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光的声音里带了点轻描淡写的意味，


    “没有，但是可以从天上的无人机里看到。”


    无人机！


    何璐之前就怀疑有无人机侦察，但一直无法确定。现在被何晨光点破，她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也就是说，她们之前的狼狈，她们的陷阱，她们的伤员，甚至叶寸心被悄无声息地带走……全都被红细胞小组看在了眼里？


    一种混杂着羞愧和恼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何璐咬了咬牙，开门见山地问：“叶寸心在你们手上？”


    “不在。”何晨光回答得干脆利落，“不过，我知道她在哪。而且，我也知道，她是怎么被那家伙带走的。”


    何璐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怎么回事？说清楚！”


    “冷静点，何大队长。”何晨光的声音依旧平稳，“我把无人机拍到的画面，给你做个慢动作回放。”


    “你们当时被那个陷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对吧？你们忙着救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坑底。”


    何璐没有说话，这是事实。


    “就在那个时候，那个叫蒋瑜的家伙，从另一个方向，摸到了叶寸心的背后。”


    “他根本没有给叶寸心任何反应的机会。一个手刀，干净利落，直接击晕。”


    何璐的心沉了下去。


    以叶寸心的警觉，居然会被人摸到身后一击制服？


    那个蒋瑜……到底是什么来路？


    “击晕之后呢？他怎么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着一个昏迷的人撤离的？我们离得那么近！”这才是何璐最想不通的地方。


    “问到点子上了。”何晨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抹赞许。


    “他卸下了叶寸心的手雷，然后，拔出了她的匕首。”


    “接下来的一幕，说实话，就算是我，也得说个服字。”


    “他没有用手扔，而是用一个很巧妙的投掷手法，让匕首旋转着飞出去，精准地击中了不远处山壁上的一块松动的石头。”


    何璐的脑海里，瞬间有了画面。


    “石头掉下来，引爆了那颗手雷？”


    何晨光打了个响指，


    “手雷爆炸的烟雾，成了他最好的掩护。等你们的注意力被爆炸吸引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扛着叶寸心，消失在了烟雾里。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无人机的广角镜头，都差点没跟上他的速度。”


    听完何晨光的描述，何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将人心、环境、时机、甚至是对手的武器，全都算计在内，每一步都堪称完美。


    她们火凤凰，从头到尾，都被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家伙……”何璐的声音干涩，“你们红细胞，是不是在我们来之前就盯上他了？”


    “算是吧。”何晨光没有否认，“不过，更有意思的是，我怀疑，他也早就盯上我们了。”


    “什么意思？”


    “他这一路上，耍了你们，端了你们一个队员，但始终没有利用无人机跟我们红细胞照面。”何晨光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甚至怀疑，他可能……认识我。”


    这个推断，让何璐彻底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他拿我们火凤凰当开胃菜，真正的目标……是你们红细胞？”


    “有这个可能。”何晨光沉吟道，“而且，他留手了。以他表现出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给你们造成更大的伤亡，但他没有。他在隐藏真正的底牌，等着跟我们决战。”


    何璐沉默了。


    她看着不远处那些垂头丧气的队员，再想到何晨光对那个蒋瑜的评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何晨光是什么人？


    全军闻名的兵王，军区里的活传奇。


    能让他用“佩服”、“隐藏底牌”这种词来形容的对手……她们火凤凰，输得不冤。


    “何璐？”通讯器里传来何晨光的声音，“你们现在什么情况？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何璐苦笑了一下。


    “还能怎么办。”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先休整，把大家的士气……拉回来一点再说吧。”


    “这片林子太大了，地形又复杂。更要命的是，那个家伙比我们更熟悉这里的环境。跟他打，就像猫捉老鼠，不，是我们是老鼠，被猫戏耍。这种感觉，太抓狂，也太让人绝望了。”


    这是何璐第一次，在任务中，对一个外人说出如此丧气的话。


    但她真的撑不住了。


    那股压在心头的巨石，快要把她压垮了。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


    “所以，你就打算这么认了？”何晨光的声音突然拔高，“被人家当猴耍了一通，然后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营地舔伤口？何璐，这可不像我认识的火凤凰。”


    “那我能怎么样！”何璐的情绪也有些失控，她压低声音吼道，


    “我们的人受伤了！叶寸心还下落不明！你让我拿什么去跟一个我们连影子都摸不到的对手斗？拿姑娘们的命去填吗！”


    吼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大口地喘着气。


    “呼……抱歉，我……”


    “我理解。”何晨光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所以，我才联系你。”


    “什么？”


    “一个人的脑子不够用，那就两个。一个小组的力量不够强，那就两个小组。”何晨光一字一句地说道，“火凤凰，加上我们红细胞。”


    “合作？”何璐愣住了。


    “没错，合作。”何晨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不是喜欢在暗处布局，耍得你们团团转吗？他不是喜欢掌握节奏，把你们当老鼠戏耍吗？”


    “那我们就反过来。”


    “我们来布局，我们来定规则。”


    “把主动权，从他手里抢回来！”


    反客为主！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何璐的脑海里炸响。


    是啊。


    她们一直在被动挨打，一直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所以才会如此狼狈，如此无力。


    如果……如果能把主动权抢回来呢？


    那熄灭的火焰，在她心里，似乎又冒出了一点火星。


    “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何晨光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我们红细胞，负责当猎人。而你们火凤凰，就是最好的诱饵。”


    “当然，是带毒的诱饵。”


    “我们共享情报，远程指挥。我通过无人机，做你的眼睛。你带着火凤凰，做我的拳头。我们一起，把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从暗处揪出来，然后……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