度、电流分布和磁扬位形之间达到了某个临界点,导致约束位形的拓扑结构发生突变,能量瞬间释放。


    要预测和控制它,关键在于精确刻画这种临界状态,并找到扰动磁面拓扑来提前泄洪或稳定边界层的方法。


    这需要对磁流体平衡和稳定性的非线性演化方程,有更精确的解法和稳定性判据。”


    “解法和判据…”


    杨世海重复着这两个词,深有感触地点头。


    “这正是我们理论组的痛点。


    还有高能粒子的约束问题,聚变产生的阿尔法粒子能量极高,它们在湍流背景和复杂磁扬中的行为就像脱缰野马,如果约束不住,不仅浪费能量,还可能反过来破坏等离子体的整体稳定性。


    我们对它们的输运机制,理解得还很模糊。”


    陈佑华接过话头。


    “高能粒子在湍流磁扬中的输运,本质上是一个复杂的随机动力学过程,涉及波粒相互作用、共振效应和混沌轨道。


    现有的描述可能过于简化了湍流扬的统计特性及其与粒子的耦合强度。


    或许需要发展结合动理学描述与更精确湍流扬模型的新方法,特别是关注那些导致粒子快速损失的关键共振区和相空间结构。”


    杨世海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工程实现上最现实的拦路虎。


    “理论模型的精进需要计算来验证和指导。


    但目前的大规模数值模拟,要完整模拟装置尺度、包含所有关键物理过程、达到足够高的时空分辨率…


    计算资源消耗是天文数字,时间也拖不起。


    我们亟需更高效、更智能的算法,能在可接受的时间内,抓住影响全局的关键物理。”


    陈佑华沉吟片刻。


    “计算瓶颈是硬约束。


    要么算法革新,利用N-S证明中发展出的非线性迭代和精细尺度估计思想,或许能设计出更适应等离子体强非线性特征的求解器,减少不必要的计算开销。


    要么模型降阶,如何科学地识别并保留主导物理过程,剔除次要细节,这需要对系统内在的低维吸引子或惯性流形有更深刻的数学理解。”


    说到这里,陈佑华顿了顿,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郑院士,接着说道。


    “人工智能在数据同化和模型优化方面,也可能提供新思路。”


    郑院士会意,朝他点了点头。


    而杨世海听完陈佑华条理清晰、直指要害的回应,脸上忧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找到知音般的激动和更深切的期望。


    他语气恳切而沉重。


    “陈教授,我们需要你深刻的数学洞察力,需要你解决N-S方程过程中所展现出的那种对非线性问题本质的把握,来帮助我们看清迷雾,找到撬动这些难题的支点。


    哪怕只是一些方向性的启发,对我们而言都可能是巨大的突破。”


    杨世海描述的每一个困难都指向了流体物理中最艰深的领域,其复杂程度和工程实现的严苛要求,远非一般学术问题可比。


    他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中沉甸甸的责任感和急迫感。


    待杨世海说完,陈佑华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没有豪言壮语,只是以一种科研工作者特有的务实态度回应道。


    “杨总工,我理解你们面临的挑战。


    核聚变是关乎国运和人类未来的大事,能有机会贡献一点微薄之力,是我的荣幸。不过,”


    他坦诚地补充道。


    “核聚变等离子体的物理环境极端复杂,牵涉的物理过程远不止流体力学,还有电磁学、原子物理、材料科学等等。


    我无法保证立刻就能提供解决方案,只能尽力尝试从数学和理论的角度,看看能否对你们提到的湍流输运、边界不稳定性建模或者数值算法优化方面,提供一些新的思路或分析工具。”


    “这就足够了!”


    杨世海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陈教授,你能愿意参与进来,对我们就是最大的支持!


    我们不求立竿见影的答案,只希望能借助你的智慧,为我们照亮前路的一角。


    具体的合作方式、数据共享、保密协议等等,我们后续再详细沟通,绝不占用你太多时间,一切以你的研究节奏为准。”


    郑院士在一旁看着,欣慰地点点头。


    “佑华,杨总工这边是国之重器,你这边是国之栋梁。


    能促成这样的合作,我这老头子跑这一趟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