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


    众人终于达成共识，由段承业打头阵，领着大家伙一起进入洞窟。


    说是洞窟，其实就是一条狭窄幽暗的山间小道，只能勉强容纳两人并肩同行。


    并且道路极为蜿蜒曲折，七拐八绕，可以设伏的地点特别多，这才造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


    总而言之，彻底豁出去的段承业独自走在最前面，充当表率，无惧生死。


    他甚至不设防，将全身要害部位都暴露出来，摆明就是把自己当诱饵。


    而其他人则是各个身着皮甲，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不是偷袭的好目标。


    正因如此，盗匪若是理性抉择的话，肯定会优先干掉段承业，而不是找其他人的麻烦。


    但也因为如此，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干掉段承业虽然简单，收益也不错，但是风险同样不小。


    总而言之一句，这就是不遮不掩的阳谋。


    “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出来啊！”


    “河西高氏已经派援兵过来，三日内必到。”


    “如果你今天能把我们杀光，外面那群小鱼小虾可拦不住你。”


    “到那个时候，自然是天高海阔任鸟飞，必然可以逃出生天。”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不出手可就真晚了。”


    段承业一边往前走，一边言语诱导，迫使盗匪赶紧动手。


    只可惜对方并不是善茬，十分沉得住气，死活就是没动静。


    就这样，众人一路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光线越来越暗，视野越来越短之时，段承业突然感受到一阵劲风袭来。


    下一秒，他只看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他想也不想，连忙侧身躲避，只可惜黑影已然落地。


    紧接着段承业的肩膀传来剧痛，刹那间鲜血横流，左臂被一刀斩断。


    可即便如此，段承业却没有耽误哪怕一秒，双腿发力往前就是一蹬，猛地扑了出去，用那仅剩的右手，一把拽住黑影。


    再然后他只感觉腹部一阵冰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捅了进去。


    与此同时，吃疼之下，发力不足，隐隐有些拽不住那道黑影。


    好在段承业凭借坚强的意志，既然手臂无劲拽不住对方，那就如同疯狗似的，猛地张嘴咬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咬到了什么地方，但却感受到了温热的血浆喷涌而出，满是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你！”


    黑影大怒，刀光掠过，段承业的下半身就再也没有知觉。


    他不知道自己的下半身怎么了，为什么如此冰凉且空空荡荡。


    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必须咬紧对方，死都不能松口。


    再然后段承业的意识愈发模糊，极其想要合上眼，却又强迫自己绝不能合上，必须坚持下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停在晃荡，就好像牵线木偶，被甩来甩去。


    他看不清四周环境，眼前一片恍惚，明明没有瞎，但就是看不见。


    他听见周遭有呼喊声，有叫骂声，但就是听不清谁在说话，又在说什么。


    “段文！拖住了……”


    “无病！不能退……”


    “段柔！该死的……”


    “——苍天已死，玄天当立！！”


    喊杀声此起彼伏，但其实也就持续了不到十五秒。


    从盗匪突袭开始，到喊杀声结束，也就短短十五秒左右。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整个洞窟，只有浑身是血的段无病还站着。


    其他人则全部都倒下，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满地。


    段承业，身体被一刀两断，下半身不知道去了哪，但是上半身还挂在盗匪身上，死死咬着对方的脖颈不松口。


    段文，从面门到胸口被一刀切开，伤口之深，甚至可以瞧见内脏。


    段武，被斩了首级，头颅滚落到洞窟的角落处，到死都没能闭眼。


    段柔，胸口被洞穿，内脏流了一整地，甚至连眼珠子都爆了出来。


    段谦，双腿尽断，胸口凹陷，但人却还活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段无病，身上挨了两刀，全都是致命伤，但总归还站着，没有死。


    至于那名盗匪，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刀，到处都是窟窿眼，不断淌血。


    尤其是脖颈位置，还被段承业死死咬着，甚至咬穿了血肉，都能够清晰看到那血红的气管。


    总而言之，一场十五秒的战斗，残酷程度远超想象。


    刀刀见血，招招致命，段氏以付出四条性命为代价，这才斩杀盗匪。


    ……


    ……


    ……


    三天后。


    惊雷通天，暴雨磅礴，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几匹疾驰的快马，飞奔在泥泞的道路之上。


    马背之上，则是连蓑衣斗笠都来不及穿戴，赶着过来支援的河西高氏。


    他们一共五人，为首者正是与段承业和段谦都有过交集的高氏三公子。


    这群人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顶着暴雨直奔段家大宅而去。


    “——吁！”


    没过多久，一行五人抵达段府大门前。


    而早已恭候多时的管家也立马迎了上去，恭敬说道：“小的斗胆，敢问几位爷可是河西高氏？”


    “盗匪在哪？”高氏三公子·高德直接无视管家的询问，开口就追问盗匪的消息。


    管家也是精明人，清楚知道能够提及盗匪之事，那就必然是河西高氏无疑。


    既然如此，管家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立马回应道：“还请几位爷放心，盗匪已死，功法已夺回，府里正在……”


    不等管家说完，高德就将其一把推开，闯入段府。


    说实话，这般举动很没有规矩，属于完全看不起段氏的表现，目中无人。


    但话又说回来，他毕竟姓高，这个姓氏在沧澜郡就是可以横着走。


    只要不闹出大事，基本上都可以轻松化解，诸如之前在曲艺馆打死人。


    总而言之，以高德的身份，他就是可以摆架子，不礼貌，强闯段府。


    只不过……


    等到高德一行人闯进段府，来到大堂之时，瞬间就没了气势。


    只因为大堂之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四口棺材。


    并且其中一具尸首他还认识，正是清源知县段承业。


    “……这是。”


    死者为大，更何况还是有过交集的故人，高德也变得拘谨起来。


    与此同时，脸色惨白，不断咳嗽，神情憔悴且悲伤，同时还断了双腿，坐在轮椅上的段谦，被家丁推着来到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