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是

作品:《穿越射雕:我以太极镇五绝!

    那声脆响之后,是更加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声音的源头,正是那具巨大无比的水晶棺椁。


    以那道最初的裂痕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蛛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向四周蔓延。


    每一道裂纹的延伸,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孙婆婆与李莫愁的心上。


    “不…..…”


    孙婆婆伸出手,想要阻止,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承载了古墓派最高信仰的神迹,在自己面前寸寸碎裂。


    李莫愁更是骇得忘记了呼吸,此刻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灌满了刺骨的冰寒。


    终于。


    在裂纹遍布整个棺盖的瞬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那厚重坚固的水晶棺盖,再也无法承受那股来自内部的、失控意志的冲击,轰然炸裂,化作了漫天飞舞的晶莹碎片。


    无数的碎片,裹挟着积攒了近百年的极寒之气,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沈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些足以洞穿金石的碎片,在靠近他身前三尺的范围时,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墙牵引,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落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没有沾染他半分衣角。


    而孙婆婆与李莫愁,则被这股气浪掀得向后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地。


    寒气散尽。


    冰窟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那破碎的棺椁之中,一道身影,缓缓地,坐了起来。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长久未动的僵硬与迟滞,像一尊被岁月遗忘了的木偶,在牵线人的操控下,重新活动。


    那是一位宫装美妇,头戴凤钗,身着华服,容颜秀美绝伦,风华不减当年。


    只是,那张本该颠倒众生的脸上,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不是一双洞悉世情的智慧明眸,更不是一双睥睨天下的宗师之眼。


    那是一双,空洞的,茫然的,仿佛盛满了百年孤独与无尽虚无的眼睛。


    她像一个刚刚从一扬横跨了近百年的噩梦中惊醒的人,分不清何为现实,何为虚幻。


    “祖师婆婆!”


    一声悲戚到极致的呼喊,打破了这片死寂。


    孙婆婆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重重地跪倒在水晶棺前,涕泪横流。


    “弟子孙秀青,叩见祖师婆婆!祖师婆婆您…….您终于.……”


    她泣不成声,对着那道身影,一下,一下,用力地叩首。


    李莫愁也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这张只在画像中见过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从小被灌输的本能。


    她踉跄着跟了过去,与孙婆婆并排跪下,用力地磕着头。


    “徒孙李莫愁,叩见祖师婆婆!”


    在她们眼中,这是神迹。


    是祖师婆婆道法通玄,破棺而出,重现于世。


    沈夜缓缓收回了那股牵引着孙婆婆与李莫愁内力的气息。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个刚刚苏醒的女人。


    他知道,此刻的林朝英,其心神正处在被自己用“理”强行撬开之后,最脆弱,最混乱,也最不设防的状态。


    她那用十几年怨恨构筑起来的坚冰囚笼,已经碎了。


    林朝英的动作很慢,她似乎并未听到身后那两个后辈的哭喊。


    她的脖颈,以一种极其僵硬的角度,缓缓转动。


    那双空洞的眼睛,扫过了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孙婆婆。


    又扫过了同样跪伏在地,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李莫愁。


    她的眼中,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看两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最终,她的视线,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那个唯一站着的,黑色的身影之上。


    落在了沈夜的身上。


    她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困惑”的情绪。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一股气流,从她那沉寂了近百年的肺腑中涌出,带起了两片早已失去血色的嘴唇。


    “你….…”


    一个沙哑得如同两块粗糙石头在相互摩擦的音节,从她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是.……谁?”


    这个问题,问得如此艰难,如此茫然。


    她不认识他。


    她只知道,是这个陌生的气息,将她从那无尽的、充满了爱恨纠缠的噩梦中,强行拽了出来。


    孙婆婆与李莫愁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们骇然地抬起头,看着祖师婆婆,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个黑衣青年。


    沈夜没有回答他是谁。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双空洞的眼睛,反问了一句。


    “你是谁?”


    这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


    可这三个字,却如同一道无形的惊雷,狠狠劈在了林朝英那片混沌的意识之海中。


    她愣住了。


    整个人,都彻底地,愣住了。


    我是谁?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到了极致。


    却让她,根本无法回答。


    我是谁?


    我是….…林朝英?


    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却又迅速变得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浓雾。


    我是…….古墓派的祖师婆婆?


    这只是一个身份,一个称号。


    我是….…那个胜了王重阳半招的武学奇才?


    这只是一个结果,一个标签。


    我是…….


    我是…….


    一个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意识最深处,那个她用百年孤寂都无法磨灭的角落里,猛地窜了出来。


    我是…….王重阳的….…


    不!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当所有附加在她身上的身份、标签、执念都被剥离之后,那个最本源的“我”,又在哪里?


    她发现,自己找不到。


    那个“我”,是空的。


    “你活了近百年。”


    沈夜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柄无情的、精准的手术刀,开始一层一层地,剖开她最后的伪装。


    “却从未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向前踏出一步,那股理性的、不带半分情感的气息,如同一座无形的山,缓缓压下。


    “你的喜,你的怒,你的哀,你的乐。”


    “你的武功,你的成就,你引以为傲的一切。”


    “都建立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没有了他,你还剩下什么?”


    还剩下什么?


    林朝英那双空洞的眼睛,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是啊….…没有了他,自己还剩下什么?


    剩下这座活死人墓?


    剩下这套专门为了克制他而创造的《玉女心经》?


    剩下墙壁上那成百上千个,用怨恨刻下的他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他。


    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而生。


    当这个坐标被抽离之后,她的整个世界,便只剩下了一片无法被填满的,巨大的…….虚无。


    “你甚至不是为自己而活。”


    沈夜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也更加锐利,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直直刺入了她灵魂最脆弱的核心。


    “你是为‘恨他’而活。”


    “你的‘道’,是空的。”


    轰——!


    这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林朝英用几十年执念维系着的,最后的一丝精神支柱。


    她那份引以为傲的,至死不休的恨,那份支撑着她在这冰冷墓穴中不腐不灭的唯一动力,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揭开了其可悲的本质。


    那不是强大。


    那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最卑微的依赖。


    “啊——!”


    林朝英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痛苦到极致的,不似人声的呻吟。


    那不是尖叫,更不是咆哮。


    那是一个灵魂,在被彻底剖开,直面其内里那片空无一物的真相时,所发出的,最绝望的哀鸣。


    她蜷缩在破碎的棺椁之中,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沈夜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她的神魂之上,将她用百年孤寂与无尽怨恨编织起来的坚冰外壳,烫得千疮百孔。


    露出了里面那个,什么都没有的,空洞的内核。


    他没有用武力去摧毁她。


    他只是用最简单,也最残忍的哲学问题,直击她存在的根基,动摇她存在的意义。


    然后,让她自己,否定自己。


    这比杀了她,要残忍一万倍。


    李莫愁跪在地上,听着这番对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冰冷,不住地颤抖。


    她不是在听沈夜质问祖师婆婆。


    她是在听沈夜,在质问她自己。


    她拼命练剑,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光大师门?是为了不被人欺辱?还是……..为了得到师父那一句虚无缥缈的认可?


    她似乎,也从未想过,“自己”是谁。


    如果有一天,古墓派不在了,她那份支撑着她的骄傲,被人击碎了。


    她,李莫愁,又还剩下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扎进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与迷茫。


    她忽然发现,自己和那个在棺中痛苦挣扎的祖师婆婆,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们的道,都是空的。


    冰窟之内,林朝英身上的气息,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溃散。


    那股支撑着她假死十几年,仙体不腐的至强执念,正在崩塌。


    她的世界,在被沈夜用言语击碎之后,再也无法维系她这具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


    生机,在飞速地流逝。


    她的呻吟,渐渐平息。


    她缓缓地,放下了抱住头颅的双手,重新抬起了脸。


    那张绝美的脸上,痛苦已经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更浓的,一片死寂的迷茫。


    “我….…”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是谁….…”