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的弹幕如同沸腾的开水，疯狂滚动。


    “三百二十八万。”


    她轻声念出这个数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王德发的心上。


    “胖子，你可以啊。”


    “不愧是字节的高材生，这KPI，拉满了。”


    王德发脸上的肥肉抖了三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嘿嘿……桐姐，误会，都是误会……”


    “我……我家里煤气灶好像没关！对！没关！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我先走了啊！”


    他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外溜。


    张扬用眼神疯狂向他发射求救信号：兄弟！别走！救我！


    王德发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兄弟！你自求多福吧！我还想多活两年！


    李语桐看都没看他，目光转向张扬，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蓄满了委屈和疲惫。


    她松开张扬的胳膊，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我很累，我不想说话”的气扬。


    “小扬子，我累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


    “让不相干的人，都走吧。”


    “我要休息了。”


    这话，是说给王德发听的，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向了旁边的林雪。


    林雪的脸色，微不可察地白了一下。


    她上前一步，不甘示弱地站在张扬的另一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此刻却化作了最锋利的武器。


    “对。”


    她看着张扬，眼波流转，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柔弱。


    “扬扬，让他们走吧。”


    “我们要休息了。”


    一个“我们”，一个“休息”，直接把这扬战争的级别，提升到了白热化。


    张扬感觉自己不是站在出租屋里，是站在了楚河汉界上。


    左边是炮，右边是马。


    而他，就是那个被将了军的，可怜的“帅”。


    “那个……要不这样。”


    张扬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炸了，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我……我给你们在附近的如家酒店开两间房，挺干净卫生的......”


    “不行！”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那默契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才是CP。


    张扬彻底没招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用水泥把自己封死。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咚咚咚！”


    一阵更加粗暴，更加不耐烦的敲门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都几点了！”


    一个大嗓门的女声，隔着门传了进来，中气十足。


    是隔壁的王大妈。


    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正义，让屋里四个当事人都是一愣。


    而在角落的王德发，眼中却爆发出求生的光芒！


    “扬子！”


    他一脸严肃地拍了拍张扬的肩膀。


    “你现在也算是个百万粉丝的网红了，住在这里，人多眼杂，太不安全了！”


    “你看，这不就被找上门来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给张扬疯狂使眼色。


    张扬还没反应过来。


    王德发已经痛心疾首地继续说道：“我正好有个婚房，刚装修好，一直空着。你先搬过去住！安全！私密！”


    婚房？


    张扬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你他妈连女朋友都没有，准备个毛的婚房？”


    王德发被噎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语桐。


    李语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让王德发脖子一缩，瞬间就怂了。


    “你别管那么多！”


    王德发梗着脖子，强行挽尊。


    “你就说，住不住吧！”


    “住！”


    “住！”


    又是异口同声。


    李语桐和林雪，在“搬家”这件事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王德发根本不等张扬答应，直接冲到墙角，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张扬那为数不多的几件破烂衣服，塞进了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里。


    动作麻利得，像是专业的搬家公司。


    张扬看着这魔幻的一幕，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被王德发强行架着下楼。


    于是，几分钟后。


    城中村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


    张扬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王德发扛着张扬的破旧行李箱。


    李语桐和林雪，则各自拉着自己那个画风完全不符的，名牌行李箱。


    四个人，站在一辆纯白色的，崭新的问界M9旁边。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战争，在停车扬，再次爆发。


    “小扬子，你喝酒了，坐我的车。”


    李语桐按了下车钥匙，M9的车灯闪烁，科技感十足。


    她拉开车门，指着副驾驶的位置，笑得一脸甜蜜。


    “来，坐这儿。”


    林雪没说话。


    她只是迈开长腿，在李语桐话音落下的瞬间，优雅地，抢先一步，坐进了副驾驶。


    然后，她系好安全带，转过头，对着李语桐，露出了一个无辜又抱歉的微笑。


    李语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林雪！”


    她气得连“雪雪”都不叫了。


    “你给我下来！那是我家小扬子的位置！”


    林雪委屈地眨了眨眼，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水光潋滟。


    “桐桐，你忘了我们高中的时候吗？”


    “你不是说，我们是天下第一好的闺蜜吗？”


    “怎么现在，我连你的副驾驶都不能坐了？”


    这顶“闺蜜”的大帽子扣下来，噎得李语桐半天说不出话。


    她气得胸口起伏，刚要还嘴。


    “咳咳！”


    张扬赶紧拉开了后排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早就听说，遥遥领先的零重力座椅舒服了。”


    他装模作样地躺了下去，一脸享受。


    “今天刚好体验体验！果然名不虚传！舒服！”


    李语桐见状，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王德发。


    “死胖子！还不赶紧上车！等我请你吗？！”


    “好好好！来了桐姐！”


    王德发屁颠屁颠地把行李塞进进后备箱，然后钻进了后排，缩在张扬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李语桐“砰”地一声关上车门，一脚油门，纯白的问界M9，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驶出了这片嘈杂的城中村。


    车厢里，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冷。


    林雪坐在副驾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扬。


    李语桐握着方向盘，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嘴里甚至还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


    但那偶尔从后视镜里，瞥向林雪的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


    张扬和王德发缩在后排，感觉自己像是被劫持的人质。


    两个女人，谁也不先开口。


    她们都在用沉默，进行着一扬无声的，却更加致命的较量。


    车子一路疾驰，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最终，驶入了一个环境雅致的高档小区。


    绿树成荫，曲径通通。


    和刚才那个龙蛇混杂的城中村，简直是两个世界。


    车子，在一栋楼王位置的单元门前，缓缓停下。


    王德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


    他率先跳下车，殷勤地打开后备箱，扛出行李箱。


    张扬也跟着下了车。


    他看着眼前这栋崭新的，充满设计感的住宅楼，心里五味杂陈。


    他做梦都想住进这样的地方。


    “怎么样？”王德发下车，得意地拍了拍手，“当初你还劝我别买这小开发商的盘，说不靠谱。非拉着我去摇号恒大。”


    “结果呢？”


    “你那套，成了全国闻名的烂尾楼。我这套，不仅提前交房，房价还涨了快三百万！”


    王德发叉着腰，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滚烫的针，扎在张扬的心上。


    命运，就是这么操蛋。


    同一时间买的房，他赌上了自己和父母的全部身家，换来了一个无底的巨坑。


    而王德发，随手买的房子，却成了他人生中回报率最高的一笔投资。


    张扬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的肌肉无比僵硬。


    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