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祁同伟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猴子，你这不行啊，力气都用到哪儿去了？”


    侯亮平的脸有点发烫。


    他知道祁同伟是故意的。


    在这靶场上，祁同伟是王，他就是个任人摆布的菜鸟。


    “说了我不会嘛。”


    侯亮平嘴上嘟囔着，心里却憋着一股劲。


    他就不信了。


    他又试了几次。


    结果一次比一次差。


    不是脱靶，就是差点射到地上去。


    祁同伟倒是很有耐心，一直在旁边“指点”。


    “手要稳，别抖。”


    “腰要用力，光用胳膊不行。”


    “对，就是这样，哎，又歪了。”


    他每说一句，侯亮平心里的火就大一分。


    这哪里是教他，分明就是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快感。


    高小琴适时地递上红茶。


    “侯局长，别急，喝口茶慢慢来。”


    她的声音温柔，但侯亮平却觉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侯亮平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


    钟小艾。


    他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坏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电话。


    他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祁同伟和高小琴。


    他绝对不能在这里接这个电话。


    要是让钟小艾听到背景音，或者不小心看到这里的环境，那可就全完了。


    “那个，不好意思。”


    侯亮平连忙收起手机，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局里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处理一下。”


    祁同伟眉毛一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没有点破。


    “哦？这么不巧？”


    “是啊，挺急的，我得先走了。”


    侯亮平说完，把手里的弓箭往架子上一放，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祁同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高小琴走到他身边，将一杯茶递到他手里。


    “看来，我们的侯大局长，是个妻管严啊。”


    祁同伟接过茶，抿了一口。


    “他不是怕老婆，他是怕他那身官皮。”


    他看着侯亮平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只猴子，心里那根弦还绷得紧紧的呢。”


    侯亮平一口气冲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他靠在驾驶座上，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未接来电，钟小艾。


    他定了定神，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小艾。”


    “你干嘛呢？半天不接电话。”


    钟小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


    “啊，刚才在开车，没听见。”


    侯亮平熟练地撒着谎，一边发动了汽车。


    “开车？你不是说今天跟朋友聚会吗？”


    “对啊，刚结束，正准备回家呢。”


    侯亮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哦，我没什么事，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好。”


    挂了电话，侯亮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把车开出山水庄园。


    看着后视镜里那栋越来越远的豪华建筑，心里一阵后怕。


    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条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祁同伟和高小琴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种荒唐的行径，要是被钟小艾知道了……


    他不敢再想下去。


    省委书记沙瑞金的住处。


    午休刚刚结束。


    沙瑞金靠在床头，脸色有些疲惫。


    他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终究是力不从心了。


    刚才，也仅仅是过了过手瘾。


    苏婉妍已经穿戴整齐，正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


    她今年不到三十岁，原本是省政府办公厅的一名副科级干部。


    被白秘书精心挑选到这里来当保姆。


    白秘书对她许诺，只要把沙书记服侍好了，一个副处级的位子不成问题。


    “书记，喝水。”


    苏婉妍的声音很轻，动作也很柔。


    沙瑞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苏婉妍又拿起他的外套，细心地帮他穿上。


    整个过程，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沙瑞金走进书房，随手拿起一本书。


    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


    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只盘旋着一个人的名字。


    李达康。


    他不喜欢李达康。


    这个人太强势，太有主见，也太会搞经济。


    一旦让他当上省长，那汉东省的政府系统，岂不就成了他李达康的一言堂？


    到时候，他这个省委书记还怎么当？


    必须阻止他。


    可是，怎么阻止？


    在常委会上，他不能动用自己的一票否决权。


    那样做，吃相太难看。


    会给人留下一个打压干部的坏印象，也会让其他常委对他产生戒心。


    政治，玩的是平衡。


    山水庄园的露天茶座。


    高小琴给祁同伟续上茶水。


    “厅长，你看这只猴子，是真心想跟我们交朋友，还是虚与委蛇？”


    祁同伟端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交朋友？”


    他冷笑。


    “他配吗？”


    “侯亮平这个人，骨子里傲得很。”


    “他仗着自己老师是高育良，老婆家在北京有背景。


    从来就没把我们这些草根出身的人放在眼里。”


    “你没看他刚才的样子？浑身不自在，像个坐不住的刺猬。”


    高小琴点点头。


    “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在防着我们。”


    祁同伟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他现在心里还绷着那根弦呢，以为自己是反贪局的局长，是人民的卫士。”


    “可笑！”


    高小琴轻声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再加把火？”


    “不急。”


    祁同伟摆了摆手。


    “对付这种人，不能硬来，得慢慢磨。”


    “要把他的那身傲骨，一点一点地，全都给他磨平了！”


    祁同伟的眼神变得阴冷。


    “我要让他知道，在汉东，胜天半子的是我祁同伟，不是他侯亮平！”


    “我明白了。”


    高小琴柔声说。


    “我们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耐心，陪他慢慢玩儿。”


    祁同伟满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沙瑞金的办公室里。


    他已经抽了半包烟了。


    桌上的烟灰缸里，烟头堆成了小山。


    上一次推荐刘安平去竞争省长，结果呢？


    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刘安平是个好同志，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可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没背景。


    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就被人给掀翻了。


    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沙瑞金狠狠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他需要一个猛人。


    一个背景通天，谁都惹不起的猛人。


    这个人，还得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