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虎符易主,帝王心术收兵权
作品:《朕,朱厚照,登基即斩外戚》 朱厚照手中的虎符被烘得温热,那铜质符牌上,“兵甲之符”四个篆字在宫灯映照下泛着暗光。
其边缘被历代帝王摩挲得发亮,带着沉甸甸的历史重量。
“英国公免礼吧。”
朱厚照声音不高,却如一块投入静水的石头,在张懋心头漾开圈圈涟漪。
张懋依言起身,双手垂在身侧。
他的目光不敢直视那枚虎符。
他认得,那是十二团营的总领符,自太宗爷时期起,便由英国公府与定国公府轮流执掌,象征着勋贵对京营的掌控权。
“坐。”
朱厚照指了指对面的梨花木凳,自己则把玩着虎符,指尖划过符牌上的凹槽。
“明天就是朕的登基大典了,说起来,倒是有些睡不着。”
张懋刚坐下的身子又僵了僵。
他开始揣摩皇帝的话意。
新皇登基前夜不谈国政,反倒说“睡不着”,这背后定有深意。
“陛下年少有为,登基之后定能开创盛世,老臣……”
“开创盛世?”
朱厚照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你看这天下,北边有蒙古小王子窥伺,南边有流民隐患,京里呢……”
他抬眼扫过张懋。
“连宫墙里都藏着那么多眼线,朕这龙椅,坐得不安稳啊。”
话锋陡然转向,张懋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明白,皇帝这是在敲打他,李嵩的事,陛下没忘。
“老臣失察,未能察觉宫闱异动,罪该万死。”
张懋连忙起身请罪,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
“起来吧,这事跟你没关系。”
朱厚照摆摆手,语气忽然缓和下来。
“英国公是四朝元老,从景泰爷到先帝,什么风浪没见过?朕今天叫你来,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他将虎符放在案上,推到张懋面前。
“这十二团营的兵权,英国公觉得,该由谁来掌才稳妥?”
“哐当”一声,张懋腰间的玉佩撞在朝服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着案上的虎符,瞳孔骤然收缩。
四朝元老的阅历让他瞬间明白,这不是询问,是摊牌。
皇帝要收兵权了。
昨天的眼线案是敲山震虎,今天的传召是釜底抽薪。
自己若是识趣,主动交权,英国公府或许还能保全。
若是恋栈不去,李嵩的案子就是现成的由头,足以让百年勋贵灰飞烟灭。
张懋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想起祖父张玉战死东昌的惨烈,父亲张辅平定安南的风光。
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六旬老朽,麾下京营军纪涣散,又被卷入眼线案,早已没了与皇权抗衡的资本。
“老臣……老臣年迈体衰,恐难再担重任。”
张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恳请陛下恩准老臣乞骸骨,归乡养老,将虎符交还朝廷,另择贤能执掌十二团营。”
说出这句话时,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这不仅是交出兵权,更是向新皇低头,承认勋贵时代的落幕。
朱厚照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
“英国公是国之柱石,怎么能说退就退?十二团营离了您,怕是要乱一阵子。”
张懋心里一紧。
皇帝这是嫌他不够干脆?
“老臣孙儿张仑年方十七,弓马娴熟,亦可为国效力,只是……”
“张仑?”
朱厚照挑眉,像是想起了什么。
“朕记得去年围猎,他一箭射中了三只野兔,倒是个好苗子。”
张懋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犬孙顽劣,若能得陛下栽培,定能为大明尽忠。”
“既然英国公执意要退,朕也不好强留。”
朱厚照终于松口,拿起虎符,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叩。
“虎符暂且由朕收着,张仑的事,朕记下了,日后会让他在京营历练历练,不负英国公府的将门之名。”
这话既是承诺,也是敲打。
保全张仑,是看在靖难功臣的面子。
将他放在京营历练,则是要将这棵勋贵幼苗,栽进皇权的土壤里。
张懋连忙磕头。
“谢陛下隆恩!”
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次,却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朱厚照看着他花白的头顶,忽然话锋一转。
“对了,英国公退朝后,去过定国公府吗?”
张懋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定国公徐光祚与他共同执掌十二团营,皇帝收了英国公的兵权,自然也不会放过定国公府。
“老臣尚未去过。”
“那正好,”
朱厚照站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
“你替朕跑一趟,传朕的口谕,让徐光祚即刻入宫。”
他走到张懋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听懂的威慑。
“有些话,该说的,不该说的,英国公是聪明人,不用朕教吧?”
张懋的后背猛地一凉。
皇帝这是要让他当说客,逼着定国公也交出兵权。
若是徐光祚不从,他这个传旨人,怕是也要被拖下水。
可事到如今,他哪有拒绝的余地?
“老臣……老臣明白。”
张懋躬身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朱厚照满意地点点头,抬手道。
“去吧。”
张懋捧着空荡的朝笏,转身向暖阁外走去。
途经案几旁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枚虎符。
此刻正躺在明黄色的龙纹锦缎上,像一头被驯服的猛兽,再无往日的威慑力。
走出坤宁宫时,夜色已深。
宫墙上的角楼传来三更梆子声,敲得人心头发紧。
张懋抬头望了望漫天星斗,忽然觉得肩上的压力轻了许多,却又空落落的。
执掌兵权四十年,到头来,终究还是要还给朱家天子。
“英国公,这边请。”
张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公式化的恭敬。
张懋回过神,跟着这位司礼监太监穿过长长的宫道。
霞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上,像两条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
他知道,接下来去定国公府的这趟差事,怕是比刚才面见皇帝,还要难上三分。
徐光祚是个出了名的倔脾气,又与文官集团交好,未必会像他这样,心甘情愿地交出兵权。
可皇帝的旨意已下,他这个“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徐光祚就算再倔,也该掂量掂量,定国公府的百年基业,能不能扛得住新皇的雷霆手段。
张懋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宫道两旁的宫灯在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像极了此刻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