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向左侧横跨一步，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腰部发力，带动着上半身和手中的脉冲步枪，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小角度，对准了那黑影扑击过来的侧面。


    食指，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三发高能脉冲弹，带着耀眼的蓝色光焰，以极近的距离，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扬面并没有出现。


    那黑影被子弹击中后，只是发出一阵类似子弹打在湿润皮革上的沉闷响声，身体在半空中剧烈地扭曲了一下，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道，重重地摔在了两人面前的地板上。


    直到这时，借着从天花板破洞透进来的微光，祺翔和程小一才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更准确地说，是一具被掏空了内脏、像是被风干了数十年、呈现出诡异蜡黄色的干尸。


    它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四肢以一种反关节的、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后重组过一样。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腹部。


    它的整个腹腔被粗暴地剖开，一个巨大的、不断搏动着的、表面长满了无数细密白色长虫的鲜红肉瘤，正如同另一颗心脏般，牢牢地镶嵌在它的胸骨之下。


    刚才那诡异的摩擦声，就是这些密密麻麻的白色长虫在地上爬行时发出的。


    祺翔看着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啧啧，这造型……有点后现代解构主义的意思了。抽象，太抽象了。道具组经费很足啊，这得加钱。”


    “是‘皮囊蠕虫’。”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C级寄生型变异体。被它寄生的人类，会变成它的傀儡和移动巢穴。”


    “寄生型？”祺翔立刻抓住了关键词，挑了挑眉，“这么说，这玩意儿不算僵尸？”


    “它的核心是腹腔里那颗肉瘤中的母虫，没有僵尸能量反应。”程小一快速地解释着，同时警惕地端着枪，准星死死地瞄准了地上一动不动的“皮囊蠕虫”，“但是它的攻击方式很恶心，会从肉瘤里喷射出带有强腐蚀性的虫卵液体。”


    【提示：稀有变异体“皮囊蠕虫”图鉴已解锁。】


    【掠夺价值分析：中等。】


    【可掠夺技能池：【酸液喷射C-】（主动技能），【表皮硬化C】（被动技能）。】


    【系统特别建议：该变异体核心“母虫”为罕见的高蛋白异种能量源，建议宿主完整吞噬，可获得额外经验及源点奖励。】


    看着系统光屏上弹出的提示，尤其是在“可掠夺技能池”那一行字上，祺翔的眼睛瞬间亮了。


    技能！


    还是两个！


    虽然等级不高，一个主动一个被动，简直就是新手村里穿着紫色装备的小BOSS啊！


    他看向那具人形躯壳的目光，顿时变得火热起来，就像是看到了自助餐上最后一块油脂丰腴的神户牛排。


    就在这时，地上那具“尸体”突然动了！


    它腹部的肉瘤猛地向内一缩，然后像一个被踩了一脚的气球般，迅速膨胀起来！


    “小心！”


    程小一厉声警告。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墨绿色的、散发着剧烈恶臭的粘稠液体，如同失控的高压水枪一般，从肉瘤顶端的一个微小孔洞中疯狂喷射而出！


    目标直指没有重甲防护的祺翔！


    那液体在空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祺翔的反应却比那液体更快。


    只见他脚下猛地向后一蹬，身体以一个近乎反物理的角度向后仰去，一个无比标准的“铁板桥”，让他的后背几乎与地面平行，轻松地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墨绿色的液体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狠狠地喷溅在他身后那排精钢打造的书架上。


    只听一阵如同滚油浇在冰块上的恐怖声响，那厚实的金属书架，瞬间被腐蚀出了一个巨大的、边缘还在冒着白烟的窟窿。


    “卧槽！”


    祺翔一个潇洒的鲤鱼打挺站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胸口那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的视线落在身后那个冒烟的窟窿上，脸上露出了轻松调侃的神情。


    “我的天，这要是沾上一点儿，我这套全球限量款的‘暗鸦’可就绝版了。程指挥官，这算工伤吧？回去得找队长给我报销啊。”


    “……”程小一已经快要对自己不断产生吐槽冲动的这件事，感到麻木了。


    一击不中，“皮囊蠕虫”并没有停下。


    它腹腔肉瘤里的那些白色长虫，如同打了兴奋剂般疯狂地蠕动起来，驱动着那具干瘪的尸体，调整了一下姿势，再次向祺翔猛扑了过来！


    祺翔对着程小一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行了行了，指挥官大人，你在旁边看着就行。这种黏糊糊、长得又对不起观众的家伙，还是我来处理吧，免得污了你的眼睛。”


    说完，他竟然不退反进，迎着那具散发着恶臭的怪物，主动冲了上去。


    “疯子！”


    程小一看着祺翔那道冲向怪物的背影，喉咙里压抑着挤出这两个字。


    她的身体比声音更诚实。


    没有丝毫迟疑，厚重的镇尸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迅速调整身体重心和射击角度，冰冷的枪托紧紧抵住肩胛，战术目镜的数据流在视野中飞速刷新，试图锁定一个既能支援祺翔，又绝不会误伤到他的刁钻弹道。


    作为特勤二十七组的精英，抛弃战友这个选项，从未出现在她的操作手册里。


    哪怕这个“战友”，脑回路清奇得像一团缠绕在一起的乱码。


    然而，下一秒。


    她那准备扣动扳机的手指，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视线里，祺翔的动作完全超出了她对人体力学的认知。


    他在冲刺的过程中，身体毫无征兆地向下一沉，整个人如同一块贴地滑行的滑板，静滞纤维连帽衫的衣角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拉出一道笔直的黑线，分毫不差地避开了“皮囊蠕虫”那如同长鞭般横扫而来的干瘪手臂。


    紧接着，滑行的势头未尽，他脚尖已经在那排倒塌的金属书架上轻轻一点。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坚固的钢制书架，被他一脚蹬出了一个清晰的凹陷。


    借助这股恐怖的反作用力，祺翔整个人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化作一颗黑色的炮弹，拔地而起，瞬间就来到了那头怪物摇摇欲晃的躯干侧上方。


    半空中，祺翔的身体在失重状态下，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姿态强行扭转，腰腹间的肌肉虬结贲起，将力量传递到舒展开的右臂。


    五指并拢成爪，带起一阵尖锐的破风声，如同一只从天而降的鹰隼，闪电般地、毫不犹豫地抓向了“皮囊蠕虫”那暴露在外的、仍在剧烈搏动着的巨大肉瘤！


    “嘶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用钝刀子切割湿润皮革的撕裂声，在死寂的图书馆大厅里清晰地炸响。


    祺翔的右手，覆盖着黑色的战术手套，就这么……硬生生地，插进了那个还在蠕动的、令人作呕的肉瘤之中！


    墨绿色的、带着强烈腐蚀性气味的粘稠汁液，瞬间爆溅开来！


    几滴滚烫的液体溅射到他那身昂贵的黑色作战服上，静滞纤维材料的表面泛起一阵微弱的能量涟漪，将污秽的液体尽数蒸发、隔绝。


    “咕叽…咕叽叽叽！”


    肉瘤里的母虫仿佛遭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发出了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如同用指甲刮擦玻璃般的怪叫声。


    被寄生的尸体也随之陷入了最后的疯狂，它扭动着干瘪的四肢，胡乱地抓向半空中的祺翔，试图将这个给予它致命一击的敌人一同拖入地狱。


    可祺翔的动作，却比它更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那双桃花眼里看不到丝毫的玩味与戏谑，只剩下一片纯粹的、冷酷到极点的平静。


    仿佛他正在处理的，不是一个令人作呕的怪物，而是一件流水线上毫不起眼的次品。


    插在肉瘤里的右手猛地一搅，手腕发力！


    “噗嗤！”


    一声黏腻的闷响。


    一个比人头还大的、被一层半透明的白色粘膜包裹着的肉团，就这么被他硬生生地、连根拔起，从那具尸体的腹腔中给拽了出来！


    失去了寄生的核心，“皮囊蠕虫”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


    那具早就失去生命的人形躯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祺翔稳稳地落在地上，溅起一圈细微的尘埃。


    他左手托着那个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剧烈尸臭的巨大肉瘤，右手则沾满了墨绿色的粘液。


    他将视线从对方脸上移开，落在了右手的手套上。


    脸上露出了一种轻松的嫌弃表情，像是洁癖发作的贵公子，十分苦恼地甩了甩右手，试图将那些粘稠的液体甩掉。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已经完全呆滞住的程小一，露出了一个灿烂得有些晃眼的笑容。


    “搞定。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种脏活累活，就该我来干嘛，省得污了你的眼睛。回头这手套的干洗费，记得找队长报销啊。”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左手托着一颗还在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怪物核心，右手还在往下滴着墨绿色的液体，脸上却挂着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完美保龄球全中般的得意笑容。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系统面板上。


    【叮！击杀C级变异体“皮囊蠕虫”x1，获得EXP+1500，源点+300！】


    【叮！任务“知识的殿堂”完成！获得奖励：EXP+800，源点+150，技能碎片“加速再生”x1。】


    【叮！检测到宿主获得“皮囊蠕虫”核心母虫，是否进行掠夺？】


    掠夺！立刻！马上！


    祺翔在心中疯狂咆哮，脸上努力维持着那副“你看我多厉害”的欠揍表情。


    下一秒，他手中那个巨大的肉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


    仿佛其中的生命精华与所有能量，正在被一股无形的、贪婪的力量疯狂抽取。


    短短几个呼吸间，那颗原本还饱满鲜活的肉瘤，就变成了一团灰白色的、仿佛被风干了数百年的干瘪组织。


    【掠夺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表皮硬化C】！技能已自动加载至储存槽。】


    【由于宿主首次掠夺非僵尸类变异体，触发隐藏成就“杂食主义者”，奖励：技能槽（永久）+1！】


    【检测到宿主已将核心母虫完整“吸收”，额外获得EXP+500，源点+100。】


    一连串密集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美妙的交响乐，在祺翔的脑海中奏响。


    他爽得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赚翻了！简直是血赚！


    一个永久技能槽！还有一个极其使用的被动防御技能！


    【表皮硬化】，虽然只是C级，但这种朴实无华的防御能力，在瞬息万变的战扬上，往往比那些花里胡哨的攻击技能更能保命。


    这意味着，以后他再和人“物理说服”的时候，可以站得更稳，理论依据也更充足了！


    完美！


    他心满意足地将那团已经变成“残渣”的玩意儿，随手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声。


    然后，他转过头，正准备跟程小一继续插科打诨，炫耀一下自己的“战果”，却发现对方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困惑，有警惕，甚至还有一丝……他之前从未在程小一脸上看到过的，深藏的恐惧。


    祺翔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刚才光顾着爽，玩得有点太嗨，人设没收住。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浮夸的、劫后余生的表情，干脆利落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靠着一排倒塌的书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英俊的脸庞也适时地变得“苍白”起来。


    他一边喘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呼……呼……不行了，年纪大了，稍微一激动，就有点低血糖……刚才真是吓死宝宝了……那一下，纯属是求生欲爆发，闭着眼睛瞎蒙的……程指挥官，你可千万别学我啊，这招的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仔细观察着程小一的反应。


    程小一听着他这一连串胡编乱造、漏洞百出的说辞，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上次面对A级怪物都敢硬碰硬的家伙，现在杀一个C级怪物，会吓得低血糖？


    求生欲爆发，能精准地一击掏出核心？


    这套说辞，别说骗她了，拿去骗黑域市扬门口三岁的小孩，都得被人家吐口水。


    这种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自辱的方式来掩盖？


    一个个疑问，如同藤蔓般在程小一的心中疯长。


    她将视线从祺翔脸上移开，落在了那具干瘪的尸体上，板着脸，语气却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你那套说辞，留着回去跟队长汇报吧。起来，地上凉，我们得走了。”


    祺翔见状，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他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拍了拍作战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收到！我亲爱的指挥官！不过……在继续我们伟大的探索事业之前，咱们是不是得先打扫一下战扬？你看这满地狼藉的，万一被路过的小朋友看到多不好。”


    说着，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滩“皮囊蠕虫”的残骸。


    “这些东西属于高危生物样本，”程小一皱了皱眉，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按规定，应就地标记，等候后勤支援部队过来进行专业回收。”


    “哎呀，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回收多浪费啊，这叫暴殄天物！”祺翔凑了过去，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你想啊，程指挥官，这玩意儿能长这么大，说明它肯定吸收了不少天地日月之精华。咱们就算不吃，把它身上有用的零件拆下来，比如那几根骨头，拿回去打磨打磨，做成项链、手串什么的，拿去黑市上卖，绝对是抢手货！赚了钱，我七你三，怎么样？你什么都不用干，就当没看见就行。”


    程小一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祺翔，我严重怀疑你的精神状况。私自倒卖高危生物样本，按《龙城庇护区战时特别法》，最低都是深渊监狱十年起步。你要是想去里面体验生活，我不介意现在就帮你打个报告。”


    “哎，开个玩笑嘛，别这么当真。再说了，富贵险中求嘛，我就是随便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为组织排忧解难嘛……”


    祺翔丝毫不在意她的警告，自顾自地在那堆散发着恶臭的残骸里翻找起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脚拨弄着那具干瘪的尸体，似乎想把它翻个面。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将视线从尸体上移开，落在了那具被撕裂的腹腔内部。


    “咦？”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处黏稠的组织。


    “那是什么？”


    他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嫌弃地从一堆不可名状的粘稠组织里，捏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造型古朴的钥匙。


    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金属打造，呈现出暗沉厚重的青铜色泽，上面还沾着些许滑腻的液体。


    在钥匙的顶端，还刻着一个奇特的徽记——一只展开翅膀的乌鸦，口中衔着一支钢笔。


    “这是……”程小一也注意到了那枚钥匙，不由得愣住了。


    这个徽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来，这具尸体，在被寄生之前，身份不一般啊。”


    祺翔将钥匙在自己的作战服上擦了擦，然后拿在手里掂了掂，钥匙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看向程小一，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你看，程指挥官，我就说我的直觉很准吧？这趟‘旅游’，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