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翔依旧低着头，浑身浴血，唯有那只仅存的完好瞳孔中，那抹疯狂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深邃，仿佛一个即将吞噬一切的血色旋涡。


    【警告！您的理智值已跌破临界点！】


    【当前SAN值：5】


    【保护机制已启动失败…错误…错误…检测到未知精神力干扰…】


    【警告！您的意识即将被兽性本能彻底覆盖！倒计时：10，9，8…】


    系统的红色警告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那片即将崩塌的意识海洋中疯狂敲响。但此刻，这些警告对他而言，已经和窗外的风声没什么区别了。


    他的世界，正在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纯粹的欲望所接管。


    饥饿。


    极致的饥饿。


    不是对食物的渴望，而是对血肉，对生命能量的疯狂渴求！


    在他那被血色浸染的视野中，周围那些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B级、C+级变异体，不再是恐怖的怪物，而是一盘盘冒着热气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饕餮大餐！


    而那个站在他面前，虽然能量波动微弱，但生命气息却异常鲜活的女孩…更像是一道精致的、绝无仅有的餐后甜点。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程小一看到祺翔抬起头时，心猛地一沉。


    那是一张怎样扭曲而陌生的脸！


    仅存的那只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贪婪与暴虐。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涎水混合着鲜血，从嘴角不断滴落。


    “吼…”


    一声压抑了太久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野兽嘶吼，从祺翔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彻底失控了。


    程小一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果然…还是不行吗…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中那支变形的步枪对准了祺翔。这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身为特勤队员的本能反应。


    面对彻底兽化的变异体，唯一的选择，就是在他造成更大的危害之前，就地格杀。


    然而，就在她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祺翔的另一只手。


    那只血肉模糊，连骨头都暴露在外的手，竟然还死死地攥着。


    而他攥着的东西是…


    一块压缩饼干。


    就是之前在通风管道里，她极不耐烦地扔给他的那块，被他一口咬下去，差点崩掉牙的，高能战斗口粮。


    他竟然…一直还留着？


    程小一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画面。


    在通风管道里，他一本正经地发表和平演说，要求自己“投喂”时的无赖样子。


    在宿舍里，他用浮夸的演技假装病毒发作，只为骗自己开口说话时的贱兮兮的笑容。


    在图书馆里，他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却还是挡在自己身前，大言不惭地说“有我在不用怕”时的背影。


    还有刚刚，在那个A+级怪物的恐怖威压下，他为了保护自己，义无反顾发起自杀式冲锋时的决绝…


    这个混蛋，这个无赖，这个满嘴胡话、做事不着边际的家伙…


    他，不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怪物。


    他是祺翔。


    是她的…同伴。


    这个认知，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击穿了她所有的犹豫和动摇。


    “不…”


    程小一缓缓地放下了枪。


    她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决然。


    她迎着祺翔那充满兽性的、贪婪的目光，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一瘸一拐地，主动向他走近了一步。


    “喂，嘴炮之王。”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你不是号称自己是‘和平的使者，友谊的桥梁’吗？怎么，现在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你不是还欠我一顿海鲜大餐吗？想赖账？门都没有！”


    “还有…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了…要保护我的吗…”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无法控制的哽咽。


    奇迹，发生了。


    在听到“海鲜大餐”和“保护”这两个词时，祺翔那只被血色完全占据的瞳孔中，那疯狂旋转的血色旋涡，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挣扎，在那片血色的最深处，闪烁了一下。


    【检测到…强烈的情感共鸣…】


    【错误…错误…SAN值保护机制…重启中…】


    【SAN值：5…6…7…】


    而就在此时，那群被墨菲斯博士唤醒的怪物军团，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一头体型最为庞大的B级“屠戮者”，挥舞着巨大的骨镰，第一个冲了过来，目标直指扬中生命气息最为旺盛的程小一！


    那裹挟着腥风的利爪，在程小一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她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降临。


    然而，就在那骨镰即将把她撕成碎片的瞬间，一道比“屠戮者”更快、更狂暴的血色残影，猛地从她身旁掠过！


    是祺翔！


    他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动了！


    他没有攻击近在咫尺的程小一，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和角度，迎向了那头B级的庞然大物！


    “给…我…滚…开！”


    一句不完整、却充满了无尽暴怒的嘶吼，从祺翔的喉咙中炸响！


    他那只仅存的完好拳头，以一种玉石俱焚的姿态，正面轰向了“屠戮者”那比他整个人还要巨大的骨镰！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程小一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倒在地，她只看到，那头不可一世的B级“屠戮者”，竟然被更加狂暴的祺翔，一拳，硬生生地轰飞了出去！


    而祺翔，只是站在原地，缓缓收回了自己那已经彻底变形、血流如注的拳头。


    然后，他 slowly 地转过头，用那只仅存的、血色正在缓慢褪去的眼睛，看向了程小一。


    “海鲜…大餐…”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我…记得…”


    这句沙哑而破碎的承诺，像一剂强效镇定剂，瞬间注入了程小一那颗几乎悬到嗓子眼的心脏。


    她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依旧浑身浴血、杀气腾腾，但眼神中却重新燃起一丝理智火光的男人，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这家伙…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至少，他从彻底沉沦的野兽边缘，被硬生生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蜂巢指挥中心内，气氛却紧张到了极点。


    “队长！目标区域能量反应急剧增高！那些‘失败品’全都苏醒了！B级三个，C+级十二个，还有一堆杂鱼！小一和57x的生命信号虽然暂时稳住了，但已经被彻底包围！”


    技术宅菠萝包的十根手指在光幕键盘上敲得快要飞出火星，额头上满是冷汗。


    大屏幕上，由无人机冒死传回的画面血腥而绝望。


    数十只狰狞的怪物，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画面中心的两个渺小人影。


    “‘秃鹫’中队还有多久抵达？”


    队长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凝重。他死死盯着屏幕，指关节捏得发白。


    “最快也要十五分钟！墨菲斯那个混蛋肯定是算好了时间差！队长，我们必须做出决断了！再这样下去…”


    “命令‘秃鹫’中队，直接发射‘净化者’导弹！”


    队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这个冷酷到极点的命令。


    “什么？！”菠萝包震惊地抬起头，“队长！‘净化者’是无差别范围性武器！一旦发射，那个地下墓地里的一切都会被焚烧殆尽！小一和57x他们…”


    “这是唯一的办法。”队长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痛苦，“与其让他们被那群怪物撕成碎片，不如…”


    “不！队长！再等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梦瑶。


    这位平日里除了训练和战斗外几乎不怎么说话的王牌突击手，此刻正快步走到指挥台前，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我相信他们。”梦瑶言简意赅。


    她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那个重新站起来的、血色的身影上。


    “更准确地说，我相信那个家伙。”


    队长沉默了。


    他看着梦瑶，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两个被怪物大军团团围住，显得无比孤立无援的身影。


    画面中，祺翔缓缓地，将还处在震惊中的程小一，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的动作依旧僵硬，甚至有些踉跄，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但他站立的姿态，却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


    “你…”程小一刚想说些什么。


    “闭嘴，站好。”


    祺翔粗暴地打断了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负责…警戒后方。”


    说完，他不再理会程小一，而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双依旧泛着淡淡血光的眼睛，扫视着周围那些将他们层层包围，发出贪婪低吼的怪物们。


    【SAN值：12…13…14…】


    【理智正在缓慢恢复…警告：您的身体已濒临极限，过度战斗将导致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


    【检测到新的临时任务：绝境求生】


    【任务目标：在援军抵达前，存活下来。】


    【任务奖励：视表现结算。】


    祺翔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狰狞的笑容。


    永久性损伤？开什么国际玩笑，小爷我这条命都是白捡的，还在乎什么永久不永久？


    倒是这个任务奖励…视表现结算？


    嘿…系统你这可就太上道了。


    这不就是逼着小爷我…开无双嘛！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传来一阵骨骼摩擦的剧痛，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向前踏出一步，主动迎向了那股仿佛能将钢铁都碾碎的怪物洪流。


    “来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从他那破烂不堪的喉咙里炸响！


    “你们这群长得歪瓜裂枣的丑八怪！一起上啊！”


    “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他娘的叫做…”


    “——主角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