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一预想过他会申请一个自杀式的任务，队长则做好了他利用新权限把蜂巢搅得鸡犬不宁的准备。


    然而，祺翔出人意料地……消失在了公共视野里。


    他把自己关进了蜂巢基地的资料室。


    这位新上任的“特别顾问”，像一条深海里的巨鲸，一头扎进了数据构成的海洋，沉默而贪婪地吞噬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资料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


    程小一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了进来。室内只有恒温系统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空气中淡淡的、属于电子设备和臭氧的味道。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祺翔瘫在一张高级人体工学椅里，姿势懒散，戴着银白色的神经连接头盔，整个人几乎要滑到地上去。


    他面前，数十个半透明的数据光屏如同瀑布般流淌，无数代码与文字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


    那副景象，与其说是在学习，不如说是在对整个蜂巢的防火墙进行一扬无声的战争。


    程小一将咖啡杯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你这是……睡着了还是电脑中毒了？需要我帮你拔电源吗？”


    数据流没有丝毫停顿。


    祺翔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带着一丝懒洋洋的鼻音。


    “嘘……别打扰我飞升，马上就要触摸到宇宙的真理了。你闻到知识的芬芳了吗？”


    程小一的眉毛拧成一团。她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些飞速闪动、毫无意义的乱码。


    这家伙肯定有鬼，哪有人这么看资料的？


    “说人话！你这样子让我很怀疑基地的网络安全。万一你把脑子烧坏了，算工伤吗？”


    “小一同学，格局要大一点。”祺翔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这是在进行版本前瞻，提前预习下个DLC的更新内容。你看，这叫‘高墙纪元编年史’，枯燥得像老太太的裹脚布，狗都不看。”


    随着他的话语，其中一个屏幕的数据流骤然停止，显示出一份官方历史文件的封面。


    程小一看着那份她从小看到大的历史记录，又看了看瘫在椅子里的祺翔，终于还是放弃了与他理论。


    “疯子……咖啡放这了，别猝死了。”


    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资料室。自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她探究的视线。


    室内重归寂静。


    祺翔并没有去碰那杯咖啡。


    他的意识正沉浸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信息世界里。


    一边是官方的“正史”，从“赤雾之日”的爆发，到“大迁徙时代”的混乱，再到“高墙纪元”的建立。文字间充满了对英雄的歌颂，对秩序的赞美，对僵尸不共戴天的仇恨。一切都完美得像精心编排的戏剧。


    另一边，则是他通过特殊权限链接上的地下网络——一个名为“末日拾荒者”的论坛。


    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惊爆！我三叔的二大爷的邻居在危机管理局工作，他说天玑塔顶层才是病毒的真正源头！】


    【理性讨论，高级变异体是不是已经产生社会性了？我在‘万骨深坑’见过它们用某种发光的石头交易！】


    【悬赏！重金求购一只会后空翻的跳蚤僵尸，想训练它参加末日马戏团！骗子绕道！】


    这些帖子荒诞不经，但在祺翔眼中，却是一块块拼图，隐约勾勒出一个被官方刻意掩盖的、更加恐怖的真相。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ID上。


    渡鸦先知。


    这个用户发帖极少，但每一次都精准预言了禁断区内的小型尸潮，或是某种新型变异体的出现。其言辞神秘，仿佛洞悉一切。


    看来，这个‘渡鸦信使’组织，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他指尖轻点，将所有与“渡鸦先知”相关的信息都设置成了最高优先级。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提示音，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系统任务发布】


    【任务名称：猎杀时刻】


    【任务目标：前往龙城联合医科大学的零号解剖实验室，猎杀并掠夺“镜面人”变异体的大脑。】


    【任务奖励：大量经验值，源点，特殊技能【伪装拟态】（极高概率）】


    【任务备注：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祺翔面前的数据流瞬间清空。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第一次露出了真正严肃的表情。


    龙城联合医科大学？零号解剖实验室？


    他在权限搜索栏里，输入了这几个关键词。


    一条加密的个人档案，立刻被解密并弹了出来。


    档案的主人公，是程小一。


    在“家庭成员”一栏中，她父母的信息清晰地标注着：病毒学研究员，殉职于“赤雾之日”初期的实验室事故。


    而那个实验室的编号，正是——零号。


    祺翔的指尖，在光屏上程小一那张青涩的证件照上轻轻划过。


    他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摘下神经连接头盔，随手扔在椅子上，起身拿起了程小一放在桌上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


    祺翔将咖啡一饮而尽，然后大步走出了资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