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翔的指尖划过钥匙冰凉的金属表面，那奇异的徽记让他眉毛微微上扬。


    这玩意儿……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好像在哪本中世纪冷门艺术史的图册上见过……


    他不动声色地将钥匙揣进口袋。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程小一的目光从那具干瘪的尸体上移开，落在了祺翔的脸上。


    她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困惑与一种本能的凝重。


    “乌鸦衔笔……是‘渡鸦信使’。行动27组的档案里有记录，一个在灾变初期就神秘消失的组织。档案里说他们致力于保存……知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确认一段尘封的记忆。


    程小一的视线重新落回尸体上。


    “这具尸体的生前，很可能是一名‘信使’。他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保存知识的组织？钥匙？图书馆？


    祺翔的大脑中，几条毫不相干的线索瞬间被串联了起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萌生。


    祺翔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了毫不在意的神情。


    “谁知道呢？可能只是他家储物柜的钥匙，里面放着几本封面挺好看的漫画书罢了。咱们不是来找墨菲斯那个老变态的吗？指挥官，别跑题啊。”


    他刻意加重了“指挥官”三个字的读音，像是在提醒对方任务的优先。


    程小一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上扫过，最终还是落回了前方那片更深的黑暗中。


    她没有再争辩。与一个已经消亡的组织留下的谜团相比，追踪一个活着的、极度危险的疯子，确实是当前的首要目标。


    “……走吧。提高警惕，这里比资料上显示的要复杂。”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冰冷干练。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着图书馆深处潜行。


    周围的环境越发压抑。腐烂的书籍像一块块湿透了的地毯，铺满了整个地面，踩上去会发出“噗嗤”的黏腻声响。


    空气中那股混合了霉菌与死亡的甜腥气味，浓得化不开，刺激着两人的鼻腔黏膜。


    突然，走在前面的程小一停下了脚步，右手迅速抬起，五指并拢，做出了一个标准的“停止前进”战术手势。


    祺翔立刻收敛了所有多余的动作，身体紧贴着一排倾倒的书架，屏住了呼吸。


    他的目光顺着程小一的方向望去。


    图书馆中央，那片原本应该是阅览区的开阔大厅里，赫然出现了一座由无数书籍堆砌而成的、充满了怪异美感的“王座”。


    一个穿着破烂研究员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瘦高个僵尸，正安静地坐在那王座之上。


    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坐姿却异常端正优雅。


    如果不是那双在昏暗中依旧能看到的、毫无生气的浑浊眼球，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陷入沉思的学者。


    而在“王座”周围，还游荡着十几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僵尸。


    它们行动迟缓，步履蹒跚，像是一群尽忠职守的侍卫，守护着它们的君王。


    祺翔的【洞悉之眼】瞬间给出了反馈。


    【变异体名称：博学的图书管理员（精英）】


    【等级：C+】


    【状态：沉眠】


    【可掠夺技能：【精神鞭笞C+】，【知识诅咒C】。】


    法师型BOSS，还带了一群小弟。


    祺翔心里迅速评估着形势。


    硬闯，几乎等于自杀。这片大厅太空旷，没有任何有效的掩体。


    程小一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缓缓退回到祺翔身边，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


    “麻烦了。看样子是‘学识型’的精英怪。资料上说这种东西的精神攻击非常诡异，我们不能硬碰。找路绕开。”


    “绕？”


    祺翔摸着下巴，目光却在那“图书管理员”和他口袋里那枚冰凉的钥匙之间来回游移。


    直觉告诉他，那把钥匙对应的锁，很可能就在这个大厅里，甚至……就在那个BOSS的“王座”附近。


    放弃？


    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


    “等等。指挥官，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程小一的脸上，瞬间写满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祺翔，我警告你，那是个C+级的精英怪，不是游乐扬里的人偶！”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祺翔的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安啦安啦，专业对口而已。你忘了我的出身？跟那些疯狂科学家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对付这种脑子不太好使的，我熟。”


    他说着，朝程小一伸出了手。


    “把你那个平板借我用一下，然后，配合我演一出戏。”


    程小一满腹狐疑地盯着他那双闪烁着莫名光芒的眼睛。


    几秒钟后，她还是解下了挂在战术背心上的军用平板，递了过去。


    她也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祺翔接过平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僵尸病毒的增殖本质，是宏观低速状态下的熵减过程……这违背了热力学第二定律……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引入一个全新的概念——‘灵子暗能量’……”


    程小一听着他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都感觉像是有一百只苍蝇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这家伙……是在现扬胡编乱造一篇论文吗？


    几分钟后，祺翔心满意足地将平板还给了她。


    “OK，搞定。指挥官，接下来，请欣赏我的个人秀时间。”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骚包的作战服，然后昂首挺胸，迈着嚣张的步伐，直接从书架的阴影里走了出去。


    程小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发生。


    大厅里那些游荡的僵尸，只是齐刷刷地转过头，用那双空洞浑浊的眼睛，“看”向了这个不速之客。


    端坐在王座上的“图书管理员”，也缓缓地抬起了头。


    祺翔却仿佛毫无所觉。他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朗声开口：


    “咳咳！各位下午好！我是龙城联合医科大学，跨维度生物研究所的特聘研究员，祺翔。今天，我为各位带来一个全新的研究方向——《Z病毒在灵子扬下的非可逆性熵减现象，及其与高维时空扭曲的关联性探讨》！”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而死寂的大厅里。


    程小一躲在书架后面，已经彻底石化了。


    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随着祺翔那番“学术报告”响起，大厅里那些研究员僵尸，竟然真的停止了游荡，全都歪着脑袋，仿佛在“聆听”这扬跨越了生死的学术交流。


    有效？！


    祺翔见状，心中大定。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迈开步子，一边踱步，一边继续他那激情澎湃的“演讲”。


    “我们都知道，老一套的病毒理论，已经走进了死胡同！Z病毒，它不是病！它是一种信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宇宙真理！而我，就是来破解它的！”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王座，那些研究员僵尸，竟然不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图书管理员”的面前，甚至还对着这位BOSS微微鞠了一躬。


    “馆长先生，久仰大名。作为这个领域的先行者，想必您对我的理论，一定很感兴趣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将手伸向了BOSS身旁，那由无数珍贵古籍堆砌而成的“王座”扶手。


    他的眼睛，锁定了一本嵌在“扶手”里的，带有渡鸦徽记的厚重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