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穹顶上零星的几盏长明灯，散发着鬼火般的幽光，勉强勾勒出这片地下空间的轮廓。这与其说是墓地，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标本陈列馆，而那些墓碑，就是标本的铭牌。


    祺翔的目光扫过离他最近的一块墓碑，那是一块由黑色大理石削成的方尖碑，上面用冰冷的金属字体镌刻着一行小字：


    【实验体G-17 “撕裂者”，潜力评估：C+。缺陷：脑容量过低，无法承载复杂指令，已废弃。】


    程小一也注意到了这些铭牌，她用战术手电挨个照过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哀嚎主母’，B级变异体，三个月前在西区的隔离墙外造成重大伤亡，最后被重火力部队歼灭…它的尸体，竟然在这里。”


    “还有这个，‘百目游魂’，B+级精神系变异体，曾经摧毁了我们一个前线哨所，被列为最高通缉目标之一，记录显示它最后消失在了深层禁断区。”


    每一块墓碑，都对应着一个曾经在蜂巢的档案中留下赫赫“凶名”的强大变异体。它们本该被消灭，或是下落不明，但它们的“墓碑”，却全都整整齐齐地陈列在这里。


    这里就是墨菲斯博士的战利品陈列室。


    他不仅狩猎甚至“制造”了这些怪物，还在它们“废弃”之后，为它们建立了一座座坟墓。


    何等的傲慢，又何等的疯狂。


    “这家伙是个变态收集狂吗？”祺翔忍不住吐槽道，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无比炽热。


    这哪里是墓地？这他妈是宝库啊！


    他的系统界面上，【异能掠夺】的图标正疯狂闪烁着红光，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饕餮看到了满汉全席。这里的每一个“藏品”，对于系统来说，都是一道极品大餐。只要能撬开这些棺材板，把里面的大脑掏出来，他分分钟就能凑齐一套神装！


    就在祺翔的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时候，程小一却忽然拉住了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等等，有声音。”


    祺翔立刻收敛心神，侧耳倾听。


    果然，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响起了一阵细微但极有节奏的“哒、哒、哒”声。声音来自墓地的深处，那个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白色高塔方向。


    像是有什么人，正拿着一根金属棒，不紧不慢地敲击着地面。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他们压低身形，以墓碑为掩护，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潜行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座骸骨之塔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它比远看时更加宏伟，也更加…诡异。组成塔身的，并非普通的骸骨，而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变异体骨骼，它们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拼接在一起，盘旋而上，充满了邪异的美感。


    而在塔的下方，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


    他很高，很瘦，白色的长袍一尘不染，与周围积满灰尘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手里拿着一根前端镶嵌着蓝色水晶的金属手杖，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似乎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真是美妙，不是吗？”那个身影忽然开口了，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像是一位在午后沙龙里朗诵诗歌的学者，“秩序、对称、死亡…宇宙间最朴素的美学，都在这里了。”


    祺翔和程小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被发现了！


    对方明明背对着他们，却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


    “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英俊得近乎妖异的脸，苍白的面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嘴角挂着一丝温文尔雅的微笑。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就是墨菲斯博士？看起来不像个疯狂科学家，倒像个大学里最受欢迎的哲学教授。


    【警告！检测到极高强度Z病毒活性波！目标等级：A+！危险等级：极度致命！】


    【目标：墨菲斯（人类形态/？？？）】


    系统刺耳的警报声在祺翔脑中炸响。


    A+？！


    祺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直面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恐怖存在。


    “别紧张，特勤27组的小姑娘，还有…一个有趣的‘变数’。”墨菲斯推了推眼镜，目光精准地落在了祺翔的身上，那微笑的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欣赏。


    “你的身上，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味道。既有同类的腐朽，又混杂着一丝鲜活的灵魂气息。真是前所未见的完美融合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像是在探讨一个有趣的学术问题，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问“你今天吃了吗”。


    程小一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她死死地握着枪，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像铁块。面对一个A+级的存在，她知道自己连开枪的机会都可能没有。


    “你是墨菲斯？”祺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脱身之策。硬拼是找死，只能智取。


    “你可以这么称呼我。”墨菲斯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么，作为交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不，或许我该问，你的编号，57x？”


    “57x？”


    程小一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困惑的神情，她猛地扭头看向祺翔，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这个代号，是队长在蜂巢基地里临时赋予祺翔的，作为他在特勤27组行动时的身份标识。这个代号的知情范围被严格限制在核心队员之内，绝对不可能外泄。


    然而，眼前这个自称墨菲斯的男人，这个被列为最高危险等级的恐怖存在，却一口道破了这个代号。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蜂巢内部，有他的眼线？还是说，他的情报能力，已经强大到了足以渗透危机管理局防火墙的地步？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令人不寒而栗。


    “看来，我猜对了。”


    墨菲斯博士看着两人脸上截然不同的精彩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的目光，始终像探照灯一样锁定在祺翔身上，那是一种发现了绝世珍宝的炽热眼神，混合着科学家的狂热与艺术家的欣赏。


    “真是有趣的样本…真的。”他轻声感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祺翔宣告，“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进化’这个词语最完美的诠释。你知道吗，我穷尽了半生的心血，才勉强制造出几个B级的‘残次品’，而你，却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天然，和谐，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他向前踏出一步，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程小一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当头压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而祺翔的感受则更加直观。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Z病毒，正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低阶生命体，在面对更高维度的绝对支配者时，源自基因深处的…臣服本能。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祺翔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濕。他强行压下体内的异动，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系统面板上，A+的猩红警告不断刷新，理智值（SAN）正以每秒0.5的速度缓慢但持续地下降着。这是在绝对的生命层级压制下，产生的精神力扬干涉。再这样下去，不用对方动手，光是站在这里，他就会因为SAN值清零而彻底沦为失去理智的野兽。


    必须做点什么！


    “残次品？我看未必吧。”


    祺翔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主动开口，试图将对方的注意力从那该死的“样本”话题上引开。


    “外面那些‘藏品’，哪一个拿出去不是能搅得天翻地覆的主？在你这儿，就成了残次品了？博士，你这凡尔赛玩的，可是有点高级啊。”


    他一边说着骚话，一边悄悄地打开了系统商城，手指在某个昂贵的选项上悬停着。


    逃是肯定逃不掉的，唯一的生机，就是制造混乱，然后…赌一把！


    墨菲斯似乎对祺翔的插科打诨很感兴趣，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推了推眼镜：“哦？这么说，你认为它们是成功的作品？”


    “当然不，”祺翔立刻摇头，脸上露出一副“你太外行了”的痛心表情，“它们充其量，只能算是粗糙的半成品。力量、速度、再生…这些东西，太低级了，只是单纯的物理属性堆砌，毫无美感可言。”


    他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将自己从现代网络上看来的各种吐槽和中二设定，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真正的进化，应该是什么？是智慧！是艺术！是形而上的哲学思辨！你想想看，当一个僵尸，它不再满足于撕咬和吞噬，而是开始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种终极问题时，那才是生命层次的真正跃迁！”


    祺翔越说越来劲，甚至还比划起了手势：“再比如，能量形态的转化。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拘泥于血肉之躯？我们可以是光，是电，是引力波，是量子纠缠的爱情！到时候，我们谈恋爱都不用见面，直接隔着几百公里一个量子纠缠，啪，孩子就有了，这不比你那些傻大黑粗的玩意儿高级多了？”


    程小一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大脑已经完全宕机。


    这家伙…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他是在和一个A+级的恐怖BOSS…开学术研讨会吗？！而且还是关于僵尸如何进行量子纠缠生孩子的？！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墨菲斯博士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量子纠缠的爱情…能量形态的生命…”


    他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那妖异的光芒越来越亮。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的构想！虽然以目前的技术无法实现，但这确实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墨菲斯看向祺翔的眼神，变得更加欣赏，甚至带上了一丝…志同道合的认同感。


    “57x，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我改变主意了，”他微笑着说道，“我决定不把你做成标本了。我要邀请你，加入我的研究，成为我的…合作伙伴。你我联手，必将创造出这个宇宙最完美的生命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