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错了

作品:《闺蜜齐穿成炮灰!你和离我丧偶杀疯了

    夜深了。


    东屋的土炕上,纪雪清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小小的手里,死死捏着那张几乎被手心的汗濡湿的介绍信。


    纸张的边角已经软了,皱了,可她就是不肯松手。


    白天在老师和父亲面前,她亲口承认了。


    承认妈妈要卖了她。


    她背叛了妈妈。


    可妈妈没有骂她,一个字都没有。


    反而给了她这张能去城里读书的信。


    小姑娘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难受得紧。


    她猛地翻了个身,把脸死死埋进那只塞满谷壳的枕头里。


    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很快就浸湿了一大片。


    “还没睡?”


    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在黑暗中毫无征兆地响起。


    纪雪清浑身一僵,吓得差点从炕上弹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从枕头里抬起头。


    “妈……”


    周晚秋没点灯。


    她借着窗户外头洒进来的一点点月光,从自己的行李包里,翻出一个用旧布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不轻不重地放在了炕上。


    “这些你拿着。”


    纪雪清凑过去一看,是一沓初中的课本和练习册,虽然旧,但保存得很好,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


    “市一中的教学进度,跟你们镇上不一样,你落下的课太多了,这几天在家,先把这些看看。”


    周晚-秋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考试的事,别有压力。考得上,咱们就去读。考不上,大不了回来复读一年,明年再考。”


    她没有提一个字关于白天发生的事,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在老师面前那么说。


    她只是在为她的以后,做着最实在的打算。


    纪雪清再也忍不住了。


    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周晚秋的腰,把头深深地埋在她怀里,压抑的哭声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我一定好好读书,我一定考上……”


    周晚秋的身子僵了一下。


    她还从没被谁这么抱过。


    小姑娘瘦弱的身体在她怀里抖得厉害,滚烫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她胸口的衣裳。


    半晌,她才抬起手,有些生硬地,一下一下,拍着纪雪清的后背。


    “行了,快睡吧。”


    第二天一早,纪贵安扭扭捏捏地蹭到了堂屋。


    彼时,纪修杰正笨手笨脚地学着劈柴,周晚秋在厨房里熬粥。


    少年人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开了口。


    “爸,妈。”


    纪修杰停下手里的斧子,回头看他。


    “我想……我不想住校了,我想每天走读,回家里来住。”


    纪修杰一听,心里那点想要弥补的父爱立刻就占了上风。


    他想也没想,把斧子往木桩上一插,大步走过来,拍了拍纪贵安瘦削的肩膀。


    “行!你想回家住,那就回家住!家里还能缺你一双筷子?”


    在他看来,这是对儿子表达支持和关爱的最好方式。


    周晚秋端着一盆洗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正好听见这句话,手里的盆哐当就摔在了地上。


    “纪修杰!你除了会添乱还会干什么!”


    她气得脑仁嗡嗡作响,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抬手就在纪修杰结实的胳膊上捶了一下。


    “你知不知道家里离学校多远?来回三十里地!全靠两条腿走!天不亮就得起,天黑透了才到家!有这个时间,他在学校里多睡一个钟头,多看两页书不好吗?”


    “你当爹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纪修杰被这一通抢白,堵得半天没能喘上一口气。


    他那套在部队里训人的法子,在这儿半点用都没有。


    “我……”


    “妈,我还是想回家住。”


    纪贵安看着被骂得抬不起头的父亲,又小声地把话重复了一遍。


    周晚秋没再理会那个杵在原地的男人。


    她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三儿子。


    少年人低着头,两只手死死地绞着自己的衣角,那不是任性,更像是在害怕什么。


    周晚秋弯腰捡起地上的盆,又看了纪修杰一眼。


    “你,出去。”


    纪修杰愣了一下。


    “我让你出去!”


    纪修杰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转身,灰溜溜地走出了堂屋,顺手还把院子里劈柴的斧子给带上了。


    周晚秋走到门口,把堂屋的门从里面插上。


    她回过身,走到纪贵安面前,声音放缓了许多。


    “跟妈说实话,在学校,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周晚秋没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着他。


    少年人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两只手把自己的衣角都快绞烂了。


    “学校里的宿舍,不好住?”周晚秋换了个问法。


    纪贵安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没……没有,就是……就是想家了。”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没底气。


    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在学校住了快两年,早不恋家晚不恋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恋家了?


    周晚秋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孩子,性子又软又倔,在学校肯定是受了委屈,又不敢跟家里说,怕说了也是挨一顿骂,只能用这种笨法子,想着能躲一天是一天。


    她没再逼问下去。


    “行,我知道了。”周晚秋松了口,“这事你别管了,明天我跟你去一趟学校。要是真像你说的,每天在学校待着还不如回家,我就同意你走读。”


    纪贵安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他还以为妈会直接答应。


    他下意识地朝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爸就在外面,可那点刚冒头的勇气,一想到父亲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瞬间就缩了回去。


    最后,他也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那间昏暗的小屋。


    晚饭的气氛,比中午还要沉闷。


    桌上摆着早上剩下的稀粥,和一盘炒白菜,仅有的一点肉星子,周晚秋全拨到了纪雪清和纪贵安的碗里。


    纪修杰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一对上几个孩子的脸,话就又咽了回去。


    他这个爹,当得是真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