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吕州月牙湖那个美食城项目。”


    “您也知道，我前前后后投了四个多亿进去。”


    “现在吕州那边要搞开发，要拆掉，这我也理解，支持政府工作嘛。”


    “可那个易学习，简直是欺人太甚！”


    赵瑞龙的声调高了起来。


    “他让人评估，就给一个亿三千万的拆迁补偿！”


    “书记，这不是抢劫吗？”


    “我那四个多亿的投资，都是有正规票据的，他凭什么就给这么点？”


    “我找了他好几次，他都避而不见，这不明摆着是针对我吗？”


    李达康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等赵瑞龙抱怨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瑞龙啊，这件事，我听说了。”


    “易学习这个人，工作能力是有的，就是……有点一根筋。”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你说的也对，一个亿三千万，确实低了。”


    赵瑞龙一听，眼睛亮了。


    “是吧？书记您也觉得不合理吧？”


    “那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说？”


    李达康叹了口气。


    “唉，说来话长。”


    “当年我和学习在一个班子待过，后来我提上去了，他还在原地踏步。”


    “他心里，对我，对我们这一系的人，都有点怨气。”


    “所以啊，他不是针对你，他是在针对我。”


    这话一出，赵瑞龙愣住了。


    “那……那怎么办？”


    李达康把酒杯放下，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赵瑞龙。


    “我跟他现在关系很僵，直接去找他谈，效果可能适得其反。”


    “不过……”


    他话锋一转。


    “办法，也不是没有。”


    “书记，您说！”


    李达康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我帮你把那四个多亿的补偿款，一分不少地要回来。”


    “第二，京州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园二期工程。


    马上要上马，还差十二个亿的资金缺口。”


    他看着赵瑞龙。


    “你把这笔钱借给我。”


    “我按银行同期利率的2.5倍，给你算利息。”


    “怎么样？”


    赵瑞龙脑子嗡嗡作响。


    月牙湖那四个多亿，要是真被易学习一个亿三千万给打发了，损失就是三个亿。


    现在李达康要借十二个亿，利息给到银行同期的2.5倍。


    这利息确实高得吓人，但终究是借，不是白给。


    可这钱一旦进了京州市政府的口袋，想再拿回来，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但他有得选吗？


    “书记……”


    赵瑞龙的声音干涩，他试图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十二个亿……这个数目实在是……”


    “有点大，是吗？”


    李达康截断了他的话。


    “瑞龙啊，京州财政也紧张。”


    “新能源汽车项目，是省里定的调子。


    是京州未来十年的经济增长点，只能上，不能下。”


    他顿了顿，眼神不经意地扫过赵瑞龙的脸。


    “我听说，汉东油气集团的刘新建，往你们山水集团投了九个亿？”


    “搞房地产开发，是吗？”


    赵瑞龙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完了。


    李达康这老狐狸，他什么都知道！


    这事要是捅出去，刘新建得进去，他也得脱层皮！


    赵瑞龙所有的犹豫，都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


    “我借！”


    “书记，您放心！”


    “别说十二个亿，只要您开口，我们山水集团砸锅卖铁也给您凑齐！”


    “就按您说的办！2.5倍利息，太高了，咱们按银行同期利率就行！”


    他现在哪还敢要什么高利息，只求李达康能高抬贵手，别再往下查了。


    李达康抬眼看了他一下，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那不行。”


    “公是公，私是私。”


    “亲兄弟明算账，说2.5倍，就2.5倍，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你放心，京州市政府的信誉，还是有保障的。”


    他端起酒杯。


    “来，瑞龙，为了我们合作愉快，干了这杯。”


    赵瑞龙连忙端起自己的酒杯，双手举着。


    “书记，我敬您！以后您就是我亲哥！”


    他仰起脖子，把一杯红酒灌了下去。


    李达康浅浅地抿了一口。


    “吕州那边，你不用担心。”


    “我会亲自给易学习打电话。”


    “你的四个亿投资，有票有据，谁也黑不掉。”


    “拆迁补偿，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谢谢书记！谢谢书记！”


    山水庄园的豪华包厢。


    “妈的！”


    “李达康这老狐狸，心也太黑了！”


    “一口气就要十二个亿！他怎么不去抢！”


    坐在对面的祁同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十二个亿？不是已经借了十五个亿吗？还借？”


    “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给他那个宝贝疙瘩新能源汽车产业园填坑！”


    赵瑞龙气不打一处来，把今天在李达康家里的对话，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你们是没看到他那副吃定我的样子！”


    “简直了！”


    当他说到李达康点出刘新建那九个亿的时候，祁同伟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说什么？”


    祁同伟的声音陡然拔高。


    “李达康知道刘新建那笔钱？”


    “他亲口说的！”


    赵瑞龙咬牙切齿。


    “‘我听说，汉东油气集团的刘新建，往你们山水集团投了九个亿？’。


    原话！一个字都不差！”


    “这老东西，把我的底裤都给扒了！”


    祁同伟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瑞龙，这笔钱，必须马上还给刘新建！”


    祁同伟斩钉截铁地说道。


    “凭什么还？那钱进了我的口袋，就是我的！


    再说了，那是正常的商业投资，手续齐全，我怕他个鸟！”


    “你糊涂！”


    “手续齐全？你骗得了别人，骗得了你自己吗？


    那是国有的钱！刘新建敢这么给你，他屁股底下干净吗？”


    “李达康现在是京州市委书记，可他早晚要进省委常委会的！


    他现在点出这件事，就是在告诉我们，他捏着我们的把柄！”


    “这九个亿，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能把我们炸得粉身碎骨！”


    高小琴默默地听着两人争吵，给两人面前的茶杯续上水。


    “祁厅长，您先别激动。”


    “瑞龙说的也有道理，这笔钱从账面上看，确实是合规的投资。


    我们现在火急火燎地还回去，不就等于告诉别人，我们心里有鬼吗？”


    赵瑞龙立刻附和。


    “就是！小琴说得对！不能还！”


    祁同伟看着这两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跟他们讲不通道理。


    高小琴见气氛缓和下来，话锋一转。


    “现在争论还不还，已经没有意义了。”


    “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李达康这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