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陈璋伏案研疑案,老吏授业助断案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陈璋抱着案卷回到值房时,晨光刚透过窗棂照进案角。
阳光落在摊开的《大明律》上,书页上的“斗殴”“户律”两条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墨迹都晕开了。
他把案卷放在案中央,又从柜里翻出清苑县的地理册、历年宅基地纠纷的旧案。
案卷、地理册、旧案一一摊开,像摆拼图似的,试图从里面找出线索。
“按《斗殴》条,致人重伤该流放;可按《户律》,对方先动手能减罪……”
陈璋对着条文喃喃自语,手指在案卷上的“无第三方证人”几个字上顿了顿,眉头皱得紧紧的。
没人看见谁先动手,地界又没旧契。
这案怎么断才能服人?
他拿起农户的口供,上面写着:“邻居先推我,我才还手。”
又看邻居的口供,却写:“他先拿铁锨打我,我才躲。”
两人各执一词,没半点重合。
陈璋越看越愁,干脆把案卷往桌上一推,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这案子看着小,可断不好,要么农户觉得冤,要么邻居不服,说不定还会闹到都察院。
到时候不仅自己没面子,还会辜负陛下和韩尚书的信任。
“得找个人问问。”
陈璋忽然想起韩尚书说的“可向老吏请教”,起身就往刑科的值房走。
刑科的老吏刘叔,办了三十年刑案,最擅长断这种“条文冲突”的案子。
刘叔正坐在值房里整理旧案,见陈璋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笔,笑着起身:“陈主事怎么来了?是遇到难题了?”
陈璋愣了一下,他以为老吏会像之前那样疏远他,没想到竟这么热情。
后来才想起,韩尚书肯定打过招呼,心里更暖了。
“刘叔,我确实遇到个难题,想向您请教。”
陈璋把清苑县的案子说了一遍,连条文冲突、证人缺失的细节都没落下。
“您说,这案该怎么断才能两边都服?”
刘叔听完,没直接回答,而是从柜里翻出一本泛黄的旧案册,递给陈璋:“你看看这个——十年前,顺天府也有个宅基地纠纷的案子,跟你这个差不多,也是没人证,条文冲突,最后是怎么断的?”
陈璋连忙翻开旧案册,里面写着:“查县府存档的‘地界草图’,发现争议宅基地原属原告祖父,被告占半尺属实;再问周边邻居,虽没人看见动手,却有三人说‘被告常说要占原告宅基地’,据此判被告先挑事,原告减罪,罚被告归还宅基地,赔偿原告医药费。”
“地界草图?周边邻居的旁证?”
陈璋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我怎么没想到!案卷里只提了‘没旧契’,没说有没有草图啊!”
“这就是断案的窍门。”
刘叔给陈璋倒了杯热茶,语重心长地说:“条文是死的,人是活的,没直接证据,就找间接证据——县府就算没旧契,也肯定有历年的地界草图,那东西比契书还准;周边邻居就算没看见动手,也肯定知道谁平时霸道,这些都是能断案的依据。”
“还有,你别光看口供,得看‘情理’——农户家里只有两亩地,宅基地是他唯一的住处,肯定不会轻易动手;邻居家里有五亩地,还常跟人争地界,他挑事的可能性更大。”
陈璋听得连连点头,把刘叔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里,又问:“那要是找到了草图和旁证,条文该怎么用?是按《户律》减罪,还是按《斗殴》条判?”
“两者结合。”
刘叔指着《大明律》说:“先按《户律》定‘被告先挑事’,再按《斗殴》条‘致人重伤’,减罪二等,判农户杖八十,不流放;同时判被告归还宅基地,赔偿农户医药费五十两——这样既没枉法,又合情理,两边都挑不出错。”
“多谢刘叔!您这一说,我心里就亮堂了!”
陈璋起身躬身行礼,感激得话都说不连贯了:“要是没刘叔指点,我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到这些窍门。”
“不用谢我,韩尚书昨天就跟我们说,让我们多帮衬你。”
刘叔笑着摆手:“你是个踏实人,又肯学,将来肯定有出息,我们这些老骨头,能帮就帮。”
陈璋心里更暖了,又向刘叔请教了几个“条文运用”的细节,才捧着旧案册和笔记,兴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值房。
接下来的两天,陈璋几乎没离开过刑部衙门。
第一天上午,他去了刑部的档案库,翻了整整三个时辰,终于在一堆积灰的册子里,找到了清苑县嘉靖元年的“地界草图”。
草图上清清楚楚画着争议宅基地的边界,确实是邻居多占了半尺,还标着“原告祖父遗留”的字样。
下午,他又找来了负责清苑县刑案的小吏,细细问了周边邻居的情况。
小吏说:“那邻居平时就霸道,前两年还跟东边的农户争过地,最后是农户怕事,让了他半尺才了事。”
第二天,陈璋又把案卷里的口供重新梳理了一遍,圈出了邻居口供里的“漏洞”。
邻居说“农户拿铁锨打我”,可现场勘查记录里写着“农户家里的铁锨没沾泥,也没血迹”,显然是撒谎。
他还特意去了一趟诏狱,见了那个农户。
农户穿着囚服,却很老实,说:“只要能要回宅基地,罚我多少都行,我不想流放,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
陈璋心里更有底了。
这两天里,陈璋吃馒头都盯着案卷,睡觉时脑子里还在过“条文”“证据”。
连韩邦路过他值房,见他伏案的样子,都忍不住点头——这小伙子,是真把案子放在心上了。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开审的日子。
刑部的西大堂早早布置好了——堂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主审桌,桌上放着《大明律》、案卷、惊堂木,两侧的旁听席上,坐满了刑部的官员。
韩邦坐在最前排的正中,手里拿着一本《大明律》,眼神里带着期待。
辰时三刻,陈璋穿着一身青色主事袍,腰系玉带,缓步走进大堂。
他的脚步很稳,没有半点新人的慌张,走到主审桌前,先对着韩邦躬身行了一礼,又对着旁听席的官员们点头致意,才缓缓坐下。
阳光透过大堂的窗棂,落在陈璋身上,给他的袍角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拿起惊堂木,轻轻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堂下——农户和邻居已经被带上来了,正跪在地上,眼神里满是紧张。
旁听席上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陈璋身上,连韩邦都放下了手里的《大明律》,等着看这个新人怎么断这起“难案”。
陈璋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拂过案卷的封皮,心里默念——陛下,韩尚书,刘叔,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两人身上,声音清晰而坚定:“清苑县宅基地斗殴案,现在开审——带原告、被告上前,逐一供述案情。”
堂下的农户和邻居身子一颤,连忙抬头看向主审位上的陈璋。
旁听席上的官员们,也都坐直了身子,等着听陈璋接下来的问话。
陈璋端坐在主审官座上,指尖轻轻按在惊堂木上,一场关乎“条文与情理”的审案,即将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