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嘛，倒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您说！”赵瑞龙的声音立刻兴奋起来。


    “拆，是为了解决污染问题。”


    “如果你能从根子上把污染问题解决了，那拆不拆，也不是不能商量。”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


    “你，赵瑞龙，个人出资，在月牙湖旁边建一座国内最先进的污水处理厂。”


    “把整个月牙湖周边的生活污水和餐饮废水，全部接入处理。”


    “处理标准，要达到一级A。”


    “什么时候建好，什么时候验收合格，你的美食城，就可以继续开下去。”


    李达康的声音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都砸在赵瑞龙的心坎上。


    建一座最先进的污水处理厂？


    那得多少钱？


    “达康书记，这……这得花不少钱吧？”赵瑞龙小心翼翼地问。


    “不多。”


    李达康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数字。


    “三个亿。”


    “三……三个亿？！”


    赵瑞龙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那美食城一年才赚多少钱？你让我投三个亿进去建个厕所？”


    “不是厕所，是污水处理厂。”李达康纠正道。


    “这不光是为了你的美食城，也是为了整个月牙湖的生态环境。”


    “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瑞龙同志，你的格局要大一点嘛。”


    去你大爷的格局！


    赵瑞龙在心里破口大骂。


    但他不敢说出口。


    三个亿，虽然肉疼。


    但比起美食城那只下金蛋的母鸡，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三个亿就三个亿！”


    赵瑞龙咬着牙说道。


    “我投了！”


    “很好。”


    李达康满意地点了点头。


    “瑞龙同志有这个觉悟，我很欣慰。”


    “不过……”


    李达康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赵瑞龙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起来，我最近也遇到点小麻烦。”


    “京州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园，你也知道，省里的重点项目。”


    “现在呢，资金上，出了点小小的缺口。”


    赵瑞龙的眼皮开始狂跳。


    又是这套！


    “达康书记，您……您直说吧，缺多少？”


    “不多。”


    “十一亿。”


    “噗！”


    赵瑞龙感觉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多……多少？！”


    “十一亿。”


    “李达康！”


    赵瑞龙终于忍不住了，直呼其名。


    “你当我是印钞机啊！”


    “上次你从我这拿走了十二个亿！”


    “现在又来十一个亿！”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李达康听着电话那头赵瑞龙的咆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等他吼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


    “瑞龙同志，你先别激动。”


    “我们一码归一码。”


    “我帮你争取提高补偿款，又帮你出主意保住美食城，这是人情。”


    “我找你借钱，支持京州的经济建设，这是公事。”


    “人情是人情，公事是公事，不能混为一谈嘛。”


    赵瑞龙被他这套歪理邪说气得直翻白眼。


    “什么叫借？有你这么借钱的吗？”


    “我那十二个亿，你什么时候还？”


    “快了快了。”


    李达康打了个哈哈。


    “这次的十一亿。”


    “我以京州市委的名义跟你打借条。”


    “最多两年，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你那美食城，一年的利润有多少，你比我清楚。”


    “是丢了西瓜捡芝麻，还是花钱保住聚宝盆，你自己选。”


    李达康说完，就不再开口。


    他把选择题，扔给了赵瑞龙。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赵瑞龙在天人交战。


    月牙湖美食城，那是他手里最赚钱的产业之一。


    就这么拆了，他心有不甘。


    可这十一亿，也不是个小数目。


    李达康这个老狐狸，每次都卡在他的七寸上。


    “喂？还在吗？”


    李达康的声音悠悠传来。


    “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


    “我这就给易学习同志打电话，让他抓紧时间，按原计划推进拆迁工作。”


    “别！”


    赵瑞龙脱口而出。


    “我借！”


    “我再借你十一亿！”


    “但是李达康，你给我记住了！”


    “两年！”


    “两年之内，你要是还不上钱，我……我就去你办公室门口搭帐篷！”


    “欢迎之至。”


    李达康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不过瑞龙同志，我得提醒你一句。”


    “我听说，你已经跟易学习同志签了拆迁协议？”


    “限期两周内搬离？”


    “对啊！”


    赵瑞龙这才想起来这茬，顿时又急了。


    “这可怎么办？协议都签了，白纸黑字！”


    “别急。”


    李达康安抚道。


    “协议签了，也可以改嘛。”


    “你先按兵不动，什么都不要搬。”


    “易学习那边，我来跟他谈。”


    “那……行吗？”赵瑞龙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


    李达康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吕州的事，说了算的，可不止他一个易学习。”


    挂断电话，李达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十一亿的资金缺口，解决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易学习那边，确实需要去沟通。


    但李达康并不担心。


    易学习是个实干家，也是个聪明人。


    用赵瑞龙的三个亿投资，换来一个月牙湖的生态治理样板工程，这笔账，他会算。


    至于真正的阻力，来自吕州市委书记，史越。


    不过，李达康同样不担心。


    史越是谁的人？


    是赵立春一手提拔起来的。


    借他个胆子，他敢去拆老领导儿子的产业？


    他巴不得这件事就这么拖下去，最好不了了之。


    所以，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说服易学习。


    而李达康，有十足的把握。


    他拿起桌上的另一部电话，拨通了吕州市政府的号码。


    “喂，我李达康。”


    “给我接易学习同志。”


    片刻之后，话筒里传来一个沉稳又略带沙哑的男声。


    “达康书记，您好，我是易学习。”


    “学习同志，你好啊。”


    李达康的语气热络了几分。


    “最近在吕州，工作还顺利吧？”


    “感谢书记关心，一切都好。”


    易学习的回答滴水不漏，透着一股老实人的本分。


    李达康也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