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人用电钻在太阳穴上开了个孔。


    张扬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宿醉的后遗症让他眼前发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环顾四周，还是那个破旧的出租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跟王强喝酒的记忆，断断续续，像一盘被刮花了的碟片。


    他只记得最后，两个男人勾肩搭背，把几万块一瓶的威士忌当成白开水一样灌，骂着女人，骂着生活，骂着这操蛋的世界。


    后来呢？


    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张扬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十点。


    卧槽！


    他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咕噜噜——”


    肚子发出一阵抗议的轰鸣，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感觉自己现在能活吞一头牛。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伴随着王德发那杀猪般的嚎叫。


    “扬子！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再不开门我报警了啊！”


    张扬挣扎着爬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霸道的，混合着孜然和麻辣小龙虾的香气，瞬间冲进了他的鼻腔。


    王德发提着两大袋子烧烤和小龙虾，还有一箱冰镇啤酒，像个凯旋的将军一样挤了进来。


    “我靠，你这屋里什么味儿啊？是发酵了吗？”王德发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有屁快放。”张扬有气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袋油光锃亮的小龙虾。


    “嘿嘿，兄弟，恭喜啊！”王德发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搓着手，脸上是一种贱兮兮的，混合着同情和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恭喜什么？”张扬没好气地问。


    “恭喜你，再一次，火遍全网！不，这次是封神了！”


    王德发说着，迅速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怼到了张扬面前。


    屏幕上，赫然是创科未来老总王强的脸，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哭得鼻涕冒泡，丑得惊天动地的傻逼。


    那个傻逼，正是他自己。


    视频的标题，用加大加粗的黑体字写着——


    【世纪同框！百亿总裁与外卖小哥酒后吐真言，哭诉被一个女人耍了八年！】


    视频里，他抱着王强的胳膊，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还颠三倒四地嚎着什么。


    “雪雪……”


    “你的变化……好大……”


    “大得……我……我快认不出你了……”


    “我真的……还喜欢你吗？”


    “还是……我只是在自己的记忆里，把你反复地美化，反复地雕琢，最终……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我想象中的你？”


    “雪雪……”


    “我好想你啊……”


    轰！


    张扬的大脑，像是被一颗核弹直接命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他跟王强喝酒的时候，开了直播？


    他完全不记得了！


    “这他妈谁干的！”张扬的眼睛都红了。


    “你自己干的啊，我的哥！”王德发一拍大腿，“你俩喝多了，也不知道谁手贱点开了直播。现在好了，全网都知道了，你张扬，是个为了八年前的白月光，哭得像个二百斤孩子的痴情种！”


    “#小扬哥醉酒痛哭为林雪# 这个词条，现在还在热搜前三挂着呢！”


    “……”


    张扬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在冒烟。


    社死。


    这他妈是最高级别的公开处刑！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买张站票连夜逃离地球。


    看着张扬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王德发终于良心发现，收起了调侃的嘴脸，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兄弟，别往心里去。大家现在都夸你呢，说你真性情，是纯爱战神！”


    “滚！”张扬抄起一个抱枕就砸了过去。


    纯爱战神？


    他现在只想当个战神，把王德发这个幸灾乐祸的死胖子先给办了！


    “哎哎哎，别动手啊！喝酒，喝酒！”王德发连忙打开一罐啤酒塞到他手里，“来，吃着小龙虾，喝着啤酒，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张扬看着手里的冰啤酒，又看了看桌上那盆红得发亮的小龙虾。


    去他妈的！


    爱咋咋地吧！


    反正脸已经丢尽了，再丢一次又能怎么样？


    他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自己那个已经炸了锅的直播间后台。


    几十万条私信，几百万个@。


    他心一横，眼一闭，直接按下了开播键！


    【小扬哥今天不吃瓜，吃自己】


    直播间刚一开通，在线人数就像坐了火箭，瞬间冲破了五十万！


    弹幕密密麻麻，直接卡成了PPT。


    【卧槽！主播终于上线了！】


    【小扬哥，听说你昨晚哭得很惨？】


    【扬哥别难过，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张扬没理会弹幕，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架，镜头对准自己和那盆小龙虾。


    他抓起一只虾，狠狠地拧下虾头，嗦了一口虾黄，然后利落地剥开虾壳，将鲜嫩的虾肉蘸满了汤汁，塞进嘴里。


    “嘶——哈——”


    辛辣的滋味在口腔里炸开，爽得他头皮发麻。


    他拿起啤酒，对着镜头，咕咚咕咚灌了半罐。


    “嗝——”


    一个响亮的酒嗝，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几十万观众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操作？


    社死现扬再就业？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张扬用手背抹了把嘴，眼神带着几分醉意和不羁，看着镜头。


    “没错，视频里那个哭得像个傻逼的人，就是我。”


    “丢人吗？”


    “丢人。”


    “后悔吗？”


    “不后悔。”


    他抓起另一只小龙虾，举到镜头前。


    “我跟你们说，这世界上，什么都会骗人，什么都会背叛你。”


    “女人会骗你。”


    “兄弟可能会背刺你。”


    “就连他妈的房子，都会烂尾！”


    “但只有它们！”张扬指了指那盆小龙虾和那箱啤酒，“只有小龙虾和冰啤酒，永远不会背叛你！”


    “它们只会辣穿你的肠子，撑爆你的胃！但绝不会伤你的心！”


    这番堪称“发疯文学”的醉话，瞬间把直播间的气氛点燃了！


    【哈哈哈哈！扬哥说得对！小龙虾和啤酒才是真爱！】


    【破防了家人们！这就去下单小龙虾！】


    【扬哥威武！这波操作封神！】


    【只有小龙虾不会背叛我！泪目了！】


    张扬看着弹幕，心里那股憋屈的火，总算顺畅了一点。


    他正准备再吹一瓶。


    “咚咚咚。”


    一阵清晰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停滞了。


    【谁啊？这么晚了？】


    【不会是桐姐或者林雪杀过来了吧？】


    【刺激！年度修罗扬要来了吗？】


    王德发也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谁啊？”


    “我怎么知道。”张扬皱了皱眉。


    他放下啤酒，起身走向门口。


    直播间的几十万观众，连同王德发，全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张扬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门开了。


    门外，一道纤细而靓丽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


    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长裙，长发披肩，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的眼眸，像一汪清澈的秋水，倒映着出租屋里昏黄的灯光，也倒映着张扬那张写满了震惊和错愕的脸。


    在她的脚边，还放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


    是林雪。


    她来了。


    而且，是提着行李箱，来了。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直播间里，那几十万观众，也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


    【真的是林雪！白月光杀到家门口了！】


    【还他妈提着行李箱！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全网直播！正主上门！这比我看过的任何一部电视剧都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