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那句话，像是淬了毒的耳语，钻进张扬的耳朵里。


    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钟启明这句轻飘飘的话，变得粘稠而压抑。


    直播间里，几百万观众通过镜头，只能看到钟启明那张和煦的笑脸，看到他亲昵地拍着张扬的肩膀，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钟副总看起来好和蔼啊，是不是来劝架的？】


    【楼上的太天真了，这种笑面虎才是最可怕的，你看主播的脸都变了！】


    【到底说了啥啊？急死我了！有没有懂唇语的大神？】


    张扬的脸上，笑容依旧。


    只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痞气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缝。


    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斯文儒雅的脸，忽然也笑了。


    他也凑了过去，用同样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了一句。


    “钟副总。”


    “我这个人，从小就不怎么会走路。”


    “我就喜欢跑。”


    “我不仅喜欢跑，我还喜欢……把挡路的人，全都撞死。”


    钟启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瞳孔里那份从容和温和，在这一刻，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阴鸷。


    他没想到。


    这个他眼里的网红，这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年轻人，骨子里，竟然是一头不怕死的饿狼！


    张扬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机会。


    他直起身，重新面对着直播镜头，面对着全网几百万的观众，也面对着17楼所有噤若寒蝉的员工。


    他拿起了那本账本，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又残忍。


    “兄弟们，刚才钟副总跟我说，做事要讲方式方法，不能太高调，影响公司声誉。”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起惊雷！


    “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所有人，我张扬，来创科未来，是干嘛的！”


    “我不是来维护什么狗屁声誉的！”


    “我是来，杀鸡儆猴的！”


    “谁是鸡，谁是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轰！


    “杀鸡儆猴”这四个字，通过直播，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钟启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被架起来了！


    被这个他根本看不起的网红，当着全国网友的面，死死地架在了火上烤！


    张扬根本不看他，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刘光明身上。


    他对着那两个已经冲进来的安保人员，冷冷地摆了摆手。


    “还愣着干什么？”


    “拖走！”


    “是！”


    两个安保人员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刘光明的胳膊，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往电梯口拖去。


    “不！钟总！救我！姐夫！救我啊！”


    刘光明终于崩溃了，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那一声“姐夫”，更是让整个办公区，瞬间炸开了锅！


    钟启明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舅子，被当成一条死狗，在全国直播的镜头下，被无情地拖走。


    张扬看着这一幕，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兄弟们，第一把火，烧完了。”


    “感觉怎么样？”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呢？”


    他晃动着手机镜头，在17楼那些惊恐的脸上，一一扫过，像是在挑选下一个猎物。


    直播间，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杀疯了！主播这是真杀疯了啊！】


    【姐夫？我听到了什么？原来是皇亲国戚啊！怪不得这么嚣张！】


    【杀鸡儆猴！主播牛逼！这才是我们想看的！把这些蛀虫全都给我揪出来！】


    【创科未来的员工表示，已经吓尿了，我们部门经理刚刚把电脑上淘宝的页面给关了！】


    ……


    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王强看着自己面前那块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正是张扬的直播画面。


    他看着张扬那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弹幕里那一片叫好的声音，看着钟启明那张铁青的脸。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满意的弧度。


    这把刀，他没选错。


    够快，够狠，够不讲道理！


    “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钟启明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双眼赤红地冲了进来，他身上那件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褶皱。


    那副温文尔雅的伪装，已经彻底被撕得粉碎。


    “王强！”


    他嘶吼着，指着屏幕上的张扬，声音都在发抖。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你找这么一个玩意儿，来公司里胡搞！你是想把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全都毁了吗！”


    王强缓缓地从老板椅上站起身。


    他走到钟启明面前，看着这张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脸。


    他没有愤怒，没有咆哮。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我们的江山？”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钟启明，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


    “这还是‘我们’的江山吗？”


    “这他妈早就成了你钟启明的私人金库！成了你养情妇，养私生子，养你那帮酒囊饭袋亲戚的提款机！”


    王强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钟启明的心上。


    钟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我胡说？”


    王强冷笑一声，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


    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上，张扬的直播画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一份份触目惊心的转账记录。


    正是他发给张扬的那些，加密文件里的内容！


    “这些，是我胡说吗？”


    “你小舅子开的皮包公司，三年，从公司套走八千万广告费，是我胡说吗？”


    “你跟海外公司里应外合，做高估值，自己拿了一个亿的回扣，是我胡说吗？”


    “你那十三个私生子，嗷嗷待哺，等着继承你的百亿家产，也是我胡说吗？！”


    王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冷！


    钟启明看着屏幕上那些铁一般的证据，双腿一软，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


    他完了。


    他知道，王强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报警……”


    “报警？”


    王强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失望。


    “钟启明，我他妈是把你当兄弟啊！”


    “我给了你多少次机会？我暗示了你多少次？让你收手！让你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可你呢？你把我当傻子！你一边在我面前演戏，一边变本加厉地挖空公司！”


    “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吗？”


    王强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丝情谊，也彻底消散。


    “我给你三十天。”


    他的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三十天之内，主动去自首，把你这些年吞下去的所有东西，一分不少地，全都给我吐出来。”


    “我念在我们曾经是兄弟的情分上，给你留一个体面。”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三十天后，如果我没看到结果。”


    “那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纪委的桌子上，出现在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


    “到时候，你就不是进去那么简单了。”


    “你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致命的威胁。


    最后的通牒。


    钟启明瘫在沙发上，浑身冰冷。


    他看着眼前这个决绝而冷酷的男人，他知道，王强没有开玩笑。


    绝望，愤怒，恐惧……种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最后，全都化为了一股滔天的，疯狂的恨意！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张原本惨白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扭曲。


    他死死地盯着王强，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火焰。


    “王强！”


    “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你别做梦了！”


    “你想让我死，我他妈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我们，走着瞧！”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王强一个人。


    他看着钟启明消失的背影，缓缓闭上了眼睛。


    曾经的兄弟，从这一刻起，彻底决裂。


    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