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无言

作品:《穿越射雕:我以太极镇五绝!

    一座简朴的茅屋,静静地立在山顶的平地上。


    屋前,一个枯瘦的老僧,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陈旧袈裟,正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


    他手中捻着一串深色的念珠,动作缓慢而又机械。


    他没有看上山来的人,可所有人的视线,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沟壑纵横,写满了岁月的风霜。他的面容枯槁,皮肤紧紧贴着骨头,几乎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血肉。可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那双睁开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得道高僧的淡然,没有佛陀的普照之光。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慈悲,与一种同样深不见底,化不开的悲苦。


    这两种极致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交织,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息。


    他就是一灯大师。


    曾经的南帝,段智兴。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瑛姑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那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恐惧。


    那是一种积累了数十年,浓缩了半生血泪的恨意,在找到了宣泄目标的瞬间,所引发的,最原始的生理反应。


    她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的皮肉之中,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脚下的石地上。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志,都化作了一把最锋利的,无形的刀,死死地,钉在了那个盘膝而坐的身影上。


    周伯通的反应,截然相反。


    他那刚刚在沈夜引导下,勉强站直的身体,又一次垮了下去。


    他像一个做错了事,即将要面对最严厉惩罚的孩子,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步,躲到了沈夜那并不宽阔的身后。


    他不敢去看那个老僧。


    他不敢去面对那双充满了悲苦的眼睛。


    因为他知道,那份悲苦,有他的一份。


    一灯大师的视线,终于动了。


    他没有看最前方的沈夜。


    他的视线,越过了这个陌生的青年,落在了那个浑身颤抖,眼中燃烧着滔天火焰的白发女人身上。


    然后,又缓缓地,移到了那个躲在人后,全身蜷缩,散发着死气的白发老顽童身上。


    他的嘴唇,轻轻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可最终,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一声悠长,而又充满了无尽疲惫的叹息。


    唉。


    这一声叹息,很轻。


    却又重重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山风吹过,茅屋旁的竹林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间,也仿佛被这三股纠缠了数十年的恩怨,挤压得粘稠而又沉重。


    数十年。


    三位故事的主角,终于再次齐聚。


    想象中那电光火石的冲突,那歇斯底里的控诉,那不死不休的搏杀,都没有发生。


    取而代之的,是这种让人无法呼吸的,死一般的沉默。


    沈夜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成了这扬跨越了数十年恩怨重逢的,唯一的,清醒的旁观者。


    他的“听劲”之网,无声地张开,清晰地感知着扬中那三股截然不同,却又相互纠缠,彼此成就的情绪。


    瑛姑的“恨”。


    那是一种狂暴的,尖锐的,如同无数根钢针,要刺穿眼前一切的毁灭性能量。


    周伯通的“愧”。


    那是一种内缩的,塌陷的,正在无休止地吞噬他自身所有生机的,黑洞般的情绪。


    以及,一灯的“悔”。


    那是一种弥散的,沉重的,如同化不开的浓雾,将他自己,也将这片天地,都笼罩在内的,无尽的悲苦。


    恨,愧,悔。


    这三股情绪,构成了这世间最稳固,也最无解的一个闭环。


    瑛姑因周伯通的“负心”与一灯的“见死不救”而恨。


    周伯通因自己的“无知”害死了孩子而愧。


    一灯因自己的“嫉恨”与“迟疑”,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而悔。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对方痛苦的根源,也都是自己痛苦的囚徒。


    这个闭环,将他们三人死死地困在其中,数十年,不得解脱。


    在沈夜的感知世界里,他甚至能“听”到他们三个人,那被沉默所掩盖的,最真实的心声。


    瑛姑的心中,正在用最恶毒的语言,无声地咆哮,质问。


    周伯通的脑海里,只有一片空白的忏悔,与无尽的自我折磨。


    而一灯的识海深处,则是一遍又一遍,机械地,麻木地,念诵着那句并不能带给他安宁的佛号。


    他们都在说话。


    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你…..…”


    终于,瑛姑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声音,沙哑,尖利,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指甲,在粗糙的石板上,狠狠划过。


    “你还有脸…..…坐在这里?”


    这句问话,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嘲讽。


    一灯大师那捻动佛珠的手,停了下来。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动怒。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那双盛满了悲苦的眼睛,用一种低沉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一切罪孽,皆由我起。”


    他承认了。


    没有丝毫的推诿,没有半分的掩饰。


    他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然而,这份坦然的承认,非但没有让瑛姑的恨意消解分毫,反而像是一瓢滚油,狠狠地,浇在了她那早已燃烧到极致的怒火之上。


    “好一个皆由你起!”


    瑛姑凄厉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破碎而又刺耳。


    “你一句皆由你起,我的孩儿就能活过来吗?”


    “你一句皆由你起,我这几十年的痛苦,就能一笔勾销吗?”


    “段智兴!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


    就在她即将要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去的瞬间。


    一个平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清晰地,在山谷间响起。


    “大师此言差矣。”


    开口的,是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