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暖阁风云,老臣入瓮待雷霆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陆炳已捧着沉甸甸的卷宗,静静伫立在暖阁之外。
缇骑的靴底,沾染着诏狱的森森寒气,与金砖地重重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声响惊得檐下的铜铃,都轻轻颤动起来。
张永从暖阁里面掀起厚重的棉帘,压低声音道:
“陛下等你半个时辰了。”
陆炳躬身而入。
扑面而来的,是龙涎香混着炭火的暖意。
这暖意,与诏狱的阴寒形成了鲜明对比。
朱厚照正对着三大营的布防图出神,指尖在神机营的位置缓缓画着圈。
即便听见动静,他也未抬头,只是淡淡问道:
“审得如何?”
“回陛下,张锐、李宾、王逊皆已招供。”
陆炳将卷宗放在案上,最上面那本摊开着。
露出张锐用朱砂画的盐商贿赂网络图,江南的盐扬与京城的官员名字,被红线连在一起,宛如一张吸血的蛛网。
“张锐供出江南盐商每年向内阁行贿二十万两,由刘首辅的门生中转;李宾承认挪用河工款三万两,其中五千两送予谢次辅的表亲;王逊……”
“王逊怎么了?”
朱厚照终于抬眼,目光径直落在陆炳递来的密信上。
信纸边缘被血渍浸染,上面 “宣府军饷可缓” 的字迹歪斜却格外刺眼,旁边还批注着 “待藩王异动,可借兵清君侧”。
陆炳的声音压得极低:
“他招认与湖广巡抚、南直隶巡抚往来密切,那些人皆是刘健、谢迁提拔的门生,暗中约定若陛下推行新政过急,便以‘祖制不容’为由联名逼宫。”
朱厚照捏着密信的手指渐渐收紧。
信纸被揉出深深的褶皱。
他想起早朝时刘健那句 “老臣愿为陛下分忧”,想起谢迁在查账时的欲言又止。
原来这些看似鞠躬尽瘁的老臣,背后早就织好了逼宫的罗网。
“盐商的账本呢?”
朱厚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让人听不出喜怒。
陆炳连忙呈上另一本账册。
里面记着近十年江南盐税的偷逃明细,每一笔都有盐商和官员的画押,最后一页还粘着张锐的供词:“刘首辅默许此事,每年分得盐利三成,美其名曰‘为内阁筹办公费’。”
暖阁里静得能听见炭火炸裂的轻响。
朱厚照一页页翻看着。
账册上的数字像一把把尖刀,刺向弘治朝 “仁政” 的体面。
那些被文官们称颂的 “轻徭薄赋”,不过是士绅与官员勾结起来,将税负转嫁给百姓的遮羞布。
“张永。”
朱厚照忽然扬声道。
张永从外间进来,手里捧着刚沏好的参茶:
“陛下?”
“传旨,今日早朝取消。”
朱厚照将账册合上,朱漆封面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再去内阁传刘健、谢迁,让他们即刻来乾清宫暖阁,朕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张永心里一惊。
取消早朝已是反常,单独召见两位阁老更是蹊跷。
再看陆炳手里的卷宗和陛下冰冷的眼神,顿时明白暖阁里怕是要上演一扬风暴。
他连忙躬身:
“老奴这就去办!”
陆炳看着张永匆匆离去的背影,低声道:
“陛下,刘、谢二人党羽众多,若是……”
“他们不敢。”
朱厚照打断他,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
“张锐三人已在诏狱,账本和密信就是铁证,他们此刻来见朕,只会比谁都乖巧。”
他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渐渐散去的晨雾。
那些在刘府聚议的文官怕是还在等着早朝,却不知他们的主子即将被请进暖阁,面对这些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证据。
“你先退下吧,让缇骑在宫外候着。”
朱厚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暖阁。”
“臣遵旨。”
陆炳躬身退下,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
见朱厚照正对着那本盐商账册出神,龙袍的下摆垂在金砖上,像一片沉重的阴影。
内阁的值房里,刘健正对着一份《盐铁司月报》皱眉。
上面记载的江南盐税比上月又少了三万两,底下的小吏却只敢注 “商户亏损” 四个字,连查都不敢查。
他刚要唤人去训斥盐铁司郎中,就见张永掀帘进来,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
“刘首辅,谢次辅,陛下有旨。”
张永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稳,目光却在两人脸上打转。
“今日早朝取消,请二位即刻到乾清宫暖阁议事。”
“取消早朝?”
谢迁手里的狼毫 “啪嗒” 掉在砚台里,墨汁溅了满纸。
“陛下可有说是什么事?”
“老奴不知。”
张永弓着身子,眼角的余光瞥见刘健案上的《盐铁司月报》,心里冷笑。
还能是什么事?多半是盐税的窟窿被捅到御前了。
刘健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脑子里飞快盘算。
早朝取消得突兀,单独召见更是反常,联想到昨夜锦衣卫抓人时的动静,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张锐、李宾、王逊在府里说的那些话,难道被陛下知道了?
“有劳张公公带路。”
刘健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整理了一下官袍。
他活了六十五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就算真有什么事,凭着四朝元老的身份,陛下总不至于当扬翻脸。
谢迁也定了定神,捡起狼毫擦了擦墨渍:
“走吧,去看看陛下有何吩咐。”
两人跟着张永穿过长长的宫道。
乾清宫的琉璃瓦在晨光中闪着金光,却照不进他们心里的阴霾。
沿途的禁军比往日多了几倍,腰间的绣春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无声地警告。
“二位大人稍等,老奴去通报。”
张永在暖阁门口停下,掀起棉帘走了进去。
刘健和谢迁站在廊下,能听见里面传来朱厚照翻动纸页的声音。
寒风卷着碎雪扑在脸上,谢迁忽然低声道:
“张锐他们…… 怕是招了。”
刘健的脸色微变,却没接话,只是望着暖阁的门,仿佛要从那厚重的棉帘上看出些什么。
他想起昨夜张锐等人在府里说的 “三年必乱”,想起那些关于盐税、河工款的龌龊事,忽然觉得嘴里发苦。
这些年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以为能维持朝堂的体面,到头来却成了别人手里的把柄。
“陛下请二位大人进去。”
张永掀开棉帘,里面的龙涎香混着炭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刘健深吸一口气,与谢迁交换了一个眼神,迈步走进暖阁。
朱厚照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龙袍的下摆垂在地上,像一片凝固的夜色。
案上的卷宗摊开着,最上面那本的封皮,赫然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江南盐商往来账册》。
暖阁的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留下炭盆里跳跃的火光,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
刘健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